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阳的提花帘被掀开,露出内里人的脸,眉眼疏淡,似谦和温润,却叫人不敢和其对视,胥砚恒淡淡颔首:“起来吧。” 胥砚恒一扫外间的妃嫔,轻挑眉:“怎么都在这儿?” 褚青绾被颂夏扶着站起来,她位置靠后,没有积极地去回话,她的位份在这其中不是最高,也轮不到她来作答。 但叫她意外的是,杜才人率先开了口,她脸上有红霞:“嫔妾刚入宫,见这御花园美景一时有些流连忘返,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地遇见了皇上。” 邱嫔被抢了话,脸色稍有点不好,只是胥砚恒在跟前,她才忍住了恼火的情绪。 褚青绾堪堪拿着帕子抵住了鼻尖,她知晓她们新妃刚入宫,最好是能早点叫皇上记得宫中有她们这些个人,但杜才人是否有点操之过急了? 胥砚恒的话音意味不明:“是么。” 巧合? 他今日去慈宁宫请安,才是在这时经过御花园,胥砚恒想起适才在慈宁宫中母后意有所指的话,对其余人而言,今日或许是巧合,但杜才人也是巧合? 褚青绾站在人群后,默默听着皇上和杜才人的对话,再扫一圈妃嫔,高低位份都有,她轻呼出一口气,打消了心底不切实际的心思。 初知晓遇见圣驾时,褚青绾不得不承认,她心底是有欢喜的。 但她位置这般靠后,莫说她能否做什么了,皇上能不能看见她都是两说。 倏地,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褚青绾惊疑地掀起脸,蓦然撞入一道漆黑的眼眸,他眉眼似含笑,眼底却是一片淡漠,褚青绾一惊,呼吸都轻了些许,她堪堪低垂下头。 她今日没在穿昨日那身胭脂色的襦裙,而是藕荷色的软烟罗宫裙,浅淡的颜色越衬得她脸颊白净,她垂下眼眸,云鬓轻垂下一缕乌丝,恰好挡住了她半张脸,从胥砚恒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一截下颌。 只瞧了一眼,胥砚恒就认出了她是谁。 本该昨晚侍寝的褚才人。 和选秀时相较而言,她今日穿得很是清雅,她生得明艳姣盛,其实很适合穿戴一些明亮的颜色,至今胥砚恒还记得选秀当日她一身绯色的裙装,灼灼耀眼,衬得满殿一众秀女都黯然失色。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恰好看见了褚才人,邱嫔被杜才人抢了话头,心底堵得慌,见状,思绪一转陡然出声:“褚才人怎么躲在后面?” 她突然出声,杜才人的话被打断,也只好和众人一起转过头来,待看见褚青绾时,她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杜才人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今日会逗留在御花园,其实是早有预谋。 她昨晚就得知了今日圣上会去慈宁宫请安,而这御花园真是养心殿去往慈宁宫的必经之处,她刻意等在这里,等的不过就是和圣上的偶遇。 岂料不知是何处出了差错,今日逗留在御花园的妃嫔众多。 只论在凉亭中的一众妃嫔,杜才人其实也没觉得有压力,她自觉论容貌才情、甚至年龄,她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便是邱嫔位份比她高,但邱嫔早已失宠,杜才人未曾将她放在眼中,否则适才也不会一直忽视邱嫔而和圣上搭话了。 但褚才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杜才人心底恼得慌,褚才人昨日本该侍寝,却因二皇子一事错过,皇上或许正是愧疚时,现在见到了褚才人,哪里还能记得她? 褚青绾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发展,她像是有些讶然,迟疑了一下,才从人群后走上前来,她没回答邱嫔的话,只是再次福身:“嫔妾见过皇上,邱嫔。” 腰肢未彻底弯折下去,就被人拉了起来:“不必多礼。” 杜才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地握紧了手帕,同是请安行礼,皇上的回应却是不一。 她们一同入宫,又是相同位份,杜才人心底岂能好受。 褚青绾也有些意外,被牵住的手有些温热,头一次和外男离得这么近,她手指不由得颤了颤。 有人察觉到了,若无其事地偏了偏头。 “用午膳了么?” 褚青绾听出这番话是在问她,她眸中有欣喜和惊讶,又担心是自己多想,最终只是摇头回应:“还未曾。” 胥砚恒的手未松,甚至抵着食指一点点地将人整个手都握住,语气依旧平淡:“回吧。” 胥砚恒拉着人就走,根本不管在场的其余妃嫔是什么心情。 褚青绾倒是注意到了有些妃嫔的脸色微变,但她不可能为此拒绝胥砚恒,她似是赧然,脸颊染上些许绯红,离得远了,还能听见她轻声问:“皇上是要陪嫔妾一同回去么。” 她轻微地勾住某人的手,眸眼中的欢喜仿佛要溢出来。 她本来都放弃了,谁知道还能峰回路转呢。 胥砚恒掀了掀眼,在看见她满脸欢喜时,也不觉得意外。 这后宫女子都是做戏的一把好手,便是只有三分高兴,也都表现出十分出来。 他低眸扫了眼两人勾缠在一起的双手,轻眯了眯眼。 邱嫔早就不得宠,也看习惯了皇上和别人作伴,但仍不妨碍在她看见皇上和别人相拥离开时心底涌上的不自在。 但这点不自在,在看见杜才人脸色不好看时,瞬间消失不见,她掩住了唇,意有所指道:“这人呐,心高气傲,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杜才人到底年龄轻,一些想法根本遮掩不住,邱嫔轻而易举地看出杜才人对她的不以为然。 杜才人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瞬间冷下脸。 偏偏二人位份有别,她纵是再气恼,也拿邱嫔没有办法。 邱嫔讽笑一声,懒得再搭理她。 四周妃嫔渐渐散去,杜才人依旧站在原地,她的宫女有点担忧:“主子,这可怎么办啊。” 杜才人闭了闭眼:“急什么!” — 女鹅:离得太远,算了算了。 小胥:算什么算。
第7章 昭阳宫。 迟春见隔壁的苏嫔都回来很久,自家主子依旧不见踪迹,心底难免升起些许担忧,正要派人去寻,就听见外间传来些许喧闹。 迟春忙忙出了玉琼苑,待看见主子和人相携而归时,骤然一惊,立即意识到什么,满脸笑意地低声吩咐:“快,去准备茶水,顺便再去御膳房传膳。” 弄秋也知道眼前一幕意味着什么,按住兴奋的情绪,赶紧应声。 褚青绾将迟春的吩咐尽收眼底,她佯装赧然,轻微垂下脸地轻声说:“皇上会留下来用膳么?” 她委实生得好颜色,脸上一点点染上羞涩时,实在是让人移不开视线,胥砚恒今日得闲,也不差这会功夫,再说,如果他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根本不会陪褚青绾回来。 但胥砚恒没有直言,而是转言道:“昨晚委屈你了。” 褚青绾一怔。 显然,这位心底是清楚昨晚他去了甘泉宫,她今日请安时会遇到一些言语议论。 只是和皇嗣比起来,她不重要,他也不在乎。 褚青绾在这一瞬间骤然意识到眼前人的自我和对后宫女眷的薄凉,如今说这番话,也不过虚词而已,好似是关心歉疚,其实补偿都没有一点,简单的一句话就想一带而过。 褚青绾眼眸一颤,她没再说在朝和宫时的那番说辞,而是低眸闷声道:“是有些委屈。” 毕竟,昨晚言而无信的人是他,而她空等半晌却被爽约。 她再通情达理,心底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情绪。 胥砚恒意外,他转头望向女子,这宫中的女子都好像带着一层面具,叫她们心底再是嫉恨不满,面上也要做善解人意之态。 胥砚恒见得多了,也早已习惯如此。 正如褚青绾所想,胥砚恒的确没有在意她昨晚受的委屈,她若自知之明,就不会和皇嗣作比较。 褚青绾没等胥砚恒说话,她抬眸望着胥砚恒,声音却是很轻很轻:“但皇上现在来了,嫔妾就不觉得委屈了。” 胥砚恒扫了眼她勾缠着帕子的双手,她仿佛也因这番话有些紧张,一双眸子颤颤地望着他,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这番话也好像格外真心,胥砚恒忽然想起离开御花园时,她也这般勾着他的手指,他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底下奴才间的消息总是流通得很快,圣驾来了玉琼苑也是瞒不住的消息,所以,弄秋去传膳,御膳房一点没有磨蹭,很快让宫人拎着膳食和弄秋一起回来。 御膳房的掌事公公心底啧啧称奇,这褚才人当真是好运道。 昨晚被甘泉宫截了侍寝的机会,今日居然就能在御花园遇见圣驾,是偶然还是刻意根本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这位能让圣驾陪她一起回宫,便是十分了不得的能耐。 苏嫔在听见外间热闹时,就让青郦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等知晓圣上陪褚才人一起回了玉琼苑后,她不由得安静了一瞬。 她偏头朝玉琼苑看去,只觉得那位褚才人的命运真是起伏不定。 她今日醒来时得知昨晚玉琼苑未曾侍寝,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情绪,但这宫中,想来是没人希望有别人会比自己还要得宠的。 尤其苏嫔和褚青绾同处一宫,褚青绾越是得宠,就会显得长春轩越是冷清。 苏嫔自晨起就一直不错的心情,便是在朝和宫也没有变化,直到现在终于渐渐淡下来。 谁能想到运道会一而再地眷顾褚才人。 如此一来,宫中不止没人会再笑话昨晚褚才人的失意,只会羡慕她今日得了圣上的青睐。 苏嫔安静地想,还真是好运啊。 一入宫,就能叫圣上看在眼底,不仅如此,连贵妃娘娘都对其有拉拢之意,不似她当初,为了搭上贵妃的船,费了百般心思,替贵妃做了不少脏事,才叫贵妃娘娘看在眼底。 这宫中没人会不关注圣上的消息,对胥砚恒在玉琼苑用午膳一事,众人心思各不相同。 甘泉宫。 愉妃娘娘看望过二皇子,刚走出偏殿,闻言,她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她有那张脸,得宠是迟早的事,就不知是不是个骨头轻的,能不能担得起了。” 愉妃没在意这件事。 昨晚一事是意外,她对褚才人没什么看法,但对于圣上去看望别人一事,她心底终归是有点堵闷的。 很快,愉妃的心思就不在褚青绾身上了,琴心扶着她,将打听到的今早请安的消息低声禀告上去。 愉妃瞬间眉眼挂上冷意:“李美人若是不会说话,便叫她彻底闭上嘴!” 琴心呼吸一紧,知晓娘娘这是气话,没有应声。 愉妃对李美人的恼意只是一时的,杨贵嫔才是她真正的心头大患,她深知,二皇子的玉牒一日不改,她这个二皇子的母妃就一日不会名正义顺。 可惜,纵是出二皇子险些丧命一事,圣上依旧没有在玉牒上将二皇子记在她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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