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声音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而后又慢慢远去。 姜幼安起初心底还有些“不能被他们见到她和锦盘男装模样”的紧张,可在听见顾勺对锦盘的心意时一双凤眸却是刷地亮了,若非今日没穿女装,她定要掀开车帘喊人。 这厢锦盘圆圆的小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顾勺说的话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姜幼安忍不住打趣:“小盘儿,你觉得顾勺此人如何,你可看得上他?” 锦盘这才怔怔地摇了摇头:“锦盘只想陪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不想嫁人。” 姜幼安听见这话高兴地弯起凤眸:“也是,盘儿还要随我回长安呢。” 况且即便将来锦盘和锦月要嫁人,那也要离她近些嫁在长安,而顾勺此人远在云州,的确不是锦盘良配。 这般想着,姜幼安转瞬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待确认顾、萧两人策马离去后便让车夫驾着马车回了医馆。
第13章 “绝不可掉以轻心。”…… 转眼便是除夕,贴春联,放鞭炮,吃饺子发压岁,大燕上上下下每户人家都挂着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身处商县的姜幼安也收到两个好消息:一是叶晋终于在苍鹤寻到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合适宅院,等过了年,他们一行人即可动身前往苍鹤。二是陈福在苍鹤被镇远侯萧无衍抓进密牢,陈府上下也被鹤羽卫打入监牢以待后审。 暗卫上禀第二个消息时已是深夜。 彼时姜幼安正与叶晋、锦月和锦盘三人一起守岁,凤眸微阖,欲睡不睡,俨然一副困极了但还要倔强强撑的模样。 可听见陈福被萧无衍抓进苍鹤密牢却让她精神一震,倏然掀起昏昏欲睡的眼皮:“萧无衍终于出手了。” 自从来到云州,姜幼安便一直派人盯着萧无衍的动静。然萧无衍此人行事十分谨慎,很少离开苍鹤,偏偏苍鹤又是镇远军驻扎之地,每个穿过苍鹤城门之人都会经过层层查验,若没做好万全准备,贸然派人潜入苍鹤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姜幼安和叶晋只能派人潜入苍鹤附近的三水、青罗、青黛三县伺机而动。 但数月来,潜伏在三水县、青罗县、青黛县的暗卫却一直没能探听与萧无衍有关的任何消息,仿佛苍鹤城门口的那堵城墙真被人施法布了结界,既密不透风又无坚不摧。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因此姜幼安此行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探清萧无衍的底细。哪想到萧无衍一直躲在镇远军中隐而不出,他们便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如今他终于有了动作,自然是件大喜事。 姜幼安心情甚好,大手一挥就吩咐叶晋明日在每个派给暗卫的荷包里都多封了十两金子。 暗卫们收到沉甸甸的赏银却犯起了愁,他们如今奉命隐姓埋名保护殿下,须得事事小心,绝不能被他人察觉身份,所以他们一边为收到殿下的赏赐而欣喜,一边又担心这些金子放在手里会成隐患。 于是当天夜里,暗卫们不约而同、极有默契的找上高二。 “二哥,如今咱们兄弟中只有你在明面上有身份,求二哥帮帮兄弟……” “是啊二哥,除了您,我们把金子交给谁都不放心……” “就是就是,二哥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二哥……” “好二哥哟……” “小弟求您了……” 往日杀人不眨眼的兄弟们突然脾气软软的对你说好话是什么感觉?高二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胃里翻滚的恶心想吐的同时后背还渗兮兮地发起了冷汗。 老天爷啊,真是开了眼了,一个个刀尖上舔血的主,怎么说不要脸就不要脸了。 为了让自己不再遭受这种非人折磨,高二只能一手堵住他们的嘴一手接过他们手中的金子:“行了!别说了,都别废话,别拿那些肉麻兮兮的话恶心我,金子放下,你们迅速的、圆润的、麻溜的哪儿来滚哪去。” 叶晋今晚被姜幼安留在书房中商讨了一会儿搬家去苍鹤的事,待出来时,便瞧见后院门口那间平常人迹鲜至的柴房偷偷摸摸的变得热闹起来,好几个黑影匆匆地来又匆匆闪走。 他眯起眼睛盯了会儿,背手走到柴房外故意沉声:“高二!干什么呢!” 叶晋本是想吓唬人,没想到柴房里的高二听见他的声音却像是听见了救星降临,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打开房门,猛地哭诉道:“东家!您快救救小人吧!” 叶晋:“……” 次日,兜兜转转一大圈,姜幼安赏赐下去的金子竟又原封不动的回到了她手里。 她抬眼望望叶晋,又垂眸瞧瞧堆在案几上的一堆金子无奈叹了口气:“也罢,锦月,且将这兜金子放回库房,待回了长安再分发下去。” 锦月柔声应是,收起金子去了库房。 * 与此同时,苍鹤密牢,萧无衍却在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里连着审讯了陈福两天两夜。 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背后的势力却错综复杂,短短两日便有数十人求到萧无衍跟前。 这些人有聪明谨慎伏低做小的,也有骄横狂妄不可一世的,但所求竟十分一致,皆是希望萧无衍能网开一面,无论如何给陈福留一条命。 当然,这些话都是顾青树转达给自家师弟的,萧无衍没见他们任何一个人。 而陈福也意外是块硬骨头,哪怕铁证如山,萧无衍命人将他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证据摊到陈福眼前,他也嘴硬着死不认罪。 “今日我落在侯爷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无论是对圣上还是对商县百姓,下官都无愧于心……” 严刑拷打之下,陈福浑身上下的血肉早已模糊,再加此刻他口中断断续续却语 气坚定的话,一时间,密牢里审讯的人竟真有种错觉,仿佛陈福真是那爱国爱民的好官,而萧无衍则是意图陷害忠良的邪佞之人。 唯有来给萧无衍送早膳的顾青树,听见这话忍不住爆起了粗:“放你娘的狗屁!圣上若知道你拿着本该治理雪患的银子送给怡春院老鸨,怕是要打碎你的狗牙!” “你!你血口喷人……” 陈福气急攻心,说完这句话突然晕了过去。 顾青树冷哼一声走过去,弯腰拍了拍陈福的脸:“说不过老子就装晕?” 陈福没答话,脑袋随着顾青树松了手劲垂直栽下。 顾青树这才相信陈福真晕了。 但即便晕了,他也不想轻易放过陈福:“来人!给他浇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罢了,且先将人带下去养伤。”萧无衍却出声阻止,又让审讯室里的手下都退了出去。 顾青树有些不满,提着食盒走到审讯桌前:“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萧无衍抬手按了按紧绷的眉心:“先养几天,把命吊着。” 这时鹤羽卫审人常用的手段——折磨,反复折磨。磨得狠了便养两天,养得差不多了便再磨,只要人不死,他们便周而复始,不达不目的不罢休,直到被审那人再也扛不住,如实招来。 顾青树却有些担忧:“陈福是朝廷命官,若圣上下令命咱们把他送去长安受审,咱们可留不住人。” 萧无衍面容冷峻,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那便不留。” 顾青树:“……”算了,他操心这些做什么,师弟的脑子比他聪明多了,他能想到的师弟肯定也能想到。 这般想着,他打开食盒,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了出来:“吃早饭罢,这些饺子是你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一个亲手包的,来前还特意嘱咐我,要我必须看着你吃光,一个都不许剩。” 闻言,萧无衍冷峻的面容上总算浮起两分笑意,夹起大的跟包子似地饺子囫囵放入口中。 “对了,今早鹤羽卫送来一则消息。”顾青树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一边监督一边闲聊说道:“顾姑娘和秦兄年前在朱雀街上买了栋三进的宅子,想来快要搬来苍鹤了。” “他们的身份咱们一早便派鹤羽卫查过,这次可要吩咐下去,让守卫直接放行?” “不可,查。”萧无衍却眉心轻蹙,毫不留情地沉声道:“任何入苍鹤之人都要严查,绝不可掉以轻心。”
第14章 “您该抓紧时间相看了”…… 没什么意外的话,姜幼安大约会在苍鹤住上两年,是以刚过初三,叶晋和锦月两人便先一步来了苍鹤修缮宅院。 苍鹤守卫按照规定对两人进行了重重审查,确认两人身份无疑才将他们放入苍鹤。 另一厢,鹤羽卫收到命令对即将抵达苍鹤的姜幼安等人展开第二次暗查,不过后来查出来的结果跟第一次并无什么不同—— 顾幺幺,生于平康三年春,宁州人士,父母于平康十六年的宁州瘟疫中不幸身亡;秦晋,生于孝宗二年春,宁州人士,六岁时父母早亡,此后由姑姑与姑丈抚养长大。 锦月,生于平康二年,宁州人士,孤儿,五岁时被顾夫人收养。 锦盘,生于平康三年,宁州人士,孤儿,四岁时被顾夫人收养。 …… 顾青树看着鹤羽卫呈上的密报不禁长松口气。 他相信锦盘姑娘和顾姑娘,可那天师弟冷着脸说必须严查的时候他心里也确实犯起了嘀咕,担心师弟是发现了什么才那般“铁面无私”,幸好今日这封密报证明是他想多了。 想到这儿,顾青树立马放心大胆的把密报递到萧无衍眼前:“你看看,我就说锦盘姑娘和顾姑娘的身份没问题。” 萧无衍面色如常,一目十行地扫了眼密报,而后敛神垂眸,言简意赅地“嗯”了声。 顾青树早习惯他这副无惊无喜的模样了,见状径直收起密报乐呵呵道:“听说秦兄前几日就来苍鹤了,这几日再忙着修缮宅子,改日得了空咱们去找秦兄饮酒如何?” “……” 萧无衍捏着笔杆子的手微微涨起青筋,好一会儿才沉叹口气,无奈抬眸看向顾青树:“师兄有此闲心,不妨先瞧一眼自己的公案,将案几上那堆公务处理了。” “这……” 顾青树倏地僵住。 二人此时正在镇远军的政务大营中,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的案几上都堆起了小山一样的公务。其中又属萧无衍尤甚,足足堆起了两座小山。 年前众将忙着打仗对付柔然人无暇处理这些文绉绉的政务琐事,放着也就放着了,如今却是没理由再耽搁。 顾青树顿时焉了,如霜打的茄子般坐回了公案前。 照往年经验,这堆琐碎公务约莫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处理完,运气好的话,或许有机会去城里凑凑上元节的热闹。 但今年除了如山般高的琐碎公务还有陈福的案子要查,镇远军众将不知不觉便忙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待好不容易忙完,回过神来一看,日子竟然已经过到了正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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