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父皇交给她的那些东西,恐怕不足以让手握二十万大军的镇远侯放下他的野心…… 寝殿外的海棠花不知何时竟已盛开,姜幼安行至树下不由驻足闭 眼轻嗅,良久,终于闻到一阵独属于海棠的淡雅清香。 世事两难全,她若不想跟萧无衍走到兵戎相见,那么眼下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开镇远侯对她的误会,只是“顾幺幺”在他心中究竟有几分重量?又能勾起他几分恻隐呢? 昨夜之前,姜幼安无比确定萧伍对她的心意,可重逢之后,她已不敢奢望…… 高塔坍塌,空余狼藉,这时候还谈何真心? 姜幼安忽然睁眸折断了枝海棠,恼声暗骂:混蛋!这人就是混蛋!明明知道她让兰丰表兄将密信送去给他的意思,却偏偏不回应她,人不来也就罢了,竟连句口信都不派人送! 如今是!当初也是! 他去荣古时分明答应她第二日便回来,可她生下肃儿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消息却是他已遇不测! 还有明明是那报信军卒欲杀害她,昨夜他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草菅人命! 姜幼安越想越气,手中的海棠花枝便被她折得粉身碎骨。 小桂子顿时噤若寒蝉,不由看向一旁的锦月使眼色,他自小伺候殿下,还是头回见殿下这般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发脾气,从前殿下若是生气,那可都是到处嚷嚷生怕传不到圣上耳里呢! 锦月见状只能低声将小桂子打发走:“你且再去瞧瞧,兴许人正往东宫来。” 小桂子闻言悄悄观察一眼殿下神色,见殿下并未阻拦便忙不迭点头:“是,小奴这便去候着。” 目送小桂子脚步匆匆的走远,锦月又屏退寝殿外伺候的宫人,而后才走到姜幼安身边轻声劝慰:“殿下,夜深了,进殿吧,您如今可不能受寒……” 姜幼安理智尚在,这会儿虽然生气但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听劝地回了寝殿。 春夜时寒时暖,东宫宫人向来细心,黄昏时察觉到天越来越冷便早早为太子殿下准备好了火炉。 于是这会儿姜幼安一进殿便觉浑身暖洋洋的,连带着她心里的气似乎都被这股暖意融散了些:“罢了,一会儿御膳房送了马蹄酥来,你便带回去给阿盘,他不来见孤,孤自有法子去见他……” 内殿,萧无衍无声隐匿在黑暗之中,侧耳听着姜幼安陌生又熟悉的话音,眼尾忽地一片殷红。 她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他势在必得,可这次她又会要他多久呢?一旦他如她所愿交出兵权,失去利用价值,她还会留他在世上存活几日? 萧无衍苦笑仰眸,桃花眼底尽是悲凉。 他本不该赌,今夜也不该来东宫,可他太贪心了…… 倘若只有他死她才能心安,那他愿意赴死,只是在死之前他还是想要她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虚情假意。 外殿,姜幼安边说边任由锦月为她褪去氅衣,而后便径直走向内殿道:“让宫人去浴房备水吧。” 锦月谨声应是,将氅衣搭在内殿衣架上便福礼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寝殿门轻轻开合的声音便传进了内殿。 此时姜幼安已解下腰封扔到床榻,正一手伸入衣襟想要松松裹在胸上的布,却见寝榻幔帐后忽有人影闪动,她一惊,凤眸倏然凌厉:“大胆!何人在此!” 东宫内外有数百暗卫护守,姜幼安并不认为有刺客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她的寝殿,只以为是遇到了胆大的宫人。 不想那身影微动,下一瞬,竟见方才被她狠狠暗骂的人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你,你怎么又藏在寝殿?” 姜幼安看着来人眸色缓和了些,疑惑却瞬间涌上心头:“不对,昨夜是刘喜带你来此,今日你是如何进的寝殿?” 萧无衍沉沉望着她,眸光晦暗,低声:“自然仍是托圣上的福。” 姜幼安轻怔,旋即忽地面露急色:“你先去见过父皇?” 萧无衍:“有何不可?”他说着不由逼近姜幼安,黑眸定定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迫切想要看清她眼中的着急担忧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姜幼安自然看出他的探究,心底没由来生出一阵委屈:他又这样!又不信她! “死在塞河的报信军卒是来杀我的!那些黑衣人也是来杀我的!萧伍……萧无衍!是你派人来杀我吗?”她心一横,忽地仰眸质问,眼底也控制不住地溢出水雾。 萧无衍瞳孔骤然一缩:“不是,当然不是,幺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我——” 话语比理智先行,他知道被心爱之人伤害是什么滋味,所以在太子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下意识便出口澄清,可话说到一半,他却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在她心中恐怕没什么分量,于是剩下的话便再也无力说出口。 但对姜幼安而言,这已经足够了,她要的就是他这一刹那的真心。 她上前一步,忽地垫脚吻住他微凉的唇——见鬼的君臣!她才不要只跟他做君臣!不管他是镇远军中的小卒萧伍还是镇远侯萧无衍,她早就给过他反悔的机会,是他决意与她成婚,那他如今就不能退却! “你发过誓的……” 姜幼安一触即离,唇畔却仍若有似无地抵着他的下颌,凤眸轻仰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任由眼泪无声滑落,低声轻喃:“萧无衍,你发过誓的,你说过与我成亲此生无悔……唔!” 话音未落,萧无衍骤然低头狠狠堵住她的嘴角。
第107章 “殿下竟还真想过与旁人…… “殿下,热水已备好了。” 殿外,锦月敲响房门,轻声上禀。 姜幼安闻声心里一紧,不由轻推了下萧无衍:“等…唔!”只是双唇刚得半息空闲便又被男人堵了上来,萧无衍一手拦过她的腰一手紧紧箍着她的后颈,迫使她张开红唇,一点一点地接受他的索取。 “嗯……”姜幼安眉心微蹙,忍不住抬手拽了拽萧无衍后腰处的衣裳,不是不让他亲,只是锦月还在等她回话,他若再不松开,一会儿锦月定会担心她的安危进殿来看她。 念头刚闪过,外头果然传来锦月略显担心的唤声:“殿下?殿下您在吗?阿月进来了……” 她说着便抬手推开殿门,“吱吱呀呀”的声音瞬间传进殿内。 姜幼安听见这声音心跳顿时快得要跃出胸口,双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去拽萧无衍。 可她每用一分力,萧无衍箍着她的力气竟跟着加一分,不管她怎么推搡,他都像座山一样纹丝不动地禁锢着她。 而锦月的脚步声和一声接一声的“殿下”却越来越靠近内殿,顷刻间,姜幼安浑身犹如火烧,看着萧无衍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羞怒,他定是故意的,故意捉弄她让她做出这等羞人的事,她心下愤愤,忽地转守为攻用力咬了下他的舌。 萧无衍吃痛,低声闷哼,薄唇终于不得不离开她柔软唇畔。 “阿月!你且在外候命——”获得自由呼吸的瞬间,姜幼安急忙颤着声阻止锦月靠近。 内殿门前,锦月脚步倏地停住,眼中担忧却更甚,着急问:“殿下怎么了?可是方才受了寒身子不舒服?” 姜幼安努力平缓呼吸:“没有,我无碍……” 话落,她似羞似愤 地轻瞪一眼萧无衍,而后才扬声提醒锦月:“去取药箱来,孤有病人要治。” 锦月闻声一顿,倏然明了,原来是“姑爷”来了。 她松口气,谨声领命:“是,殿下。” 内殿床榻前,姜幼安心跳如鼓地紧紧拽着萧无衍腰间的衣裳,直到寝殿大门开合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长松口气,松开手中那两块被她拽得皱皱巴巴的衣裳料子。 可萧无衍箍在她身上的手此时却更加用力,力气大到几乎快要箍断她的腰。 姜幼安不得不深深吸气,一边去掰他放在她后腰的手一边既羞愤又委屈地仰眸看他:“你弄疼我了夫君……” 话音刚落,那股箍在她身后的力道果然松了,但萧无衍显然并不想放开她,大手刚刚与她的腰分开一瞬便又紧紧搂住,只是力道较之先前小了些。 “殿下,唤我什么?” 他哑声,原本猩红受伤的眼眸在听见这声“夫君”之后倏然变得温柔、忐忑、又小心翼翼,生怕方才那声“夫君”只是他午夜梦回的又一次幻听。 “夫君,夫君,夫君……” 见他这般,姜幼安心中止不住一阵酸涩,不由紧紧回抱住萧无衍,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轻唤,又低低解释:“我方才不是故意咬你,你、你别误会,谁让你一直不放我,再那般下去阿月便要进来了……” 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误会,姜幼安不想再平添一桩莫须有的,让萧无衍误会她不想与他亲近。 萧无衍自然知晓他方才有多过分,可那时只想放任自己失控——娘子主动亲他、娘子记得他们之间的誓言、娘子与他说和他成亲此生无悔,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当真只是用来欺骗他的手段,那他也愿意让她再骗一次。 总归,他这条命,早就是她的了。 “我明白。”萧无衍牢牢抱住她,薄唇在她耳边亲昵地蹭了蹭,嘶声低喃:“幺幺……不会太久的,再给我一些时间,待我将诸事办妥,镇远军虎符……我自会送来东宫。” 裴大夫尚未随大军入长安,但早在庆州遇见他时,萧无衍便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他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在宫宴之前,他的确想过杀了太子为娘子报仇,也的确想过搅乱长安这滩浑水换个人去坐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可在见到太子之后,在发现当今太子便是他娘子之时,萧无衍的这些念头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她会是一个好君王。 所以他会在死之前,助他的太子殿下——得到一个四境安稳的大燕。 姜幼安闻言神思回笼,不禁想起两人先前未说完的话,蹙眉问:“你与父皇到底说了什么?” 萧无衍并不愿多谈此事,只含糊道:“臣子去见圣上,自然是表忠心。” 姜幼安不由睨他一眼:“夫君应当知道,就算你不说,改日我去问父皇也能得到答案吧?” 萧无衍闻言桃花眼竟潋滟含笑:“那殿下便改日去问圣上。” 姜幼安:“……”这人怎么突然耍起无赖来? 她顿感无奈,却又不好在两人感情刚刚缓和的时候就咄咄逼人,只好先按下此事不提,道:“好吧,不说算了,但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要听好。” 萧无衍见状蓦地正色:“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字字句句,臣定铭记于心。” 姜幼安闻言凤眸轻转,瞧瞧萧无衍箍在她身上半点不肯松的手,再瞧瞧他故作正经极为俊俏的脸,不由也轻咳一声,抬手摘下自重逢以来他便一直戴在发冠之间的金簪,认真道:“第一,这上头有东宫暗徽,但凡东宫之人见到此物,便知你是我的人,定不会伤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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