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绾落后苏嫔半步,被宫人领到了她的位置上。 褚青绾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位置应当都是按位份安排的,她的位置和苏嫔不在一起,这叫她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今日请安带的人是颂夏,不止是因为颂夏对宫中的情况更了解,也因为她还没有彻底信任颂夏,她不放心让颂夏看守宫殿。 褚青绾刚坐好,就听见上方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这位就是褚才人,还真是一副花容月貌。” 褚青绾抬起头,看见了说话之人,她穿着一身庭芜绿色的华服,头上带着琳琅的首饰,褚青绾不知道她是谁,只凭着座位判断她的位份应当不低,颂夏也恰时提醒她:“那位是何修容。” 褚青绾当即起身行礼,似羞赧般脸颊稍许飘红:“宫中美人如云,嫔妾蒲柳之姿当不起娘娘这般谬赞。” 何修容扫了眼女子含羞后越添了些许颜色的脸,忍不住眯了眯眼眸,她停顿了一下,才笑道:“褚才人不必自谦。” 话落,不等褚才人说话,何修容又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道:“只可惜昨晚……” 她没有说完,就停住了话头。 但她刻意提到了昨晚,谁还能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呢? 当即,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褚青绾身上,纵然褚青绾在昨晚一事上算得上无辜,甚至是无妄之灾,但只要是入了这宫廷,便都是利益相悖者,况且这褚才人还生得这般好颜色,让一些人不由得心生忌惮,如此一来,她们自然也乐得看戏。 李美人生怕褚青绾听不懂一样,将何修容的话补充完整:“如果不是昨晚二皇子突发高烧,想来昨晚褚才人也不会空等一夜了。” 褚青绾昨晚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她也不觉得难堪。 昨晚的情况,不论落在谁身上,她不觉得对方的结果会和她有什么区别。 褚青绾对上李美人的视线,她弯眸笑了笑,很快作罢,姣姣的眉眼轻轻地蹙拢着:“二皇子高烧是谁都不愿看见的结果,嫔妾纵是才入宫,也是知晓其中轻重的。” 李美人见她脸上神情不似作伪,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她是不信褚才人的话的。 真是虚伪。 她还欲说什么,提花帘忽然从外被掀开,有人浩势荡荡地走进来,声音不轻不重,却是砸在众人心尖上:“褚才人不愧是名门之后,就是比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要得体知礼。” 李美人脸色骤然生变。 褚青绾轻微地眯了眯眼,她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女子被宫人扶着走进来,她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刻意戴着满头琳琅的首饰,甚至脸上还有些苍白,像是一夜未曾休息好透出来的倦色。 即使如此,她浑身气度依旧让人不敢轻视,眉眼透着矜贵盎然,她轻飘飘地斜睨向众人,四周没人敢对上她的视线,李美人更是死死地垂下头。 褚青绾瞬间了然,这位就是宠冠后宫的愉妃娘娘。 等愉妃娘娘落座后,众人立刻起身行礼,愉妃轻微颔首:“都起来吧。” 在褚青绾以为刚才的事情过了时,愉妃娘娘陡然勾起一抹冷笑,漫不经心道:“李美人日后再管不住那张嘴,本宫不介意好好教教你宫中的规矩。” 李美人吓得脸色煞白,忙忙起身:“嫔妾定当谨记娘娘教诲。” 李美人下意识地朝何修容看去,何修容忍不住地气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何修容按住心底的情绪,还是抿出一抹笑,替李美人说情:“她就是个嘴笨的,愉妃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愉妃扫了眼何修容,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李美人见状,赶紧坐了回去,再也不敢乱说话。 褚青绾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风波,愉妃刚到朝和宫,却是能知道事情是由谁挑起来的,也不知是恰好听见了,还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殿内安静了片刻,愉妃似是倦得难受,一直懒散地靠在位置上。 褚青绾不由得疑惑,难道昨晚真的是二皇子生病了? 片刻,内殿传来些许声响,帘子被拉开,周贵妃终于姗姗来迟,她一抬眼,就见到殿内都坐满了请安的人,眉眼的笑意稍许浓了些,她坐了下来:“今日是新妃们第一次来请安的日子,本宫也没有好嘱咐你们的,只是记住一点,安分守己和替皇室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 底下一群新妃们立即起身应是。 愉妃见周贵妃这般姿态,眸底闪过些许嘲讽。 中宫久久没有主位,周贵妃又管理宫权太久,她或许已经混淆了自己和皇后的区别,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宫妃。 殿内二皇子刚刚退烧,愉妃不耐烦在这里听周贵妃装模作样,她抬手懒洋洋地按了按眉心:“贵妃如果说完了,臣妾就先告退了,二皇子身体不适,臣妾还急着回去照顾呢。” 周贵妃话音一顿,她偏头看向愉妃,愉妃却是半点不怵她,片刻,周贵妃收回视线,她脸色如常:“既然如此,愉妃就早些回去。” 愉妃捻着帕子掩了掩唇,她略微福了福身,径直转身出了朝和宫。 褚青绾将这一场二人间的交锋看在眼底,不由得垂眸掩住眸中的神色。 周贵妃手握宫权,愉妃有子有宠,二人其实旗鼓相当,怪不得愉妃一点也不怵惧周贵妃。 褚青绾没有忽视慈宁宫那位,毕竟她能入宫,也拜那位所赐。 如此看来,这宫中其实是三方相互抗衡,便是只看如今这后宫中,也是双方隐隐制约着。 褚青绾捻着杯盏转了转,越发觉得这宫中情势不似表面看得那么简单。 更别提还有一直沉闷低调的宋昭仪。 想起宋昭仪,褚青绾抬眸朝上位看去,宋昭仪穿着螺青色的宫装,颜色些许暗沉,她本就是宫中年龄最大的妃嫔,尤其如今宫中又入了新妃,对比得越发明显,自始至终,她都是没有说话。 愉妃离开后,殿内气氛就有些许的凝固,周贵妃端着茶杯抿了口茶,苏嫔抬头看了眼,稍顿,她掩住唇道:“愉妃娘娘当真是将二皇子当做亲生子一样看待,嫔妾瞧她眼角的青黑,想必昨晚应当是一夜未睡。” 周贵妃放下杯盏,淡淡地觑了她一眼。 苏嫔谁也没提,只好似是在感慨:“听说二皇子对愉妃娘娘也是亲昵,当真是母子情深。” 杨贵嫔握住杯盏的手都泛着青白。 周贵妃瞧见这一点,她也勾起唇:“谁说不是呢。” 周贵妃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又交代了两声,她才散了请安。 一出朝和宫,褚青绾就见到苏嫔站在外等她,她眸色稍许冷了些,她不喜欢别人替她做选择。 片刻,她掩住情绪,对着苏嫔道:“嫔妾初入宫,还想要在外转转,便不和苏嫔一起回宫了。” 苏嫔看了她许久,才柔声说:“也好。” 褚青绾呼出一口气,才领着颂夏朝御花园走去。 在她们背后,有人安静地看着她们。 杨贵嫔不解:“你在看什么?” 那人收回视线,在暖阳下,她的脸色依旧透着些许白,轻言细语道:“随便看看罢了。” — 女鹅:看起来不简单呀。
第6章 七月暖阳恰好,褚青绾一路领着颂夏到了御花园,此处不止她们主仆二人,有人比她们要早到。 李美人垂头丧气地跟在何修容的仪仗旁,褚青绾只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在朝和宫的一幕发生时,褚青绾就意识到了何修容和李美人应该是关系不浅,否则,何修容没有必要在那时替李美人说情。 长鸢湖上满是荷花,褚青绾没有相熟的人,也没有和人群凑热闹,她寻着安静之处走到长鸢湖边,眼前的景色让她因苏嫔而生出的烦躁渐渐散去。 “嫔妾见过褚才人。” 褚青绾转过身,见一女子正福身冲她行礼,褚青绾认得她,请安时坐在她旁边。 褚青绾眸色微闪,她让女子起身后,才似有些不解:“卢宝林怎么在这里?” 卢宝林起身,她走到褚青绾身侧:“嫔妾从凉亭中瞧见褚才人在这里,便想来和褚才人打声招呼。” 褚青绾掀眼望向卢宝林,她和卢宝林也不过第一次见面,她不解卢宝林为何特意来和她打招呼。 卢宝林没有解释,她也转头看向满池的荷花:“这种荷花名为鸳鸯羽,很得愉妃娘娘喜欢,也因此,中省殿特意派了宫人仔细照料着。” 褚青绾偏头,愉妃娘娘得宠,她喜欢之物会被底下人特意看重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卢宝林刻意提起此事是为何? 卢宝林好像只是随意提起,当有其余妃嫔过来时,她就自然而然地和褚青绾请辞,和其余妃嫔一起离开。 褚青绾轻微蹙眉,片刻,她转头低声问颂夏:“这长鸢湖附近有发生过什么事么?” 颂夏细想了一番,迟疑地说:“有是有一桩,但已经是数月前的事情了。” 褚青绾安静地等着颂夏的话。 颂夏压低了声音:“是容婕妤。” “数月前,身怀有孕的容婕妤在请安后,不慎在长鸢湖旁摔倒,等抬回福宁殿时,腹中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后来经调查,是前一晚落了雨,湖边泥土湿滑,才会出现这种意外。” 颂夏咬住了意外二字。 褚青绾听出来了,她心下微微一沉,依着卢宝林的说法,这长鸢湖有中省殿的人特意照料着,又怎么会出现让妃嫔们打滑的事情? 而且,容婕妤有孕在身,当真会这么不小心么。 褚青绾不知道真相,而且,此事也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不解,卢宝林为何会对她提起此事。 想到容婕妤,褚青绾眼眸轻颤了一下。 颂夏见主子安静下来,她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不由得轻声提醒:“时辰不早,午膳也该送到殿中了,主子早些回去吧。” 褚青绾应了声,正要和颂夏一起离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击掌声。 褚青绾愕然,她被教过宫中规矩,自然懂得这是什么意思,她转头就见圣驾渐行渐近,来不及细想,她和颂夏一起福身行礼。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御花园中的安静:“嫔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放轻,褚青绾也不着痕迹地抬眸扫了眼说话之人,是和她一起入宫的杜才人。 她记得,她刚来御花园时,杜才人就停留在凉亭中。 魏自明偏头看了眼圣驾,听见圣驾内的一声扣响,他才抬手,圣驾立即停了下来。 杜才人一直握紧的手帕终于松开,她轻垂着脸,恰好能叫人从高处将她姣好的脸庞一览无余,她腰肢纤细,便是行礼时也是盈盈姿态。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7 首页 上一页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