“你是怎么说话的!”李凝艳从地上站起来,猛地推搡张丁香。 她不能对那些差役使脾气,还能朝同被流放的张丁香发火吗。 因而这一推,用了十成的力气。 张丁香哪儿能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人,会突然给她来这么阴的一下,当时就被推搡在地,脊背摔得生疼。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人物,疼都不喊,站起来就拽着李凝艳的头发,狠甩两下,骂道:“哪里来的杂畜生,敢推你奶奶我。” 李凝艳头皮都快被拽得掉下来,她忍着眼泪,不肯向张丁香低头,只大声道:“你自己嘴贱,怪不了别人!” 她二人的动静,很快吸引了那头坐着的差役。 方才那个抽过苏明秀的差役,又举着鞭子过来,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皱了皱眉,大声道:“都干什么呢!想死了是不是!” 他这一声,让李凝艳跟张丁香的动作都顿住,但只是顿住,两人的手还互相抓着对方头发。 先开口的是张丁香,她努力朝着糕点的位置噘嘴,告状道:“有小贱人背着官爷您偷偷卖去了,得的东西还在这儿呢,您可看清楚了!” 差役略微低下头,待看到那些散乱的糕点时,沉着脸刚要骂李凝娆,可看着她手头举着的、刻有白鹇鸟的东西,要骂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儿。 他捏鞭子的手紧了紧,转身,毫不犹豫地在张丁香身上抽了一鞭:“就数你废话最多,老实点!” 张丁香吃痛,松开抓李凝艳的手,捂着手臂,想不通刚刚还对着李凝娆一脸怒容的人,怎么会转瞬间就变了态度。 差役却不管她如何想,扬手又作势要打:“还不滚回你待的地方去!” 张丁香见状,只能咬咬牙,怨毒地看了眼李家母女,随后离去。 李凝艳头发彻底散乱开,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但她也顾不得别的,只蹲下来,将那些掉在地上的糕点捡起,递到母亲手边,说:“娘,您赶紧吃吧,快,快吃。” 苏明秀也催着她:“你不也饿吗,你也吃些。” 李凝艳听话地咬了口糕点。 糕点自然是甜糯的,对许久没吃过正经东西的她而言,就如同久旱逢甘霖。 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糕点滚落在地沾上的砂砾,在时时刻刻提醒她的落魄,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爹爹那么鲁莽作甚,他为国库案布局那许多年,都等了这么久,再等个更好的时机不成吗。” 成与不成之间巨大的反差,让李凝艳越想越悔恨,早知这样,当初她便劝着爹了。 苏明秀骤听此言,却是有些愣住:“国库失窃案,怎么会是你爹的手笔呢,他根本不知晓此事。” “不是?”李凝艳也呆住了:“那还能是谁?” ...... 秦香絮不会知道她的照拂,将让一个笔名为女中尧舜的人,在边远地带靠写话本发家,她此刻,只一门心思地研究着孙涵月的喜恶。 孙涵月是怀山王刘温的王妃,他们二人是去年年中成的婚,因而秦香絮从未见过孙涵月,只知她出身平凡,性子泼辣,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但再难相与,也必须相与,不然准备好的计划无法推进。 “你说,孙涵月最近总在太医院门口徘徊?”秦香絮问道。 李成说了声是。 自孙涵月来京,他便一直派人盯着她,盯了这许多时日,总算打探出些消息。 “她原先一直深居简出,但最近几日,却频频出门,虽做了掩饰,每次去的地方都有不同,但小的还是发现,她每次都会途经太医院。” 秦香絮以手抵着下巴,觉得她大抵猜到了刘温娶孙涵月的缘由。 像刘温这样好色成性的人,不可能突然间转性,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患了某种隐疾。 但男人总是好面子的,这种事本就不光彩,何况还发生在刘温这样的人身上,若是传出去,天下人还不知要如何笑话他。 秦香絮越想越觉着是这么个道理,朝李成道:“你继续派人盯着她。” 李成低头,说了声“是”。 秦香絮又思忖阵,朝那头的沈鹤知说:“我要出门。” 沈鹤知掀了掀眼皮,视线从手头的文书转移到秦香絮身上,淡淡问道:“去哪儿?” “想去撞撞运气,看能不能碰上孙涵月,与她说上两句话。”秦香絮如实说完,又道:“你不必与我同去,专心处理你的事务便是。” 前些日子,沈鹤知带着沈玲珑搬来了公主府,因他只想着待在家中,所以除早朝等必须到场的场合外,其余公文都在公主府看,这也就导致了他的工作量与日俱增。 原先沈鹤知都是在官署内处理事务,处理不完的,才会带回家中,但自从来了公主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公文都差李成去取。 久而久之,别的官员知晓这情况,便铆足了劲开始写公文,什么鸡零狗碎的事儿都要与沈鹤知汇报一番,目的就是想在秦香絮跟前留下个勤政爱民的好印象。 他们一人多写一封公文,也就耽误会儿喝茶的功夫,但难为了沈鹤知。 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眼下泛了圈青影,整个人透着股颓丧,再配着清冷的面容,很是阴郁。 偏他面对这些毫无意义的公文,还不能糊弄,怕真耽误什么要紧事,传到皇帝耳里,他便不能在公主府整日地陪秦香絮。 有时沈鹤知都想,干脆致仕罢了,可秦香絮不肯。 李启源造反一事,不少官员遭迁杀,朝廷内外整个换血,新上来的人对手头工作又不甚熟悉,办事效率不高,秦景一个命令下去,往往得转十八个弯儿才能成。 为此,秦景朝乾夕惕,人都消瘦不少,这个节骨眼儿,若沈鹤知再致仕,他真是不觉也不用睡了。 秦香絮心疼她父皇,就央着沈鹤知再辛苦辛苦,沈鹤知同意了,但条件是,她得在一旁陪同。 秦香絮跟沈鹤知说完后,生怕他误会什么,又补充道:“不是我不想带你出门,只是我此次是要去接近孙涵月的,我与她同为女子,搭起话来容易,但若带着你,你作为男子,孙涵月怎么都要——” 她本想说他的出现会令孙涵月生出防备,但看着沈鹤知面无表情的脸,话到嘴边,又换成:“孙涵月若是看上你可怎么好?你生得这样好看,保不齐她就芳心暗许了,我可不准。” 说完,秦香絮朝他看去一眼。 沈鹤知似乎低头忙着看公文,但长时间停留在一页。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叹口气,说道:“尽早回来。” 秦香絮虽然心里高兴,但面上没表现出来,只一本正经道:“肯定,肯定。” 她出了书房,边走边问着双儿:“玲珑呢?” 双儿想了想,说:“令狐大夫领着她去看小橘了。” 秦香絮:“去把玲珑带回来,就说我要带她出门。” 双儿带人去喊玲珑的时候,秦香絮回到房中,朝晴雪道:“去将重画给我喊过来。” 重画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在伪装一事上天赋异禀的人,经重画的手画出来的疹子,与真的疹子别无二致。 秦香絮怕她吃甘草,真有哪天会吃出毛病,但甘草带来的疹子,在某些时候又有奇效,她不想舍弃。 百般纠结之下,晴雪主动揽活儿,给她寻来了重画。 秦香絮一直把重画养在府中,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用上她的这双巧手。 如今,时候到了。 重画来了后,不消多少时间,便将个满脸疹子的秦香絮呈在众人面前。 秦香絮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满意地点下头。 沈玲珑稀奇地看着她,举着手道:“我也要画疹子,我也要。” 秦香絮失笑:“扮丑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这样积极做什么。” “好玩儿!”沈玲珑说完,很机灵地道:“且我是娘亲的孩子,没理由当娘的满脸疹子,女儿脸上却一点没有,是不是?” 这话倒是提醒了秦香絮,她遂了沈玲珑的愿,让重画给她画了疹子。 画完疹子后,秦香絮在衣柜里挑了件造价昂贵,但又没有昂贵到能令人一眼看出她身份的长裙。 双儿了然道:“公主您这样打扮,是为了提防那怀山王吧。” 秦香絮压根儿没考虑到刘温,如实道:“不是。” “不是?”双儿不懂了,“那您故意扮丑做什么?” 秦香絮看着双儿,不答反问:“若你是孙涵月,有着一个视色如命的夫君,你觉得,你会乐意见着有漂亮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吗?” 所以,她必须长着一张能让人放下戒备的脸,只有先出现在孙涵月眼前了,才能再慢慢探知她所要的信息。 但光出现在孙涵月眼前不够,她还必须让她正眼相看,只是丑陋的脸,让孙涵月放下戒备心时,也会让她下意识地产生反感,所以为了将反感抹去,昂贵的衣服不可或缺。 没有哪家的王妃,会蠢到跟一个长相丑陋的普通人交心,但权势、财富、地位,是最能将丑陋变美的东西。 不然,出身平凡的孙涵月,怎么可能会嫁给声名狼籍的刘温。 她图什么,简直再明显不过。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步。 秦香絮看向沈玲珑。 像孙涵月这样出身低微的女人,没有家世、没有财富,她对刘温带不来任何助力,要留住他,只有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 ——孩子。 只要生下刘温第一个儿子,有这个儿子在,孙涵月永远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秦香絮带着沈玲珑,就是为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孙涵月。 你的丈夫不能人道。 你无法拥有稳固地位的孩子。 你很快就会被抛弃。 相信任谁,也无法在这样的焦躁下,长久地保持镇定。 秦香絮是怀揣着这样的打算,去“偶遇”孙涵月的,但等真见着孙涵月,和她熟络,秦香絮才意识到,她在某些地方,可能想错了。 本以为能让刘温收心的人,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也至少得是个美人。 可孙涵月却长得十分普通,不浓不淡的眉毛,细长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以及鼻子下那两片有些厚的嘴唇。 整张脸哪里都挑不着出奇的地方,唯独比普通人好些的,也就那稍微白皙的肌肤,但即便如此,孙涵月也连够清秀的门槛儿都勉强。 若不是深知眼前人就是孙涵月,秦香絮真要以为她找错了人。 孙涵月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叹口气,有些惆怅地道:“京城这地方,找起人来还真是不易。” 秦香絮眉头一跳,很快压下去,端起桌上香馥若兰的狮峰龙井,轻啜一口,很是关心地问道:“姐姐若是想要找什么人,可与妹妹我说上一说,你毕竟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找起人来肯定没我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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