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在昨夜江风之和凌月化解心结后已经和阿离谈过,阿离点头应承道:“好,手上这个药我差一点就完成了,不会乱走的。”顿了顿,她从怀中取出一个轻巧的木瓶,站起身来,递给江风之,“这是我原先配好的救心丹,若是遇上情绪特别激荡,心气郁结和呼吸不畅的情况,便吃一颗,可以暂且压制你的毒素。” 江风之郑重地伸手接过药瓶,回望着女孩有些复杂却流动担忧的目光,眸光微颤,忽而上前一步,动作温柔地将小小的身影揽了过来,在她的后脑勺摸了一下,轻声地道:“多谢阿离。” 阿离一怔,忽而愣在原地。 这是她来到珏王府以来,江风之第一次对她做出这般大人哄小孩一样的亲切举动,让她不得不感到吃惊,本来按照她的性子和身世应该嗤之以鼻,立刻马上推开他,说一句“只是出门一趟干嘛这么肉麻”,可此刻,她的心中竟无端生出一股隐隐的不舍,或许是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他们渐渐卸下心防,已然如同朋友一般会彼此担心和真切关心,所以冷静了片刻后,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和凌月道:“凌姐姐,珏王殿下,你们一切小心。” 两人回以阿离一个坚定的眼神,并肩走出了珏王府,崔翊与步烟罗跟随其后,上了马车之后,崔翊骑马护卫一旁,出了崇仁坊,祁连随即带着一队人马跟在马车末尾。 飞凤军候在延喜门外待命,右将祁连随江风之与凌月一行人来至宫门之前,神色凛凛,门口的小太监见状慌忙迎上前来,江风之眸光冷肃,对太监述道:“关于仙人长生不老和指点迷津的骗局,本王有切凿的证据要即刻上禀父皇,有劳速速通禀。” 那名小太监闻言,神色惊惶地应诺一声,便疾步朝着宫门之内跑去。 太监离开之后,江风之又对守护宫门的监门卫禁军拱手道:“此事关系重大,烦请大人也对宋统领通禀一声,确保陛下的安全。” 领头的门卫观察着江风之与凌月等人浩然磊落的气度,略一沉吟,考虑到珏王素来的威望和清名,依言派遣了一位禁卫入内通报。 一炷香后,李公公与禁军统领宋岩迎面朝宫门走来,身后还跟着那名通禀的小太监,李公公稳步走到江风之面前,恭敬行了一礼,笑眯眯道:“珏王殿下,陛下正在为冬祭大典闭关斋戒,不见外客,不处理任何事务,连这个小太监都不得入内,还请殿下见谅。另外,按照陛下先前的吩咐,太子的礼服已经制好,今日会命人送到珏王府,请殿下回去耐心准备冬祭大典的礼祭事宜罢。” 一旁的宋岩缄默如铁地望着江风之,肃穆的神色中携着一缕无奈。 * 珏王府,雪梅园内。 阿离揉搓好药丸,心中仍是隐隐不安,便站起身来,快步朝雪堂外跑去,立于堂前看守的卫长英立即伸手一拦:“女郎,你要去哪?” “我去院中拔些草药,你跟着我便是。” 卫长英闻言,侧身为女孩让出通道,又跟着女孩走到了院墙边,看她蹲下身拨弄着地上那片齿形草药。 他正要蹲下身来帮着女孩拔草,忽而园中枝叶轻摇,身后传来枝头断裂的声响,他立即警惕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丈开外落叶纷纷,一盏花灯随着折断的梅枝悠悠落下,发出一道触地的轻响,他示意听闻异动的飞凤军前去查看,回神看向身下少女时,她正将一把药草紧紧抱在怀中,目色担忧地朝花灯落下的方向看去。 一名查看情况的飞凤军提着落地的梅枝和花灯上前,对卫长英汇报道:“禀将军,悬挂这盏花灯的梅枝忽而断了,属下未检查出什么异常。” 卫长英接过梅枝和花灯检查了一遍,挥手道:“继续警戒。” 飞凤军归位后,阿离没有言语,抱着草药回身朝雪堂内走去。 用木杵将药草碾碎后,阿离翻找着台面的瓶器,忽而心急道:“昨日研好的三清粉忘记带了。” 卫长英决断道:“待殿下入宫回来再去取吧。” 阿离急切地摇摇头:“这对殿下解毒很是关键,若等他回来再做,就太晚了,你现在带我去客院取一下再回来,很快的。” 卫长英思及江风之的病情,犹豫一下,便抱起女孩朝客院掠去。 入了寝房之后,阿离在桌案左侧抽匣之中翻找,又对卫长英示意右侧的抽匣,急道:“一个青色的木瓶,帮我找找。” 卫长英不疑有他,依言打开第一层抽匣的刹那,一阵药粉朝着他的面门扑去,瞬间的工夫,壮硕有力的男子便意识涣散,昏睡倒地。 阿离嗅着手中的瓷瓶,口中轻念了一声“对不起”,随即飞快将银针和迷粉藏在袖中,拔腿迈出寝房,往客院外奔去。 出了客院,她钻入院后一条浓荫笼罩的石径,直往尽头的西门而去,因为飞凤军和护卫仆从主要集中在雪梅园附近,西门内又是专供客人赏景的小园,平日人影寥落,她身形小巧,掩在层层叠叠的树荫中,极难被人觉察。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阿离很快跑到了西门之前的那片林荫。 她哆哆嗦嗦摸出怀中藏着的东西,这是花灯掉落时飞快无声地落在她手边的一折纸条,短短的字句让她的心霍然震颤起来——“立即独身前往珏王府西门,若有泄露,你母亲魏氏,弟弟陆苌皆会因你而死”。 阿离将纸条捏在掌心,环视周遭沙沙的枝叶,一道黑影在此时越过院墙,飞速朝她扑了过来。 她立即挥臂,朝枝叶中蹿出的人影洒出袖中迷药,那人戴着玄色面具,避也不避,骨骼分明的手掌直取她的脖颈,牢牢掐住,将她整个人提至半空,闪过银光的右臂也被他轻而易举地擒住,往下一卸,咔的一声脆响,女孩的右臂便如断线的木偶垂了下来。 银针脱手而落。
第68章 阿离被紧紧掐住脖子,无法痛呼出声,左手下意识握在男人收紧的掌上,挣扎着想要掰开颈间的力道,却全是无用,她的手指无力地沿着男人的手背下滑几寸,却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仿佛一个坠崖的人还在死死地抓着唯一的绳索,然而那道力气实在太过微弱,根本奈何不了男人一分一毫。 溺水般的窒息感糊住了口鼻,神经在濒死之际猛烈地突突跳动,在极度的恐惧和抗拒之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得无比清晰,她细弱的五指不肯放弃地压在男人腕间,倏而感受到一阵紊乱跳动的脉搏。 她的神经猛地抖动一下,顿时不顾一切地张开口,挣扎得青筋暴起,极力从喉咙间挤出一串破碎的话音:“你……中毒了……我能救你……” 男人动作微顿,很快又收紧了掌间力道,阿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道:“否则,你一辈子受人控制——!” * “珏王殿下,君命不可违。” 宫门之外,宋岩神色凝重地沉叹一声,对他轻轻摇着头。 江风之迎上那道苍凉无奈的目光,眸色渐敛,沉默地伫立了半晌,才语调平静地对李公公回礼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他风姿决然地背过身,跨步离去,扑面而来的萧风掀开月白色的斗篷,显露出掩盖在斗篷下骨节兀立的拳头,凌月步伐紧随,无声握住他攥拢的手掌,以源源不断的温热传递着心底的关切。 江风之侧头回望着她,眸光微微闪动,缓缓将指节舒展开来,反牵住她的手朝前踏去,此刻,他们的心中都生出一个共识。 “先回雪堂。”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凌月的心脏紧张不安地跳动着。 方才李忠在他们面前的反应那般泰然自若,连一丝惊异都没有,似乎丝毫不把小太监传达的骇人通报放在眼里,可见他对通报里的内容已经早已悉知不怪,所以,他必然就是静王的人没错。 而宋岩的那番紧绷神态和言辞,分明在说他已经对皇帝有过进言,结果却是无可奈何。皇帝即便面对宋岩这样常伴身侧的心腹禁卫的劝言,面对切实关系到他安危的言之凿凿的通禀,却依然选择相信静王和仙人,对将要封为储君的殿下避而不见,想必,那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信任那么简单了……能让祈求长生的惜命帝王这般枉顾安危和欺骗,偏听偏信的,恐怕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做到。 可面对这样猛烈的质疑和试探,陛下和静王却什么也不做地让他们离开,这样无波无澜的平静,反而让人觉得很不踏实。 就在她心中暗暗思虑之时,疾驰的马车忽而停住了。 凌月连忙掀帘开窗,只见崔翊飞速赶到车窗边,神色惊惶地对江风之道:“殿下,珏王府的飞凤军来报,阿离不见了!” 急匆匆赶回雪堂之时,凌月与江风之所见的便是空荡荡的坐榻以及药草凌乱的案几,她拿起案几上的那方小小木盒,上面孤零零地遗留着一粒不起眼的黑丸,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握紧方盒的手掌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只觉得脑内一阵眩晕。 而江风之面色凝滞,绷直的肩背在一瞬间垮塌了些许,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下来。 他们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直到卫长英带着飞凤军跨入雪堂,屈膝朝江风之禀道:“属下无能,一炷香之前被赶来客院查看情况的军内弟兄唤醒后,立即派人去府内各门搜查询问了一遍,他们皆称并未见到阿离离府,也没有寻到尸体,另外,有弟兄在西门前的石径尽头发现了两枚掉落的银针,以及沾在草丛上的黄色药粉,经过分辨,应当就是迷晕属下的那种粉末。” 遣来通禀情况的军士已经对他们简述过事情的经过,崔翊连忙接过银针分辨了一眼,面色忽变,立即向*江风之呈示道:“殿下,这确实是阿离平日所用的银针。” “阿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迷晕卫左将离开,一定是花灯落下时有人给她传递了什么讯息,引她独自到西门去,而银针和迷粉,应当是阿离与传讯之人交手时留下的……”凌月急切地思忖道,“以阿离的武艺,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翻越府墙,所以,她应该是被那人带走了。” 崔翊脸色发白,不甘地捏起双拳:“那人能在雪堂的森严守备下瞒过飞凤军和暗探的耳目传讯,身手实在可怕,必定就是在兰香楼唆使陆太医下毒的人。” 卫长英羞愧地低着头,向着堂中青年叩首请罪道:“属下未能完成殿下的嘱托,请殿下降罪。” 江风之眉睫低坠,在心底沉沉喟叹一声,很快下了决断:“此事非你之过,长英,你和祁连立即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全力搜寻碧衣少女阿离的踪迹。” “殿下!让我去找吧,我对阿离比较熟悉!”凌月立刻抢步自荐道。 “你不能去。”江风之不容置疑地看她一眼,挥手示意卫长英二人离开,又对崔翊吩咐道,“你让府内护卫再仔细搜查一遍府内各处,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3 首页 上一页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