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锦月上车后轻轻福了一礼,接着便半跪到姜幼安身边请脉:“姑娘迟了一个时辰才到云州,可是路上身子不适?” 她小时候随皇后娘娘学过两年医术,可惜她资质不佳,如今医术早已比不得殿下。 姜幼安伸出右手腕,轻轻摇头:“莫要担心,我没事,只是路上遇事耽误了些时间。” 锦盘接着在旁边一板一眼的讲述事情经过:“锦月姐姐,姑娘在路上遇到一位被镰刀划破小腿的老妇,下车为她救治,在烈阳下暴晒了两三刻,回马车后经过树林又吹了会儿冷风。” 锦月闻言眉心顿时锁起,纤细手指轻轻搭在殿下如玉般晶莹剔透的肌肤上。 片刻后,锦月紧锁地眉心慢慢放平,道:“幸好,姑娘身子无碍。” 与此同时,马车悠悠动了起来,叶晋扬鞭低喝,驾着马车继续朝云州城前进。 进入云州之后,姜幼安当晚便让叶晋对随行暗卫传令,放缓行进速度。 虽然她最终要在苍鹤县落脚,但云州毕竟是萧无衍管辖之地,眼下她对云州一无所知,不宜擅动。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启程去苍鹤之前,她要先打探清楚萧无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况且,她的医馆想要在云州站稳脚,也要耗费不少功夫去经营。 于是等过了农忙季,顾青树率军回到苍鹤,第一时间便找来下官问秦晋和顾氏医馆的消息时却得知苍鹤县近日并未来过一个叫秦晋的人。 不过云州的确出现了一家顾氏医馆,只是那医馆远在青禾镇。 云州共有九县一镇,青禾镇与橘田县相邻,乃是云州最靠南的城镇,也是云州最富庶安稳的城镇。 难道觉得苍鹤太过穷苦危险,不敢来了? 顾青树思衬着,想起师弟交待的事,当即吩咐下官:“去查,查清楚这顾氏医馆的大夫可是位女子,还有这女子的表兄可是姓秦名晋?若是,查清楚他们底细。” 下官领命,躬身退出军帐。 顾青树亦不曾在营帐久留,匆匆洗把脸,便换上军装去了主帅营中去寻师弟。 临到帐前,却被守帐小卒拦下:“顾将军稍候,侯爷正在招待从长安来的贵人。” 拦人的小卒是镇远侯萧无衍的贴身长随,名唤萧陆,从小跟萧无衍一块长大,与顾青树极为熟稔。 顾青树闻言果然拉着萧陆往外走了几步,低声问:“长安?什么人?难道又是师弟那个不安分的庶母要搞什么幺蛾子?” 萧陆忙回:“不是不是,顾将军莫要胡说,我家侯爷对庶母向来敬重。” 顾青树放心了,只要不是师弟庶母派人来,其他来什么人他都不怕。 这时帐帘突然从里头掀开,萧无衍面无表情地将人送出营帐。 不过师弟那张脸委实太过俊美,顾青树从认识他起,便时常看见他露出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是以寻常人根本没办法从他脸上看出半分喜怒端倪。 来人显然熟知萧无衍禀性,因此哪怕面对半晌萧无衍的冷脸,他神色也依然从容,嘴角从始至终噙着笑,看起来没有半分不悦。 顾青树看着人坐轿走远,这才走到萧无衍身边问:“什么人?” 只见当日在麦田中穿着玄色布衣双眼澄澈无瑕的少年,如今却穿着一身威严盔甲,双目锐利如鹰,周身气势凛冽似冰令人望而生畏,与当日沉默的斗笠少年可谓是判若两人。 但顾青树显然早已习惯萧无衍的两副面孔,面上没露出半分惊诧。 而萧无衍瞧他满头大汗,面上表情并无任何变化,神色如常的带他进帐给他倒了杯温茶,“是谢峥的人。” 顾青树咕咚咕咚喝完一盏茶,疑道:“谢峥?他派人来找你作甚?” 萧无衍又给他倒杯茶:“慢慢喝,说是好心来给我送消息,陛下召我回长安的谕旨不日便会送到,待我回京后,陛下恐怕会收回我手中兵权。” 顾青树端起茶盏很听话的小小抿了一口,继而不屑轻哼:“咱们今年已经打了好几场胜仗,陛下怎么会在此时收你兵权?那人定是在危险耸听!” 萧无衍不置可否,甘州未复,陛下即便想收兵权也绝不会拿他开刀。 谢峥虽派人来告知他此事,但并不认为他会轻信此言,其目的不过是想让他居安思危,想一想将来收复甘州之后该如何自处? 若他心生惶恐,自会主动派人与谢峥联络,共谋大事。 不得不说,谢峥此计甚是精妙,只是可惜他算错一件事——在萧无衍心中,谢峥这只老狐狸绝非可共事之人。 思及此,萧无衍垂眸敛神,给自己倒上一辈清茶,而后才与顾青树道:“不提这些,你来找我可是有顾家那对兄妹的消息?” 顾青树点点头:“对,他们没来苍鹤,许是在青禾镇落了脚,我已派人去查了。” 萧无衍没作声,沉思片刻后才道:“查清之后速来禀报。” 顾青树领命:“是!” 因为顾家兄妹的老家远在宁州,负责查探顾家兄妹的暗探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们的身份打探清楚。 三日后,在当今圣上召萧无衍回长安的密旨送到军营时,暗探也终于呈上关于顾家兄妹的密报。 顾青树:“他们身份没有问题,的确来自宁州,顾家那位姑娘闺名唤幺幺,自小便对药方过目不忘。她的父亲见其在医术上有天分,从三岁起便开始教她辨认草药。” “她的表哥秦晋父母早亡,自小便由顾家夫妇教养长大,据说三年前顾家夫妇去世前曾想让两人结为连理,可惜这二人郎无情妾无意,只把彼此当兄妹……” 萧无衍边听便快速扫完密报,看完之后他沉默片息,继而走到烛火前将密报叠起送入烛火。 青烟飘起,纸屑坠入火盆。 不肖片刻,这封密报便化成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 “既如此,明日你便随我启程,回长安。”
第6章 “这是太子殿下的人” 云州和长安相隔千里,即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十日路程。 次日一早,萧无衍与顾青树轻装简行,秘密出发。二人临行前,只将要回长安的消息告诉了顾青树的父亲顾老将军。 至于之前曾来军中求见萧无衍的谢峥门客,自他踏足云州那天起便落入鹤羽卫监视之中,每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鹤羽卫全都一清二楚。 此人若只往长安传递消息鹤羽卫便只管监视,但若他与柔然人有牵扯,萧无衍曾下令,当诛。 眨眼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在大燕,这天是祭祀祖先祭奠亡魂缅怀故人的日子,民间百姓们也会用刚刚收成的小麦稻米等物祭祀土地,庆贺丰收。 从前在长安,姜幼安在中元节这日几乎是从早忙到晚,白天会跟父皇一起祭拜皇祠先祖, 傍晚时分父皇则会带她跟大皇姐、二皇姐出宫去母后墓前为母后烧些纸锭,还会拉着她们在母亲墓前絮絮叨叨的说上好多琐碎闲话。 这样的习惯哪怕是在大皇姐和二皇姐嫁人之后都没变过,且还多了一样,大皇姐和二皇姐会带着她去放河灯祈福。 不过用小麦稻米祭祀土地之事,她还是头一回知晓。 是以这日天刚蒙蒙亮,姜幼安便坐上马车带着锦月锦盘上街逛了一圈青禾镇早集。 直到晌午时分,三人才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医馆后院。 叶晋此时正在前院张罗医馆伙计跟坐堂的事。 “顾氏医馆”只是他们一行人在外伪装的营生,殿下千金之躯,即便她想亲自坐诊,叶晋也断不敢真让她整日整日的待在医馆坐堂。 何况这几日叶晋早已打听清楚,云州城近十年来从未有过女医,他们此番本就是隐瞒身份乔装而来,更应该低调行事。 复筛过药堂伙计,叶晋敛敛神看向他们:“一会儿没念到名字的自去桌前拿二斤糙米,念到名字的便留下上工,不过大家无需担心,今日只简单做些整理草药的活儿,酉时便能回家。” 话落,他展开名单一一念出名字:“刘小七,刘木林,赵宝儿,张黔,钱玉珠。” 顾氏医馆初来乍到,铺面并不大,用的伙计自然也不多,叶晋只留下来五人,且五人之中有两人是女子。 医馆会留下几个伙计是早在求工之前便说明的事,因此有些人并非诚心求工,乃是冲着二斤糙米而来,可这会儿听见东家竟然留下两名女子,却还是心生愤懑。 不过他们并不敢当着医馆东家的面说,拿了二斤糙米走出医馆大门之后才毫不避讳的聚众议论—— “竟然留下俩小姑娘做伙计学徒,我看这小医馆撑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孙兄说的对,俩小姑娘怎么给人瞧病?遇见那大老爷们脱裤子她俩好意思睁眼?” “哈哈谁说不是呐,李兄想得可比那医馆东家周到多了……” 说闲话的人慢慢走远,叶晋记得他们,这两人一个叫孙良一个叫李祥,三日前来求工时这两人的眼睛就一直粘在放在前堂的那堆糙米上。 依他看,这两人才真是白糟蹋父母给他们取的名字,既不配“良”,也不配“祥”。 叶晋摇摇头,转而看向留在医馆的两个小姑娘:“不必理会外人的闲言碎语,医馆既留下你们,那便是因为你们比他们做得好。” 赵宝儿和钱玉珠闻言却止不住红了脸,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赞她们比那些男孩子做得好。 叶晋接着又看向留在前堂的三位大夫,抬手略揖了揖礼,歉然道:“医馆只招两位坐堂,然三位大夫医术精湛,各有千秋,在下实在无法决断,只能请大东家前来,还请三位大夫稍等片刻。” 李大夫闻言作揖回礼:“劳烦秦东家跑一趟。” 秦大夫则道:“只要今日能有结果就好,若是不成,我便去别家药堂看看,秦东家莫要觉得我说话直,实在是家里老幼全靠我一人养活,再拖不得了。” 另有一位姓裴的大夫什么都没说,只抄着手斜斜靠着椅子,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留在药堂的五个伙计,似乎是在观察这几人中有没有可造之材。 叶晋离开前快速看这三人一眼,回到后院,却见殿下竟趁锦月锦盘在厨房忙活的时机,俯身贴在冰鉴前贪凉。 “咳!风寒才好几日妹妹就忘了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的苦楚啦?” 他说话前故意重咳,惊了姜幼安一跳,急忙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两步。 待看见来的人是叶晋不是锦月,她松口气,缓步扯过身旁的椅子坐下:“表哥找我何事?” 叶晋见状没再揪着冰鉴的事不放,转而道:“是坐堂大夫的人选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妹妹可愿亲自出题考考前堂那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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