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鹤羽卫查验过顾姑娘和秦兄的身份……也不对,宁州与庆州相近,顾姑娘和秦兄的身份或许全是被常山王的精心安排,师弟,我隐约记得,昨晚顾姑娘像你问过‘镇远侯’,是也不是?” “嗯,问过。” 萧无衍低喃颔首。 若是常山王特意培养派来的人,那么顾幺幺的行为举止似乎便顺理成章 了。 可这并非他心中所想。 昨日瞧见顾幺幺模样乖顺的让人为她系氅衣时,不知为何,他竟想起了六岁那年初见太子殿下的场景。 那时也是冬日,他穿着往年不合身的单薄衣裳随庶母庶弟进宫赴宴,却在宫中被庶母故意丢弃在冷宫废井。若非太子听见他的呼救,又将身上氅衣借给他,或许十三年前他便会冻死在那个冬夜。 而那天他被人从废井中救出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乖乖仰着下巴任由嬷嬷帮他系氅衣的小殿下。 顾姑娘昨晚的模样姿态当真像极了那时的小殿下。 但如今想来,这念头着实太过荒唐。顾幺幺既是女子,便绝无可能是太子。
第17章 “静观其变” 另一厢,听见萧无衍肯定回答的顾青树却越想越不安,腾地一下起身道:“不行!要查!此事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咱们不能冤枉秦兄和顾姑娘,但也决不能放任细作潜藏苍鹤!”话落便往帐外冲去。 “回来。”萧无衍沉声拦人:“鹤羽卫已查过两次顾幺幺和秦晋的身份,但两次皆未查出什么错漏,如今即便去查第三次,也只会无功而返。” 顾青树脚步顿住,回过身来时满面愁容:“那咱们该怎么办?” 萧无衍眸光微暗:“静观其变。” 见他姿态从容,顾青树火急火燎的心莫名定了定:“……怎么个静观其变法?” “师兄昨日既然答应帮顾姑娘寻婿,不妨便在春耕前给秦兄他们一个交待。” 萧无衍垂下眼眸,毫无私心的出谋划策,言罢却不知为何端起桌几上早已凉透的清茶酸涩入喉。 然而顾青树性子糙,并未注意到他这莫名的举动,兀自沉思片刻后忽地猛拍大腿:“我明白了!” “师弟的意思是若顾姑娘愿意嫁给军中兵卒,那他们与常山王便八成没什么干系,但若顾姑娘不愿,想用婚嫁一事来攀附军中将领,那他们便极有可能是常山王的人!” “……没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萧无衍薄唇微抿,放下茶盏。 顾青树见状却端起桌上另一杯凉茶猛灌入肚,自打醒来他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方才又说了一大通话,确实渴了。 是以喝完这杯,他还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直把两杯凉茶都灌入肚,他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此时萧无衍早将方才那无端涌动的思绪压进了心底深处,沉眸正色:“押解陈福之人今日寅时已进入檀县,不日便抵达苍鹤,你速整衣冠去城门拦人。” “拦人?拦到何时?” 顾青树疑惑抬眸,这才发现萧无衍眼底藏着一片浅青。 看来师弟昨夜回营后连夜便去密牢审讯陈福……顾青树心底顿时生出许多愧疚。 若不是他执意要去医馆,师弟至少能歇上两个时辰,“师弟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那陈福嘴硬几日我便拦几日,定不会让人扰你。”言罢,立即起身去了屏风后头穿衣。 萧无衍抬眸觑了眼顾青树的背影,似乎想说什么,但顿了顿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师兄性情爽直,长安来那人却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若把今早将陈福放出去的诱敌之策告诉师兄,恐怕用不了多久那人便能从师兄嘴里把消息全套出来。 没一会儿,顾青树换好军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萧无衍起身给予他最后忠告:“此次来押解陈福之人乃裴怀恩之子,裴恕。师兄行事谨慎些,切莫上了他的当。” 可顾青树久不闻长安事,对裴恕这号人没什么印象也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儿,只随口应道:“明白!” 萧无衍知道他没听进去,但并未多言。 也罢,至少师兄功夫远在裴恕之上,最不济便是将人硬捆两日。 ** 年前买下朱雀街这栋宅子时叶晋便找人算过医馆开业的吉时吉日,分别是正月十二、十五、二十一和二十六。 十二、十五这两天太早,彼时宅子都尚未修缮完,姜幼安便择了二十一这日。 岂料正月二十这日傍晚,当医馆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只等次日放鞭炮挂匾之时,暗卫却呈上一则让她如鲠在喉的消息—— 裴恕来了苍鹤。 彼时姜幼安正准备用晚膳,闻言险些摔了筷子:“他不在长安好好伺候二皇姐,来苍鹤做甚?” 暗卫:“裴大人是为陈福一案而来,奉圣上之命押解罪臣陈福回长安受审。” “?”姜幼安轻怔了下:“他莫不是跟着哪位大人来蹭功劳?” “依属下所见,他们此次苍鹤之行似是以裴大人为首。” 暗卫的回答轻轻打破了姜幼安的猜测。 “……知道了,退下吧。” 沉思片刻,姜幼安屏退暗卫,而后唤叶晋随她进书房,疑惑问道:“表兄,你说父皇怎么会派裴恕这等不学无术的草包来苍鹤?莫非是察觉了什么?” 譬如,察觉她这个“不孝子”竟没按安排去锦绣富庶的南地,而是偏跟他唱反调,来了这危机四伏的北境。 “殿下不必忧心。”叶晋神情比姜幼安冷静许多,一副旁观者清的模样道:“不论如何,圣上定会将您的安危放在首位。” “唔,此言有理啊。”姜幼安闻言定了定神,凤眸骤然恢复光彩。 总归她人已在苍鹤,父皇即便发现她的踪迹又能奈她何?为了姜家江山后继有人,他便是发现了也只能装没发现。 这么一想,姜幼安心情顿时松快下来。 况且父皇派裴恕来也未必就是发现了什么,万一是那位长安知名纨绔子弟在这半年间痛定思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所以父皇才派他来查陈福一案呢? 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不过她还是命人去查了裴恕最近这半年来的光辉事迹。 最后,姜幼安又跟叶晋商定出能让医馆延迟开门之法。 是夜,满天星斗,浮云悠悠。朱雀街上的顾氏医馆突然冒起熊熊火光。 …… “侯爷!不好了不好了!顾氏医馆着火了!” 次日晌午,远在军营的萧无衍从萧陆口中得知此事腾地一下站起,眼底闪过丝不易 察觉的惊慌:“怎会着火?可有人出事?” 萧陆摇摇头,气喘吁吁地缓了口气才说:“人倒不曾有事,只是医馆烧毁了大半,没个十天半月的恐怕开不了业,您准备的贺礼一时半会儿也送不过去了。” 萧无衍:“……”睨一眼萧陆,又睨一眼他手中包裹严实的贺礼,他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看着萧陆伸出指节分明的手。 萧陆意会,稍匀了匀气儿便将贺礼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没想到下一瞬,他竟突然听见自家主子冷酷无情道:“不过跑几步路便累成这副德性,想来是平时太过繁忙无暇操练所致。这样如何?今日本侯便放你半日假,让你围着军营跑两圈,日落后再回来。” 萧陆一听小脸都快哭了:“侯、侯爷,别呀,小的哪儿错了您明示成不成?” 萧无衍淡笑着看他:“嫌半日太短?好,那便跑到亥时再回来。” 萧陆脸一震:“不不不!小的不嫌短!日落!小的日落后就回来!” 边说边往外撤着步子,话落也不管萧无衍答应没答应,转头就撒开步子跑了出去。 瞧此情形,萧无衍脸上原本只是故意捉弄的笑渐渐多了两分真切。 可惜这抹真切转瞬即逝,下一瞬他倏而沉脸,疑心四起:这场火当真只是意外吗? 萧无衍垂眸望向手中尚未送出的贺礼,默然片刻,撩袍起身,决定亲自去一趟顾氏医馆。
第18章 “各怀鬼胎” 冬日太阳落得早,才刚过申正,天边夕阳便头也不回地朝西沉去。 晚霞灿烂如火,金灿灿的光毫不吝惜地落在每个沐浴在晴空之下的人身上。 姜幼安今日还是第一回 这般近距离的接触大火过后的房屋,心疼之余,她难免也会感到些许新奇,一双亮晶晶的凤眸不停的在烧焦的房屋中穿梭。 甚至看到块烧得焦黑焦黑的木炭,她都会蹲下身子仔细研究扒拉一番,继而感慨:“怎么会烧得这般黑……” 叶晋在一旁瞧得无奈,幸亏眼下周围没有外人围观,不用担心被旁人瞧见表妹这副傻样,否则今后医馆开业,恐怕没几个人敢来他们医馆就医。 萧无衍策马而来,远远便瞧见几个蹲在焦黑废墟里的鲜亮人影。 顾氏医馆开在顾宅前院的东北角,当初修缮宅邸时叶晋特意让人在院墙处寻了位置砸墙留门。 总归这次买的院子极大,哪怕单独辟出两件屋子来做医馆,前院也还空着两间厢房无人居住。 萧无衍之前派萧陆来医馆送贺礼时给萧陆的身份是他弟弟,当马蹄越扬越近,他眉心适时皱了起来,满怀关切地扬声喊人:“秦兄,舍弟说你们出了事,医馆被烧成废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晋方才便察觉有人骑马靠近,早向姜幼安提了醒。 是以这会儿姜幼安已然正正经经的做起事,跟锦月一起拿着扫帚清扫起灰尘,只是她从前不曾做过,手法生疏,没一会儿便蹭了满脸灰,连废墟中都漫起呛人的尘土。 叶晋瞧在眼里急在心底,一边暗示锦月打圆场一边跨过废墟去迎萧无衍,拱拱手露出一口白牙:“劳萧兄弟挂念,不过此事说起来都怪我……” “昨晚表妹和锦月来医馆烧洗药罐,我本是想帮她们看火,没曾想却好心办坏事不慎打翻了火炉,这才让医馆烧成了废墟……” 说到后面,他原本咧开的嘴巴逐渐闭紧,显然是自责的黯然神伤起来。 萧无衍千料万算,想过可能是有人看不过顾氏医馆声名鹊起故意纵火,也想过可能是秦晋和顾幺幺因为某种原因故意为之,却万万没想到竟会从叶晋口中听到这般答案。 他白皙如玉的面颊霎时闪过丝讶色,继而不慎熟练地安慰道:“秦、秦兄,此事只是意外,你莫要自责。” 这般说着,他下意识看向姜幼安,清润黑眸无端锁住她的视线,又低眸看了眼垂头丧气的秦晋。 姜幼安凤眸微睁了睁,不太懂少年为何用眼神向她求救,他们两人……似乎不相熟。 不过看着入戏十足的叶晋,姜幼安确实有些忍俊,倒也不吝解围:“好了表兄,医馆烧了再建就是,你若心里真觉得愧疚,便将这修建医馆的银子出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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