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身体不舒服吗。她怎么……”穆沧钧想对着宫女强颜欢笑,却笑不出来。 “大殿下,楚王呢。”若兰反问道。 “他们……他们都死了。”大雨磅礴,砸在地上的雨声几乎淹没了年轻人的声音。竹林在风中不同凌乱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低处低洼的宫殿内的小院子里,甚至积了一滩水洼。穆沧钧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与雨水。 琉璃灯盏摔在地上,啪得一声,碎了,里面的蜡烛很快就灭了。 风雨交加的时候,小儿子不在,吕宣抱着枕头,哪怕睡了,也是眉头紧皱不曾舒展开来。 若兰捂着嘴磕磕巴巴道:“天呐,真的吗?不能让娘娘知道,娘娘知道会疯的。”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是刚刚知道,说是饮毒自杀。”穆沧钧喘着气,扶着门框上,望了望里面黑漆漆的屋子。察觉有些不对皱眉道:“娘娘,今天一直在睡觉吗?” “是的,她自从生了小殿下之后,身体就不好。常常一睡不起。”她话还没有说出口,想到吕宣的处境,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若兰的话一听完,他就感觉有猫腻,娘娘这么安静,必然是被人下药昏睡过去,能这么干的人,只能是父亲了。 后面的侍从这时候才赶到穆沧钧身边,他又急又愧不知道怎么办。他抢过太监手里的提灯递到若兰手上道:“先不要告诉娘娘,等娘娘清醒过来,你来找我,我亲自给娘娘说。” 他们走后,若兰看着手里的木质宫灯,气得把灯摔到地上,踩碎了干净,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大哭道:“什么破灯,都不是用玻璃琉璃做的,我不稀罕。这皇宫真穷,真寒酸!!” 她眼泪怎么抹都不抹不完,“都怪我,都怪我,我是看到小殿下跟他在一起,我没有把小殿下关到屋子里,就任由他带走了,太子死了,小殿下也死了。他们死了,小姐也活不成了。小姐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若兰是吕宣贴身大丫鬟,十二年了,就独她还活着。如今这静安宫,其他宫女不干事,她忙着照顾吕宣,灵儿被穆沧钧带出去玩,怎么能怪到她一个小宫女头上。 但是她心怀愧疚,她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吕宣。她回到屋子,身上全湿了,她提着裙摆兜着琉璃灯盏的碎片,她觉得自己的命,也如同这灯盏碎了,她从前就是管小姐闺房灯火的,琉璃玻璃玛瑙水晶做的灯罩,她一件都没有打碎过。 可不像若竹那种笨手笨脚的管着茶水,一年还要打碎一两个茶盏呢。 一夜风雨未停,当晚若兰拿着绳子就打算吊死在宫殿外的竹林里。 但是她没死成,吕宣喊住了她。哪怕被穆卫祈下了重药,吕宣也没有睡得安稳,她感觉很难受,身体感觉像有一团火在烧,头很疼,很想睡但是胸口烧得她难受。迷迷糊糊并没有睡得很深。 她听到屋里的动静,尽力喊道:“若兰,怎么了。” 她带着哭腔道:“我……把最后一个琉璃灯盏打算了。” “没关系的,碎就碎了,家里这么多,别哭了。我好难受,你过来陪陪我。”吕宣烧得脑子不清楚,恍惚之间还以为现在在家里。
第11章 若兰上前,摸了摸吕宣的额头,吓得缩回了手。摸了摸脖子,身子,浑身发烫,贴身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此时若兰顾不上什么死不死了,撑开伞推开门,直接跑出去,她一边跑一边喊,“大殿下,大殿下。” 穆沧钧心神不安,回去的路上没有走得很快。听到刚刚宫女的声音,他转身急走道:“娘娘,醒了吗?” “娘娘病了,浑身好烫。” 另一边,穆卫祈看不下去了,南家人不敢走,他自己走就是了,临了他对南玉锦嘱咐道:“你慢慢看,我去建章宫处理政务,今日不回未央宫了。” “你若是想去静安宫找她便去。” “你吃醋了,不,我不回去。”他讨好小心翼翼看着她道 “呵呵,吃醋?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藏着掖着的男人,你要是想去,我支持你去。”她看着他眼睛认真道。 穆卫祈不敢看她的眼睛,灌了自己一杯酒,就离席了。 真是诡异的天气,他一出来,刚刚的磅礴大雨就停了。他没去建章宫,去了太子处。打算去见见两个儿子吧。印象里老二小时候他倒是喜欢,毕竟老大从出生到长大,他全程没有参与,老二算第一个在他身边的孩子。 至于小儿子,是她从军营出来后生的,虽然同房过也足月了,但他依旧怀疑这个小儿子是个野种。可两个儿子相貌瞧上去,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到了太子居处,两人也没有留下什么遗言遗书,估计是老二见小的来了,给他喂药,一起死了。穆卫祈临走前吩咐道:“把这里封起来,此处宫殿不详,我朝以后的太子居处,另修。” “是。” “传丞相,大鸿胪,京兆伊,太常。我现在就要见他们,处理太子后事。告诉齐王,可以让吕家女眷入宫。” “是。” 果然爱与不爱的差别这么大,爱,就是这么一个“”抠搜“君王,上位之后,自己的四季常服都没做几套,前朝遗留下来的宫人衣物改改再给宫人用。殿上的牌匾,甚至想反过来刻字再挂上去。之前未央宫的摆件,也都是搜刮寻来的旧物。 凡是有贪污受贿的官吏,直接处死,抄家充国库。为了大殿下,就另修宫殿,为了南玉锦,各种新的金银首饰全都重新打,天下最贵的戏班子,想方设法的都要弄过来。 穆沧钧赶回静安宫时,雨恰好也停了,他也顾不得身份之差,男女之别,传太医赶到这偏殿可来不及,况且这宫殿阴嗖嗖的不利于养病。他直接背着“小娘”去了未央宫。 脑子烧糊涂的吕宣还以为是穆卫祈来了,在他背上唤着“夫君”。喊得穆卫祈心虚不已,脸比发烧的吕宣还红。 等赶到未央宫,南玉锦也刚刚回来。她皱眉道:“你这是把你后娘吓晕了来找我了?找我可不顶用,她一醒,看到我,估计又要被气晕过去了。” “不是的娘,你懂医术,你看看吕娘娘,还有我怀疑父皇给她下药了。听她宫女说,娘娘经常昏睡。” “像你父亲做出来的事情,行吧,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我看着她。” “我还是在这里呆着吧,我有话对她说。” “把衣服鞋子换了再来,浑身湿哒哒的,别弄脏了这地毯,弄脏了,我要你赔我。” “哦哦,好的,娘。”他赶紧后退几步,不敢把靴子踩在地毯上。虽然他才十六岁,但是他十四岁不上学了就开始要学着挣钱做生意伺候这个刁钻的妈。 南玉锦掀开毯子,看着这个曾经情敌脸上的疤痕,心中亦有诧异震惊,但还是面不动声色,摸了摸她脸上的疤痕,抿嘴有些不爽道:“这疤,我有药能去,不过那可是我师父留给我美容养颜的。全天下就最后一罐了,我可舍不得给她用。” “娘!” “滚,我要给她脱衣施针,死不了她的。你该干嘛干嘛去。”她不耐烦回头道 “好。”穆沧钧赶紧低下头,灰溜溜走了。 南玉锦有条不紊的吩咐道:“阿彩,把我的银针拿过来,还有你,你去把你家娘娘平日熬药的药罐拿过来。” 南玉锦的医术天下一绝,闻闻药罐,看看药渣,就知道病人得了什么病,喝了什么药。都因她小时候离家出走,得了机缘,结了仙缘,做了一山中老道的徒弟,有了医术傍身,不然光凭父母宠爱,也当不了南家的“大姑奶奶”。
第12章 第二天清晨,穆沧钧跟母亲说了所见所闻,黯然神伤道:“如果我不把弟弟带去东宫,他不一定会死。” 南玉锦安慰道:“错不在你,你只是个契机,他只要动了杀心,那小孩逃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南玉锦忙了一晚上,躺在美人榻上,摇着团扇打哈欠道:“我要睡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养生之道。昨晚一夜没睡,实在累了。 告诉你父亲,没我的允许,不要进来。昨天给吕宣催吐,她今天下午应该能醒过来。” 阿彩,阿芸一个给她点香,一个给她揉脚。她伸了个大懒腰,倒也没有像以前清晨一样,打拳练体。看来是真的累了。 穆沧钧看母亲闭眼不说话了,就退了出去。 吕宣昨晚的动静,穆卫祈这时候也知道了,因为做贼心虚,吩咐道:“既然到了阿锦那里,阿锦肯医她,就随她去吧。我也不想管她了。她别死了就行。”说完他就带着剑私服出宫了。吕家人现在暴怒,他的小舅子恨不得杀了他。他得亲自出面谈谈。 穆沧钧掀开帘幔去了内屋,宫人们见他来了,都退下了。就若兰,瞧了他一眼,继续给吕宣换敷在额头的湿毛巾。 他放缓了脚步,走近了一点,借着晨光这才看清了他这位“后娘”的相貌。右脸白皙娇艳,可是左脸从眼尾到左边脸颊有一层丑陋疤覆在上面。那疤痕像几条弯曲暴起肉色青筋。 春天祭祀,为了遮盖这层疤,吕宣是拿着胭脂珍珠粉是抹了又抹才勉强没有那么骇人。 穆沧钧看到她第一眼就感到惋惜,如果没有那道疤,她的美貌应该也不输自己母亲,说不定比母亲还胜一筹,为什么父亲拥有两个美人都不好好珍惜呢。 “殿下,无事你就先走吧。娘娘睡着了。”若兰不客气道 “没事儿,我在这里等着,反正我也无事可干。” 他就这么干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景色,昨夜一场暴雨,今日天空蓝得无暇,澄静明亮,可是这皇宫却不怎么干净,他真的越来越回宛州城了。 到了下午,吕宣果然才悠悠转醒,发烧褪去后,嘴唇上起了一层白皮,若兰见她醒了,赶紧去倒温在小茶炉里的茶。 若兰只要有条件,她自己都不喝白水,仗着小姐的光,小姐喝不完的蜜水茶水都是她们喝的。如今在未央宫要了一些茶叶冰糖,给吕宣煮茶喝。 趁着若兰出去倒茶的间隙,这个直愣的小年轻,想着瞒着也不行,长痛不如短痛,见她醒了,站在她面前直接道:“娘娘,楚王和太子昨晚饮毒自尽了。” 若兰回到屋子,就看到自家小姐已经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天呐,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这真的不至于杀我的儿子。”吕宣声嘶力竭的崩溃道。恍惚之间,她错把穆沧钧当成了自己夫君,南玉锦不喜欢这个孩子也是因为孩子长得竟然跟她丝毫不像,感觉白生他了。 穆沧钧慌忙道:“没…没,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就这么恨我吗?你要是恨我,千刀万剐我不在乎,看在他们有你一半的血脉上……”她说着说着呕出鲜血吐在身上,也吐在穆沧钧的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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