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安轻轻摇头:“桂花可入药,有温肺化饮散寒止痛之效,我自小接触,不曾有过不适。况且咱们搬来这院子有小半月,丹桂树一直就在院中,我若闻不得桂花香,哪能安稳待到现在?依我看,我这症状更像是……”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 叶晋登时眉心紧皱,担忧道:“像什么?” 姜幼安却肆意笑起来:“像是有人在想我呀!表哥,我离开长安这么久,父皇舅舅、大姐姐、二姐姐、还有义兄,说不准舅公都想我了呢。” 叶晋:“……” 他可算明白祖父为何会被气昏了,殿下这性子,他迟早也得被急晕。 * 今日是顾氏医馆开门行医的第十日,但依然门可罗雀,一整天只来了位被刀划破手的病人,还是因为他在顾氏医馆斜对面的酒楼里做学徒,离得近,慌不择路跑进了顾氏医馆。 戌时初,坐堂大夫和伙计学徒接连下工,锦月和叶晋目送他们远去后便准备上闩关门。 不想这时,一辆榆木马车却缓缓停在医馆门外。 穿着灰褂蓝裙的婆子掀开车帘走下马车,四处看了看才走到医馆门前,在锦月和叶晋两人之间选择了锦月问:“姑娘,敢问贵医馆可是有位医术了得的女大夫?” 殿下是曾命他们将顾氏医馆有女大夫之事宣扬出去,可这些天来顾氏医馆看诊的病人屈指可数,更是从未有人找过女大夫,这人怎会知道殿下医术了得? 锦月望一眼叶晋,叶晋意会,当即转身离开前堂,来到院落二进召来暗卫去查前堂婆子的身份。 做完这些,他才来到后院敲响表妹房门,在房门外禀报有人来医馆请女大夫诊脉的事。 姜幼安本来在看医书,闻声立即拿着杏白轻纱帷帽走出房门,欣喜问叶晋:“何人这般慧眼识珠?” 叶 晋轻笑:“锦月在前堂询诊,表妹可要现在过去?” 姜幼安点点头,戴上帷帽:“去看看。” 叶晋便叫上锦盘随姜幼安一起回了前堂,却在二进庑廊下遇见迎头走来的锦月。 锦月望见姜幼安,先在她跟前福了福礼,而后才道:“姑娘,来人名唤扈三娘,是在青禾镇孙里正二儿媳李氏跟前伺候的嬷嬷,她今日来非是给自己看病,而是想请姑娘去孙家给李氏诊脉。” 姜幼安闻言凝眉想了想,转而看向叶晋:“表哥,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在橘田县遇见的农妇?她女儿是不是也姓扈?” 叶晋明白姜幼安想做什么,略略颔首,道:“表妹稍等片刻,我去前堂探探。” 姜幼安嗯一声:“快去快回。” 小半刻后,叶晋面色轻松的回了二进,向姜幼安道:“这扈三娘是橘田县扈姑娘的姑母,方才暗卫也探了消息回来,孙家并无危险,只要表妹愿意便可去孙家出诊。” 姜幼安听罢放了心,唇角开心弯起:“既然没有危险,那自然是要去的。表哥锦月,你二人留在医馆,锦盘随我一道去孙家。” 锦月和叶晋应是,锦盘抱剑随姜幼安走去前堂。 扈三娘在医馆中前前后后等了快两刻,这医馆的人也前前后后往后院跑了好几回,那位传说中的女大夫却始终没有出现。 若非亲眼见到大嫂小腿上的疤在涂上女大夫留下来的药膏后一天天变浅,她这会儿定会当这顾氏医馆的女大夫是在拿乔。 可她见过那些,知道这医馆里的女大夫事有真本事,扈三娘便愿意等下去,甚至担心女大夫会拒绝出诊。 毕竟大嫂和侄女都说过,这女大夫性子冷清。 正想着,扈三娘一抬头便看见穿着红粉玉素色衫裙头戴月白轻纱帷帽的高挑少女背着药箱,姿态从容地迈过门槛,姗姗走到她眼前,声音清脆若黄鹂:“烦请带路。”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冷着脸的黑衣抱剑少女。 扈三娘心神莫名颤了颤,竟下意识垂下双眼,恭谨道:“是,二位请随我来。” 出了门,扈三娘本想请女大夫和她身边的抱剑少女与她同乘马车,可走到马车跟前一转头,却见抱剑少女正一手抱剑一手扶着女大夫走上医馆马车。 那马车后头挂着顾氏医馆的布帆,内里宽敞,四面有窗,窗外皆挂着竹帘,朴素而雅致。 扈三娘在李氏身边伺候十多年,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自然也就知晓这马车虽看着不打眼,但夏日晚上坐这样的马车却极为舒爽。 若不是要顾及主家颜面,她都想厚着脸皮过去蹭坐了。 扈三娘想着轻叹口气,遗憾地踩着马凳登上孙家厚实的榆木马车,同时催促车夫:“快些带路,二夫人在家中等着呢。” 没一会儿,两辆风格不一的马车先后驶离顾氏医馆。 与此同时,此行隐藏在暗处负责保护姜幼安安危的死士亦出动半数。 好在孙家之行无惊无险,李氏身子是一年前小产时落下的病根,孙家也曾给李氏请大夫看过,只是一连吃了大半年苦药却始终不见好,李氏的月事仍是隔三差五便来一回,以致李氏的夫君已经一年没与她行过房。 姜幼安诊脉过后先问李氏要了从前大夫给她开过的方子,一一看过,然后才从药箱中取出针灸为李氏行针。 一刻钟后,她为李氏取下银针,同时将药方交给扈三娘:“这里有两副药方,前十五日吃第一副,早、中、晚,一日需吃三回;后十五日吃第二副,只需早晚各吃一回,再辅以针灸,如此一个月后便可痊愈。” 李氏今年不过二十有五,这一年来却让这病症折磨得身心俱疲,闻言灰败的眸子里顿时燃起希望,激动抓住姜幼安手腕:“顾大夫此言可当真?” 姜幼安轻轻抽出自己手腕:“每隔三天去医馆找我行针一次,半个月后你的症状便会减轻,但切记一个月内万万不可行房,否则你的症状会比之前更严重。” 李氏牢牢点头:“妾身记下了。”话落便朝扈嬷嬷使了个眼神。 扈三娘暗暗点头,在送姜幼安和锦盘离开孙家时竟往锦盘手中多塞了点什么东西,又说:“二位莫要推脱,这是二夫人对顾大夫的一点心意。” 说完转身就走,利落关门。 锦盘对扈嬷嬷的举动再熟悉不过。 身为殿下身边红人,哪怕锦盘再缺根弦,想贿赂她的人却还是一茬接一茬。 过去她都是哪送的还哪儿,但现在这东西是别人贿赂殿下的…… 锦盘为难地眨眨眼睛,摊开手掌,看向殿下问:“姑娘,这、这该怎么处理?” 姜幼安凤眸中也透出一丝新奇,从前都是她赏赐别人,没想到今日竟被她的病人赏了一片银叶子。 她不禁轻笑:“好好收着,锦盘,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笔诊金,这片银叶子必须得留下来做纪念……”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山间清泉。 萧无衍驾马一路狂奔,远远便看见那辆挂着“顾氏医馆”的布帆马车。 此时听见顾姑娘说话的声音他一路紧绷的心神总算定了定,对绑在身后的顾青树说:“师兄,坚持住!” 话落扬声高呼:“敢问前方可是顾姑娘——” 藏在暗处的死士早在萧无衍骑马出现在这条青石板路上时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立即射杀此二人。 姜幼安听见喊声笑意一凝,循声望去,便看见那骑着马喊她之人竟满脸是血。 她秀眉微蹙,看着锦盘疑道:“此人是谁?我见过么?” 锦盘眯眼望向远方:“回姑娘,这二人……这二人好像是在橘田县跟我们一同送农妇回家的官差。” 哦,想起来了。 是那个故意不要她药膏的少年。 姜幼安蹙起的眉缓缓放平。
第8章 “是我心思狭隘,误会了顾姑娘…… 顾氏医馆。 锦盘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厢房,满院馥郁花香冲淡鼻尖的血腥气,她脚步飞快地走到院子角落将血水倒进废水渠,接着就来到厨房又端了一盆热水回厢房。 叶大人和锦月姐姐都在帮殿下救治病人,她不会医术便只能做些跑腿的活。 把热水送到厢房,锦盘又跑回到厨房往灶台底下添柴,添完柴便马不停蹄地提着木桶来到二进院落里的井边打了满满两大桶水。 锦盘天生力大,这些事于她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二进院子里也有间医馆前堂专用的厨房,这会儿也烧上了备用热水。 锦盘把热水舀进空桶,然后再将刚打好的井水倒进锅里烧,最后才提着两桶热水麻利而稳当地回后院厢房。 来到西厢房廊下,锦盘看见锦月端着一盘血水从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急忙加快脚步:“锦月姐姐,我来,你回去帮姑娘。” 锦月看着累得鬓发冒汗的锦盘,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不禁溢出心疼:“顾公子的血已经止住了,里面暂且用不上我,热水也够用,你送完这两桶水便不要再跑了。” 锦盘闻言松快地笑了笑,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姑娘终于能歇息了。” 话落,她便提着两桶热水步伐轻快地大步走进厢房。 锦月看着她健步如飞的背影,轻叹口气,摇摇头失笑。 顾勺身上共受了六处剑伤,右肩、后背各一道,左手臂上有两道,再有就是左大腿上也有一道,不过这些伤口都不算深,只需止血清理过后包扎即可,最致命的是他左侧胸腹之间被人以利剑贯穿皮肉的伤口。 姜幼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汗流浃背才好不容易保住他的小命。 幸好对方刺偏了些,否则就凭他们在路上耽搁的那小半时辰,届时别说是她,便是将宫中御医全都请来也回天乏术。 病床前,姜幼安捏着一方血帕子直起腰,然后才看向屋中满脸血痕的少年,问他:“顾公子的命眼下算是保住了,但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接下来的三天哪怕只是头疼脑热都能要了他的命,你这三天最好时时陪在他左右。”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言辞简短:“嗯。” 姜幼安便道:“好,一会儿锦月会教你该怎 么照顾病人。” 话落,她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片息,他其实也受了伤,左肩、右手小臂上都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只是他身着黑衣,这两道血痕看起来便不太显眼,且这少年从遇见她那刻起便没说过一句疼,只是恳求她救他的师兄。 思及此,姜幼安凤眸轻眨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叶晋:“表哥,这里交给你了。” 总归不是什么致命伤,一会儿表哥和锦月瞧见自会给这少年处理伤口,她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叶晋跟着打了一晚上下手,脖子泛酸,本来在揉着后颈仰头看窗外的丹桂树,闻言立即放下血糊糊的手应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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