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娆的声音透着股沮丧:“他今日不知怎的,未曾露面。” 李凝艳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勉强笑道:“无碍,无碍,只要 你在安华寺,总有一日能见着的。走吧小妹,我们回去。” 秦香絮脚下的步子倏地一顿。 双儿不解道:“怎么了公主?” 秦香絮双手紧握,低声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他叫什么了。” “叫什么?” 秦香絮道:“叫青晓,他叫青晓。” 双儿皱眉想了一阵,说:“公主,我从未听说过京城有这号人物。” 秦香絮摇摇头,“他既然缠着我,说明生活肯定不如意,既然不如意,又岂会是名扬天下之人,定然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艰苦过活,所以死后有怨,才赖上我。” 她又朝双儿道:“待会儿,你让随风下山去给我买点纸钱回来。” 双儿惊讶:“公主,您要纸钱做什么?” 秦香絮解释道:“我给他烧够够的纸钱,叫他能在地下过好日子,他可不就不缠着我了?” 双儿眼睛一亮:“公主英明!” == 秦香絮回到皇家小院喝完汤药后,小憩半刻,就听双儿说沈玲珑来了。 “她怎么会来,沈鹤知不是一向看她看得紧吗?”秦香絮问道。 “爹爹出门前与我说了,今日有要事要处理,不到晚上回不来。”沈玲珑很快就跑到秦香絮身边,拉住她的手道:“你答应我要替我实现一个心愿的!” 秦香絮捏捏她软和的脸颊,煞有介事地说:“本公主的承诺可是很宝贵的,你的心愿确定不再好好想想了?” 沈玲珑语气丝毫未有犹豫,昂首挺胸道:“我要你今日下午都一直陪着我!” “整个下午?”秦香絮愕然。 她倒不是不想陪沈玲珑,而是担心半途沈鹤知回来后,又要给她安些莫名其妙的罪名。 “不行吗?”沈玲珑嘟着嘴,小脸因不高兴而皱起,“你之前都答应我了的,不能言而无信。” 秦香絮叹口气,妥协道:“那好吧。” 她跟着沈玲珑,去了她住的寮房。 虽是寮房,布置却好,器物一应俱全,沉香木的家具厚重朴素,不失经古流芳的韵味,桌面的短圆玉瓶插着枝半放的桃花,春华葳蕤便在房内焕发生机,不叫人觉得苦闷无趣。 但最让秦香絮好奇的,是房内东南角摆放着的书架,架子上各式各样的书籍都有,上至古今帝王记事,下至市井情爱话本。 看到话本,秦香絮的脸色有点古怪。 沈鹤知还看这个? 她飞快地朝书架走去,眼睛在那数不胜数的话本上掠过。 《我被薄情帝王强取豪夺后》、《与将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天才宝宝腹黑娘亲》...... 秦香絮倒吸口凉气。 沈鹤知的品味,还、还真是不一般啊。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惊愕压下去,以至于不惊呼出声。 和她的不淡定相比,沈玲珑倒是神色如常地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 秦香絮伸手去夺,语气严肃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能看这些!” 她就搞不懂了,沈鹤知是怎么管孩子的,怎么连这种书都让她看?他不怕沈玲珑长歪吗! 沈玲珑嘀咕道:“可是这些书都是我的,我都看过了,你现在不让我看,已经迟了。” “啊?”秦香絮樱唇微张,有些呆愣,她指着架子上的《帝王文治武功全记》,问道:“这书你也看?” “嗯,对啊,”沈玲珑回答得很坦然,“我爹爹说,女子虽受世风所迫,终日囚闭于后院,但身被枷锁,心却自由,纵然不能出门,也可靠读书知晓天下事。” 此观点,秦香絮也认同,但她有些担心沈玲珑年岁太小,沈鹤知这么早就让她看这些书,会揠苗助长。 李成在这个时候走进房内,提醒道:“小姐,时辰到了,您该练字了。” “哦对!”沈玲珑从书架处跑开,赶忙跑到桌前,爬上凳子就准备磨墨。 秦香絮叹口气,把手头的话本又塞回架子上,走到沈玲珑身边,拿过她的砚台,说:“我来磨吧,你练就是。” “可以吗?”沈玲珑有点扭捏。 秦香絮轻笑出声,“你都烦了我这么多次,这次想起来不好意思了?” 沈玲珑嘿嘿一笑,接过李成拿来的纸笔,便低头凝眸,认认真真地写起字来。 秦香絮虽在磨墨,但也在观察沈玲珑。 她定下神时,平日那股嬉闹的调皮劲儿便褪去,眉眼间满是郑重,细看下来,倒有些像沈鹤知。 磨完墨后,秦香絮从叠成厚厚一沓的纸里随意地抽几张来看。 纸都是沈玲珑平日练字时积攒下的,一张看不出进步,但隔着几张,进步便显眼了。 秦香絮又抽出几张,但这次纸上头的内容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大家诗词,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她将这几张纸递到沈玲珑面前,问道:“贺央是谁?” 沈玲珑写完一张纸,把纸拎起来放到一边,才回答说:“贺央是我娘。” 秦香絮突然觉得手中的纸变得重起来。 她还没忘记偷吃人家的祭品的事呢。 秦香絮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把纸放下。 沈玲珑练完一张,把毛笔举起来,说道:“我忘记有个字怎么写了。” “哪个字?”秦香絮问。 沈玲珑驴唇不对马嘴地描述,秦香絮花了段时间才分辨出她说的是哪个字,从笔筒里拿出一支毛笔,蘸了墨水,在纸上写出。 写完一撂笔,沈玲珑就道:“公主的字与我爹爹全然不像诶。” 秦香絮垂眸看着面前的纸张。 她的字圆润娟秀,当然不像沈鹤知,他的字与他外貌不同,十分的潦草疏狂。 想到这儿,秦香絮懂了。 难怪沈玲珑会不记得字呢,她爹写字那么潦草,她怎么看得清。 沈玲珑继续聚精会神地练字。 毕竟沈鹤知每日都要查,她不能落下。 秦香絮跟在她后头,也难得起了点兴致,写了许多字。 待到日暮西山时,秦香絮才离去。 而她刚走,沈鹤知回来了。 沈玲珑兴奋地放下笔,喊了声爹爹。 沈鹤知单手抱住她,迈着和缓的步子走到桌前,翻阅起她今日练的字,但翻着翻着,修长的手指便突然顿住。 他低头问着沈玲珑:“这个青晓,是谁写的?”
第9章 纸钱。 沈玲珑知道沈鹤知不愿她与合阳公主待在一起,便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沈鹤知皱眉喊道:“李成。” 李成闻声,从寮房外走进来,屈膝在地,如实禀告道:“是合阳公主。” 他简略地将下午发生的事述说完。 沈鹤知沉默一阵后,命张禀山将沈玲珑抱走。 “主子,合阳公主肯定调查过您,不然怎么会知晓您的字呢,”李成忐忑道:“奴才查过,她曾命人暗访绥青县,询问山匪一案的事,想来就是那个时候,顺带调查了主子。” 沈鹤知眯了眯眼。 他倒是未曾料到,一个在深宫中长大的刁蛮公主,居然会有这样诡谲的心思,不仅偷偷调查他,还把玲珑都哄得服服帖帖、不辨是非,连他的问题都不答了。 李成斟酌下道:“主子,如今李家的女儿也来了,咱们若是动手,怕是......” 沈鹤知轻笑一声,语气波澜不惊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动手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 “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沈鹤知垂眼看着面前的桃枝,伸出修长的手,在那脆弱的枝上轻轻一折,桃花便断了头。 他眼里有疏淡的冷意,“一个无知狂悖的公主而已,我想杀,随时能杀。你去让张禀山盯着秦香絮,但凡她有异常之举,及时告知于我。” 李成领命道:“是,主子。” == 随风在天黑的时候,带着厚厚几大包的纸钱回来了。 他拎着这么重的东西爬山路,整个人累得都快喘不上气。 秦香絮放下空了的药碗,抽了张纸钱,拿出毛笔在上头写了‘青晓’二字,便准备出门去烧。 双儿拦着她,劝说道:“公主,外头夜风寒凉,您这嗓子还没好,又出去吹冷风可怎么行?再者说了,夜半无人,正是鬼门 大开的时候,要是您送走青晓,再带回什么红晓,紫晓的,纸钱不就白烧了。” 秦香絮细想也是,提议道:“那我们明日中午,从住持院回来后再烧。” 中午太阳正盛,不担心着凉,而且寺庙人来人往的,阳气也重,不至于惹新鬼上身。 双儿见成功说服秦香絮,安心地点点头。 翌日,秦香絮从房门出来,却没看到李凝娆的影子,本以为她是受不了早起的苦,赖着没起,哪承想她是得知沈鹤知回来,早早地就在住持院门口候着,生怕他看不到她。 沈鹤知的确看到她了,但是只扫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李凝娆不由得低头看自己,以为是今日穿的衣服不合沈鹤知的口味,正丧气呢,余光看到秦香絮来了,便立马挺直腰杆,飞快地占据沈鹤知右边的蒲团。 看到她这举动的秦香絮,不由得在幕篱下翻了个白眼,她根本就没想抢好吗。 秦香絮跪到了最右边,离沈鹤知最远的地方,准备安心听通阳诵经。 今日的诵经,跟以往相比,热闹多了。 李凝娆不是头疼,就是腰痛的,没一会儿就要朝左边倒,像是没骨头似的,根本撑不起身子。 沈鹤知的下颌绷得紧直,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唤了两个婢女进来。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地架住李凝娆的肩膀,让她直直地跪在蒲团上,想作妖都没法作妖。 李凝娆面子上过不去,尤其是秦香絮还在,便更觉臊得慌,朝沈鹤知道:“沈大人,我只是今日起早,有些疲懒,现下已经好了,您不用找人帮我撑着身子。” 对她的话,沈鹤知的回答是双手合十,慢慢地阖上眸子。外边的晨色是稀薄的橙黄,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大氅,气质纯粹又高洁,冠玉般的脸便越发隽秀。 他丝毫不顾及李凝娆的窘迫,一言不发。 而那两个婢女得不到他的准话,自然不敢放开抓着李凝娆的手。 上午的诵经,在李凝娆的无地自容里过去了。 秦香絮带着双儿,飞一般地回到皇家小院,带着随风就朝后山隐蔽的地方去。 后山地方不大,却零落有几棵桃树开得正旺,花瓣浮白带粉,若豆蔻少女般粲然,山间升起淡淡的雾气,使翠碧的桃叶尖端凝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就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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