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能铸兵器啊!你脑袋瓜能不能想远点?」 裴崖稍稍收敛自己的憨样,煞有介事地点头: 「皇上属意二皇子继承皇位,三皇子想起兵造反,说得通。」 「他们没铜板修缮寺庙,又因为要拿钱,所以需要给和尚一些好处。」 「这个好处,就是让他们解决生理需求,让他们专挑已婚妇人下手。」 裴崖点头: 「也说得通。」 「他们引诱钟琅杀死林纷和汪鸣,是给礼部和户部两位部堂大人警示。」 「你看,他们逼得两位大人『退位让贤』了不是?」 「对。」 「万佛寺的参拜在礼部管辖范围之内,方便三皇子拿铜板。」 「户部方便抹掉那些失踪者的户籍,让大理寺查不下去,有没有道理?」 「有。」 「至于你哥……」 我思忖片刻。 「陆知本该死了,却还活着,而你哥是监斩官,我怀疑……」 我抬头看向裴崖,裴崖亦看向我,他的眼里逐渐清明。 「你是说……」 「刘允说,三皇子想见我,所以你放心,我死不了。」 我笑笑,但我现在一定笑得很难看。 「我不仅死不了,或许还能见到故人。」 「听烟雨楼的人说,薇娘是在自己房里失踪的,可最后我们却在城外发现了她。」 「她的房间,你要去细细地查,看看有没有藏得隐秘的地道。」 裴崖眼神坚定: 「我明白了。」 「刘拥和姚阿桃是三皇子的人,负责起哄挑事,要逼死我。」 「翠嘴这个名字应该是从刘拥那儿透露出去的,那些和尚八成是刘拥为了灭口找机会毒死的。」 「这两人一定要捉了,能问出多少是多少。」 「明白。」 「刘拥和姚阿桃或许知道不语殿是什么地方。」 「我会提审他们。」 「好了,我交代完了。」 我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今晚把正事办了。」 裴崖却羞得退后半步: 「阿语。」 「我都要入虎穴了,去之前你还不得伺候我一下?」 「淫妇的罪名我背都背了,既要追求刺激,就要贯彻到底!」 我把他猛地一推,压倒在床上。 「牌坊规矩我不守,我们现在这样,你休要推卸责任。」 我俯身封住他的唇,榻上辗转不休。 裴崖推开我,僵持片刻,又紧紧搂住我。 耳边的声音隐忍痛苦: 「我们想别的法子,不去了好吗?」 我摇摇头,箭在弦上,我逃不掉。 我是孤女,亦是孤魂。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潜入敌营。 孤女,死了不会有多少人难过。 孤魂,死过一次的我,再死一次又何妨? 「若事成,你赶紧把我娶了,不成,记得把污名洗干净,咱们这辈子绑在一起!」 我一口咬住裴崖颈侧,他翻过身,把我压在身下。 身体温度逐渐攀升,和着令人耳热的喘息,他将我送上顶峰。 头晕目眩,微微睁眼,床榻咯吱不停,头顶红帐翻飞。 我累得浑身发软,不忘咬紧他的耳垂: 「裴崖,你一定要来救我。」 菜市口执行死刑,刑场过于混乱,鸡蛋菜叶纷飞。 咒骂声里,我听到了陈倩娴的哭声。 穿过人群,我看到薛夫人带着她的两个女儿,来送我最后一程。 我朝她们笑笑,好想告诉她们,我不会死。 时辰到,刽子手举起屠刀。 我死盯着屠刀落下,却见身前白布高悬,瞬间将我与观刑众人隔绝。 刽子手翻转刀身,刀背敲中我的脖颈,身下刑台忽然一陷。 砰! 我摔在刑台暗格下,台上鸡血飞溅。 我的猜测没错,死刑犯根本不会死。 我脖颈疼得厉害,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29章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百盏琉璃灯,闪瞎人的狗眼。 这里似乎是某处雅间,淡淡的熏香迷得人头脑发昏,飘扬的纱帘拂过我的脸颊。 我坐起身,抬头见到某人抱着胸,居高临下地打量我。 「醒了吗?方慈夫人。」 我站起来,揉揉腿,上下打量: 「三皇子?」 「是我。」 李乾没有丝毫傻样,笑着向我比了个请的手势。 「坐。」 我毫不客气地坐下。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李乾并不在意我的无礼: 「就喜欢夫人这样的爽快人。」 李乾拨弄着茶盖,一副装出的优雅: 「你要不要猜猜本王的计划?」 无非就是为了造反,有什么好猜的? 造反需要兵力,也需要权贵的支持。 该如何讨好笼络这些权贵?三皇子有自己的方法。 陈倩娴曾说,捉再漂亮的鸟都卖不出去了。 因为权贵觉得玩鸟没意思,要玩用人做出的鸟了。 人从哪里来? 人从失去身份的死刑犯来。 「人鱼」逃出生天,被陈倩娴撞破。 他们把陈倩娴扔下悬崖,陈倩娴侥幸活命。 孩子因伤口发炎高烧不治,急得团团转的孩子父亲正好是监斩官的仆从。 三皇子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你杀裴远我给钱,大笔银钱,够你给孩子治病。」 孩子是父母的软肋,陈献走投无路,答应了。 或许是良心发现,他杀了裴远,想将一切告知裴崖,便到大理寺寻他。 不巧的是,裴崖彼时在老钟家。 更不巧的是,他碰到的人是内应刘拥。 刘拥送他入狱之前,暗中以妻女相挟,逼得他在牢房中悬梁自尽。 他们杀掉裴远,是为了监刑更肆意妄为,刀下留人时不必提心吊胆。 死刑犯在刽子手的刀下留了性命,却被投入了另一个地狱。 三皇子嘴角的笑没掩住: 「有什么漏洞,让你怀疑陈献背后有人?」 「裴崖是在拜访后,我是在话本出现时。」 「大字不识一个,休书都不会写,看什么《第不语》啊?」 他明知故问: 「那扔话本的人是谁呢?」 「男性,二十岁上下,又在大理寺中,而今看来,除了刘拥,我也想不到最佳人选了。」 李乾微微颔首: 「继续。」 李乾派人蛊惑钟琅,杀了霸凌他的林纷和汪鸣。 这个案子直接导致两位学子的父亲退出官场。 不过我也疑惑,两位父亲为何不死追到底?那可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官家孩子多,死两个不受宠的庶子,给个警示就差不多了。」 难怪这两个官家子心理畸形,欺侮钟琅,原来是在家里受欺负,转而把怒火发泄到同窗身上来了。 何为草菅人命? 李乾那股贱嗖嗖的劲儿,把这个词具象化了。 礼部管万佛寺礼仪,将李乾的人推上去,方便私吞香火钱。 围绕《第不语》制造两个案件,也是为了恐吓长安城民。 清嘉书院的学子曾说,遇到这种晦气事,可以去万佛寺送上一贯钱摸金身。 这样过个三五年,万佛寺得到的铜板就能铸造许多兵器。 但这点铜板撑不长久,若没有发生薛夫人那件事,李乾定会寻求他法。 到时候伤亡必定更加惨重,大理寺这次也算将他的计划截于半途。 李乾阴阳怪气地鼓掌: 「聪明,文艺作品没少看,继续。」 他们抓住死刑犯,将他们变成人鱼变成狗,变成棕熊变成狼,供权贵玩乐。 可是每年的死刑犯人数不够,需求大于供应了该怎么办? 那便直接捉阳间的人来亵玩。 逼户部尚书退位,安插自己的人。 是要抹掉一个又一个阳间人的姓名,让大理寺官员无从下手。 涉及皇子的案件,除非想寻死,无人敢头铁举报。 去年的陆知,被弄成了狼。 今年的薇娘,下体有缝合痕迹,想来是要被他们做成「人鱼」。 我盯着李乾的眼睛,寻不到里头有一丝丝人情。 「你看过《第不语》。」 「对。」 「去过我所在的时代。」 「对。」 「你去过我的时代,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百姓?」 「正因如此,我才该这么做!」 李乾拍案而起,开始一番高谈阔论。 「我落水坠入那个时代,成为一个底层平民。」 「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万人簇拥。」 「我被父亲鞭打,被母亲辱骂,低头从烂尾楼顶看下去,众生皆如蝼蚁。」 李乾张开双臂,眼底疯狂翻涌而上: 「母妃是父皇的表妹,近亲成亲,生了我这么一个痴儿。」 「我分明是最没威胁的一个,只因母妃要利用我掌管朝中大权,我被推入权斗漩涡,被李谡针对。」 「我什么都没做错!他却派人把我推入湖中,要取我的性命!」 「我到了你们的时代,才知道身为皇子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我既然回来了,不傻了,那就一定要站到最高位,摆弄蝼蚁!」 「第不语、帝不语,朕还没出声,尔等贱民没有资格对朕呼三喝四!」 李乾凭空摆弄什么东西,双眸泛红,面目狰狞: 「穿回来那天,楼下走过一个女孩,高挑、好看,我把窗台上的花盆推下去。」 他转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启唇: 「砰。」 「这么轻轻的一声,就取了她的性命,上位者杀蝼蚁,弹指一挥间,爽快!」 娘的,逼我穿越的罪魁祸首原来在这里! 我狠狠扇了他几记耳光,那一刻,我就是长安城掌管耳光的神! 「你真是个混账东西!这一趟白穿了!」 李乾捉住我的手,眼底疯狂骤现: 「这个时代也不是你该来的,小姑娘。」 他扯住我的头发拖行几米,忽地掀开帘子,掐着我的后颈逼我往楼下看: 「本王待你已是仁慈,你看看他们!」 灯火辉煌的大殿,正上演着世上最黑暗的交易。 直立行走,顶着尖喙巨翅的大红鸟。 嵌在石井里,没有四肢的小孩子。 浑身赤裸,紧紧相嵌的欢喜佛…… 李乾在我耳边低语: 「罗刹鸟、井童子,万佛寺……」 「这些都是《第不语》里的故事,本王把故事变为现实,是不是很新奇?」 我几欲作呕,却被李乾压着脑袋转向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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