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锦月早在酉正时分便命厨房准备好了饭菜,只是姜幼安和叶晋今日各有各的烦心事儿才耽搁到天黑都未用膳食。现如今却是刚好,众人坐下不过半刻,府中厨娘便笑呵呵地送来了热腾腾的膳食。 不过两人份的膳食显然不够四个人吃,是以锦月将前厅这厢安排妥当后便跟厨娘一块去厨房做了几道菜和驱寒汤。 而此时前厅中,叶晋和顾青树两人一会儿侃东一会儿侃西,早已聊得热火朝天,只是迟迟侃不到点子上。 姜幼安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听着,耐心显然所剩无几。 又过了会儿,见叶晋和顾勺着实没有停下话 头的意思,她暗暗吸气压下心底不耐,抬手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桂花酿。 此酒不烈,入口几乎没有寻常白酒的呛辣感,而是柔和的桂花清香,入喉后甚至有股清甜的回甘。 姜幼安早前便知商县桂花酿久负盛名,但因她年龄尚小且酒量不佳,故而在商县时一直不曾尝过此酒。 今日一尝却是有些后悔了,若早知桂花酿如此清甜可口,搬家前就该让表兄多买几坛…… 如此想着,她轻吸口气,举着酒壶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而此时跟姜幼安一样默默观察顾青树和叶晋的人还有萧无衍,只是两人目的不同,前者是想跟顾青树交谈从他口中套出点儿话,后者则是盯着顾青树谨防他酒后失言。 但同时,萧无衍的余光也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与他相对而坐的少女。 眼看她一口接一口地饮尽四杯酒,又贪心地举着酒壶倒第五杯,他不知不觉便蹙紧眉心:“桂花酿入口甘甜但后劲颇大,顾姑娘,你应当少饮些。” 这闷葫芦竟然管起她来了。 姜幼安诧异地抬起凤眸看了萧伍一眼。 本想斥其多管闲事,可转念一想闲着也是闲着,他既主动出声与她攀谈,那她不妨从他这儿探探镇远侯的为人。 “是么?那我便不喝了。” 姜幼安放下刚刚倒满的酒盏,单手支起下巴,望着眼前面容格外俊美的少年,眼底氤出一轮狡黠月光:“萧公子,你既在镇远军中当差,那可曾见过镇远侯?” “我听闻镇远侯此人虽天姿出众胆识非凡,人却长得面如罗刹,奇丑无比,能止小儿啼哭,你快与我说说,这些传闻都是真的吗?”
第16章 “这念头着实太过荒唐”…… 青枝连理灯遍布厅堂四角,将宴席照得亮如白昼,也将萧无衍黑眸中的顾幺幺映得清晰无比——少女明眸皓齿,灵动如风,半束半散的墨发此时全由一根青白玉簪挽着,那歪歪扭扭斜插/进乌发的簪子似乎随时会散落,又似乎格外紧实,任她如何晃动都不舍得抽离发间。 萧无衍眸光晦暗,莫名瞧这青白玉簪不太顺眼。 幸而他向来擅于隐藏情绪,只一瞬便垂下眼帘,低声道:“在下不曾见过镇远侯,恐无法为顾姑娘解惑。” 果然在闷葫芦这儿问不出来什么。 “无妨,我也只是好奇而已,萧公子不必介怀。” 话虽这么说,姜幼安眉眼间的神情却难掩失望,凤眸无精打采地垂着,修长柔夷摩挲着酒盏,没一会儿便将清甜可口的桃花酿送入口中。 萧无衍眉心不由一跳,分明答应不再饮酒,如今不过是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允诺之言竟转眼就不作数了。 可……即便她当真饮醉了酒,似乎也与他并无干系。 萧无衍垂眸自问,下一瞬便将心思重新放在师兄和秦晋身上,决心不再多言。 不想这厢叶晋天南地北的与顾青树乱聊一通后竟然正经了起来,“唉。” 他莫名叹口气,满脸忧愁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后突然郑重抱拳看向顾、萧二人:“今日便是顾兄和萧兄弟不来府中,改日我也会去找两位兄弟,实不相瞒,秦某有一事相求,还盼两位兄弟能帮帮我。” 顾青树闻言不高兴地撂下酒杯,显然已经喝得有些上头:“秦兄这话就见外了,顾某这条命都是顾姑娘所救,秦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定全力帮你办成。” 萧无衍则一如既往的冷静,极有礼节地揖手回礼:“秦兄但说无妨。” 叶晋深吸口气,却先略显为难地瞧了姜幼安一眼,“其实,秦某所求之事与舍妹有关。” 嗯?姜幼安狐疑地瞧了眼叶晋:“表兄……此言何意?”——她是想借顾、萧二人探一探镇远侯,可此事旁敲侧击的问问便是,何至于如此郑重其事的求人? 叶晋却不回姜幼安的话,也不敢再看她,只双眼炯炯地望向顾、萧二人,言辞恳切:“姑母病逝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表妹,若她还在世,定会早早为表妹定下良配。” : “可秦某初来乍到,对苍鹤风土人情一窍不通,所以今日特请顾兄和萧兄弟帮秦某留意留意身边可有品行良善、尚未婚配之人。” “……” 姜幼安听罢颇为无言。 离回长安还有两年呐,表兄未免也太过着急,竟为了这般小事求人。 她兴趣寥寥地收回视线,垂眸给自己倒了杯桃花酿。 这厢顾青树方才听秦晋那般愁叹,本都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不曾想满腔热血涌上头,静耳一听却是原地呆住。 他身边同僚中确实有不少光棍,可那些家伙一个个活得比他还糙,哪配得上顾姑娘? 不过……顾青树想着悄悄偏头瞧了一眼师弟,若单论相貌,顾姑娘和师弟倒很是般配,说是天造地设也不为过。 可惜师弟身居高位,他将来的妻子注定只能是那长安贵女。 罢,还是回军营中仔细挑挑。 顾青树心下暗衬,继而端坐如松,郑重应道:“此事我记下了,秦兄放心,我定把此事当自己亲妹子的事来办。” 得此允诺,叶晋稍松口气,举杯道:“多谢顾兄!来,我敬你一杯——” 顾青树爽快举杯,二人酒盏轻撞,发出清脆响声。 萧无衍却用余光扫了一眼顾幺幺,便见她仍浑不在意地斟酒独酌,神色之淡然,仿佛席间所谈之事与她无关,他的眸光不禁深了深。 ** 酒宴直到深夜子时才散,叶晋本想留萧顾二人在府中歇息,但被萧无衍以“明日要当值”为由婉拒,只好摇晃着身子起身相送。 姜幼安半个时辰前便回了卧房就寝,她酒量本就欠佳,今日又贪嘴多饮了几杯桃花酿,这会儿已然睡得不省人事。 锦月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当然,四人之中属顾青树醉得最厉害。 此刻若非萧无衍及时拦住他,他早就把廊柱当马骑了。 幸而冬夜寒凉,如刮骨刀般刺骨的冷风三五不时便拂过脸面,待走出顾府大门时,顾青树总算恢复了半分清醒,蓦然转头握住秦晋手臂:“秦兄,我有一事忘了问,今日府中为何不见锦盘姑娘?” 其实他刚踏进顾府便想问了,皆因脸皮薄才忍了许久,想着只要耐心等等总能见到锦盘姑娘,没想到锦盘姑娘竟然直到他们酒宴散了都未露面。 叶晋明显被他问得怔了下,人瞬间清醒:“锦、锦盘去青禾了,顾兄找她何事?” 顾青树:“去青禾了?那何时回来?” 叶晋:“说不准,医馆的坐堂大夫不好找,表妹便让锦盘回青禾一趟看看哪位大夫愿意来苍鹤。” “若是一切顺利,兴许两三日便能回来,但若不顺利,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顾兄究竟有何事要寻锦盘?不如与我说说?或许我也能略尽绵力。” “没,没什么要事,我只是许久没与锦盘姑娘切磋了。” 叶晋这般热心反倒让顾青树不好意思起来,双颊蓦地发烫,好在方才醉酒早让顾青树红透了脸,这才没有露馅。 “原来如此。” 叶晋不疑有他,锦盘乃武学奇才,莫说顾兄,他偶尔手痒了也会找锦盘切磋切磋:“敢问顾兄在军中何处当差?待锦盘回来,我便让高二给顾兄送信就是。” 顾青树却叫这无心之问惊得脑门一凉,师弟来之前特意嘱咐过他们不便透露身份…… “守备营。” 关键时刻,萧无衍及时解围,“我跟师兄都在守备营做事。” “秦兄日后若遇到难事也可送信到军中,回营后我会请营中兄弟帮忙,让他们一旦收到秦兄的信件便立刻去寻我们。” 守备营主要负责军营的日常巡逻防守,运气好的话,高二说不定能直接将信送到顾勺或者萧伍手中。但叶晋明白,萧兄弟这番话其实是一种承诺,承诺今后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他和表妹。 虽然以他和表妹的身份并不需要这份保护,可少年一腔真心何其难得,他不愿辜负。 “多谢萧兄弟。”叶晋正色揖礼,承了他们这份情。 萧无衍沉眸回揖。顾青树此时酒醒了大半,也跟着一同作揖。 三人就此拜别。 萧、顾二人各自翻身上马,低喝一声“驾”,眨眼便融进茫茫夜色。 叶晋抄手站在府门前,直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春风满面”的回了府。 哼。二十万镇远大军在此,他定能帮殿下找到个品貌俱优的好夫婿! …… 次日,姜幼安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醒,可即便睡了这么久,脑袋却好似比昨日睡前还昏沉,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轻吸口气揉按眉心,凤眸不悦闭起,早知如此昨日便不贪嘴了。 而此时,跟姜幼安一样宿醉的人也跟姜幼安一样后悔。 “早知如此,昨日我便不该贪杯……”顾青树穿着单衣单裤在营帐中踱来踱去,愁得发慌:“师弟,你昨晚怎不拦着我?我当真答应了帮顾姑娘说亲?” “千真万确。”萧无衍坐在桌几边,淡然沉声。 顾青树:“可咱们军中小兵哪有配得上顾姑娘之人?” 萧无衍薄唇微抿,蹙眉疑道:“师兄为何会这般想?顾姑娘只是平民之身,军中将士为何会配不上?” 顾青树蓦地怔住:“……” 是啊,师弟说的有道理,顾姑娘只是平民百姓,若论身份,似乎与军中兵卒并无不配。 但不知为何,他实在无法想象顾姑娘嫁给军中兵卒的模样,总觉得顾姑娘理应嫁得更好,譬如……嫁给像师弟这般的人? 默了许久,顾青树拧着跟麻花似地眉头看向萧无衍,一脸纠结道:“若说原因,我说不出来,师弟,你说顾姑娘会不会其实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不过父母去世之后家道中落了,所以顾姑娘和秦兄不好意思跟我说?” 很接近了。 萧无衍眸光晦暗:“她的确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 顾青树点了点头,可瞧着师弟略显凝重地神色,脑门忽地一阵激灵:“等等,难不成顾姑娘是常山王派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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