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安问:“他们医术太差还是太好?” 叶晋:“自然是好,若医术差,一个都不留便是。” 姜幼安:“……那咱们医馆是穷到捉襟见肘连大夫都养不起了吗?” 既然医术好,全留下就是,何至于让她出题考人? 再者说,将来顾氏医馆必定会遍布云州九县一镇,届时只怕馆中的坐堂大夫不够,哪会怕大夫多? 叶晋经过这番敲打显然也转过弯来,不禁晒笑:“是我糊涂了,我这便去前堂把好消息告诉三位大夫。” “去罢。”姜幼安轻轻点头,玉手趁其不备悄悄靠近冰鉴孔口。 * 长安,御书房外。 甫一回长安,萧无衍连侯府都未回便来到宫中面圣。 夕阳西下,姜文弗刚刚换上寻常布衣,准备微服出宫去祭拜亡妻。 听见刘喜传话,他忍不住嘟囔:“来的真是不巧,朕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见永薇,若去晚了,永薇定会生朕的气……” 可人是他传令入长安的,若让其在御书房外候着,恐会无端惹臣子猜忌。 如今甘州未复,萧无衍尚有大用,动不得。 “罢了。”姜文弗叹气,对刘喜道:“让他随朕一道去祭拜皇后,听闻他生母少时跟皇后是手帕交,永薇应当不会怪朕带她手帕交的孩子去看她。再派人去知会莘儿和芜儿,若两位驸马得空,也可一同前去。” 刘喜公公笑着应声:“奴这便去派人知会两位公主,皇后娘娘喜欢热闹,若今日能见到两位公主的驸马定会开心。” 姜文弗闻言脸色好了些,朝刘喜挥了挥手:“宣镇远侯来内殿。” 刘喜应是,躬身退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殿庑廊,萧无衍听见刘喜公公的传话不由想起一些往事。 母亲在他三岁那年病逝,父亲将侯府中馈交给庶母谢氏,自那以后,他在侯府的日子便愈发不好过。 次年宫宴,庶母带庶弟入宫,将他一人留在偌大侯府,还令府中下人不准给他送吃食,生生将他饿了一天一夜。 若非宫宴次日,皇后娘娘特意遣宫人来侯府探望他,或许早在四岁那年他便会被谢氏活活饿死…… 思及此,萧无衍进殿后看见一身布衣的皇帝,当即沉声叩拜:“臣叩见陛下,谢陛下隆恩。” 姜文弗虚扶住他,笑容慈爱:“萧爱卿平身。” 时候不早,君臣二人并未在御书房耽搁时间,刘喜叫来底下的小太监派他们去两位公主府上传话后便回了御书房,请皇帝和萧无衍出宫。 姜文弗让萧无衍与他一道乘马车。 除了顾永年,朝中文武百官听见这话都会诚惶诚恐地垂着头道“臣不敢”,但萧无衍却没有半分扭捏,坦荡应是,跟在姜文弗身后目不斜视地坐上马车。 姜文弗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这孩子才十九岁,十九岁便能有这般从容气度的人,满朝文武都找不出第二个。 此等人才,若是能忠心为大燕,大燕他日定能再现当年文帝之荣。 “萧爱卿,你明年便及弱冠,家中可有为你安排亲事?” 姜文弗问着心底已然盘算起来,这般好儿郎绝不能便宜外人,明日得空他便要宣顾永年跟叶世言进宫一趟,问问他们可中意镇远侯这个女婿。 萧无衍毕竟还是十九岁的年纪,乍然听见皇帝提及婚姻之事,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此刻竟然瞳孔微震,不自觉眨了两下眼睫。 片息后,他才恢复镇定:“回陛下,不曾。” 姜文弗眼睛一亮:“那萧爱卿心中可有心仪的女子?” 萧无衍垂首:“陛下,臣如今只想为大燕收复甘州,除此之外,臣从未想过其他。” 后面这句话实乃一语双关,既是告诉皇帝他无心婚娶,也是在告诉皇帝他没有反叛之心,所行所为皆是一心为燕。 姜文弗听罢失笑,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萧爱卿,前些时日言官上奏,言朕自你三年前承爵之后从未召你回来述职,斥朕懈怠政务,朕这才传密令召你回长安,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啊。” 密令上还写着镇远侯可有空再回,一切以战事为先。 萧无衍正是看见这些话,才果断赶回长安面圣。 这两个月是小麦稻米成熟的季节,柔然六月初刚刚吃了败仗,定要休养生息,且柔然强占大燕城 池,便是看中大燕的土地富饶,物阜民丰,自然不会在丰收之时轻易出战。 思及此,他神色微凛:“陛下,臣明白,回京述职乃臣应尽之责。” 亦明白皇帝的言下之意,此次召他回长安,乃是朝中有人在针对他。 姜文弗闻言又慈爱笑了笑:“明白就好,萧爱卿放心,朕不会将你留在长安,只需明日跟朝臣一块上回朝,朕便能放你回云州。” 萧无衍揖礼:“谢陛下隆恩。” 话落不久,马车渐行渐缓,没一会儿外头便传来刘喜公公的声音:“陛下,萧将军,到了。” 萧无衍扶皇帝走下马车。 天色早已昏暗,皇后墓前却烛火通明,大公主、二公主以及她们的驸马整整齐齐地守在墓园门外等皇帝。 甫一瞧见皇帝,两位公主一脸嗔怒,人却片刻不停地走到皇帝跟前一左一右搀住皇帝手臂:“父皇,您若是再晚来半刻,母后可要生气了。” 皇帝笑呵呵的跟两公主走进墓园:“杞人忧天,朕哪敢惹你们母后生气……” 萧无衍无声站在夜色中,看着皇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脑海中不禁闪过幼时与母亲相处的模糊画面。 尽然这些画面已然很遥远,但这晚回到镇远侯府后,萧无衍还是去祠堂给母亲上了一炷香。 次日,朝堂之上。 皇帝言而有信,在萧无衍述职之后照例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接着便当着群臣的面对道:“云州战事变幻莫测,不可不防,萧爱卿莫要在长安耽搁,择日便动身回云州罢。” 萧无衍当殿叩嗯,下朝后便让顾青树回家收拾行囊,即刻启辰回云州。 然而在二人临出宫门前,身后却传来一宫人的急切呼唤:“萧小侯爷,萧小侯爷——” 顾青树听见喊声比萧无衍更早回头,便瞧见小太监手上捧着什么东西快步朝他二人走来,担忧道:“莫非是陛下又有事寻你?” 萧无衍回身,看着宫人越走越近,脑海中不禁浮现太子殿下三岁那年粉雕玉琢的模样。 “不是,这是太子殿下的人。”
第7章 “不熟” 唤住萧无衍之人乃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小桂子。 当日他跟锦月去长杏街探望小顾大人,回宫之后锦月便被陛下身边的刘喜公公叫走了。 起初小桂子只当锦月是去做寻常差事,没曾想那竟是临别前的最后一面。 且那日他下值早,殿下尚未回宫他便回了司礼监,本想着次日再向殿下回禀差事,可次日没见着殿下不说,还被关在东宫大半个月。 直到陛下将太子殿下去游学之事告知满朝文武,他们这些在东宫伺候的人才被放了出来。 为此,小桂子着实难过了许久,殿下定是不喜他了,否则为何把锦月锦盘都带了出去却偏偏漏下他? 后来是刘喜公公的话开解了小桂子。 太子殿下一走三年,这三年里对长安之事鞭长莫及,自然要留信得过的得力人在长安。 小桂子知晓,这是刘喜公公在敲打他呐。 殿下留他在长安是要让他好生盯住那些个心思各异的长安权贵,这差事不比跟随身伺候殿下的锦月锦盘差。 这不,今日若不是他在长安,东宫里旁的人哪能想到将殿下早就备好的赏赐送来给萧小侯爷? 望见萧小侯爷停脚,小桂子步子顿时迈得更快,及至跟前,笑着把捧在手中的东西呈上:“萧小侯爷,此乃太子殿下特赐给您的披风。” 萧无衍闻言长睫轻垂,揖礼:“谢殿下赏赐。” 话落不动声色的从小桂子手中接过锦步包裹。 小桂子早得过刘喜公公的嘱咐,知晓萧小侯爷马上要离开长安,见状不敢再耽搁:“那小奴便不叨扰您了,祝萧将军此去云州所向披靡,早日凯旋。” 说完吉祥话,小桂子躬身后退几步,待与萧无衍隔开一定距离这才转身朝宫内走去。 萧无衍的眼神却在这时隐隐透出两分沉冷。 他带顾青树来到一处无人角落,压低声音问:“师兄,回京之后,你可听到过与太子有关的消息?” 顾青树从不曾见过师弟主动关心过谁,听见这话心底不禁升起好奇,不过他熟悉师弟脾气,不敢在这个当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老实回答道:“昨晚听二叔提过几句,说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惹陛下生气,被陛下送出长安游学去了,如今满长安上下无人知晓太子殿下的踪迹。” 等回答完了,他才问:“师弟,你可是跟太子殿下……相熟?” 萧无衍此时却已然恢复从容镇定,抿唇道:“不熟。” 顾青树直觉师弟有事隐瞒:“那你为何突然打听太子殿下?” 萧无衍沉默,眼角余光看向手中轻巧的披风。 他与太子殿下并不熟识,但太子三岁那年曾赐给冻得瑟瑟发抖的他一件氅衣。 自那以后每年冬月,东宫都会派宫里的绣娘往镇远侯府跑一趟,哪怕后来他被父亲丢入军营,远在千里之外,东宫的氅衣也从未断过。 今日,是东宫第一次赐他披风。 * “阿嚏!” 外头日头正晒,坐在堂间用午膳的姜幼安却忽地连着打了两声喷嚏。 好在锦月锦盘两人此时一个在前面医堂忙碌一个在院子里练剑,只有跟她一块用膳的叶晋瞧见了这一幕。 姜幼安果断威胁他:“不准说出去!” 叶晋无奈放下碗筷:“昨日我走之后,表妹可是又贪凉了?” 姜幼安:“我只是坐得离冰鉴近了些……” 要怪就怪此地买冰太难,若还在长安,殿内四角布满冰鉴,她便是站在殿中央也觉浑身舒爽,何至于要跑到冰鉴跟前贪凉? 只是这些话,姜幼安如今委实说不出口。 从长安到青禾镇,这一路走来,她见过太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有人甚至会为了一口馒头朝人磕头叩礼。 而她不仅衣食无忧,还能在炎炎夏日享受到冰鉴带来的凉爽,已然很舒适了。 若再贪心不足,那实在有愧父皇母后还有舅公这么多年的教导。 这般想着,姜幼安自顾抬起左手搭在右手腕上给自己把起脉,片刻后却狐疑凝眉:“不对呀,不浮不躁,搏动均匀,从容有力,此乃平脉之象。” 叶晋对太子殿下的医术从不怀疑,闻言不禁疑惑的观察四周,环顾一圈后他将视线落在院子里那株生长极其繁盛的丹桂树上:“表妹会不会是闻不得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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