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沧钧想扶她站好,她却顺势跪在地上,吕宣现在已经听不见了,耳边只有刺耳的耳鸣,眼泪被泪水糊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六月烈阳,如坠冰窟。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千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我的孩子死了,求陛下放过吕家子嗣。只要放过吕家,臣妾万死不辞。”她磕着头,不是磕头……简直是拿脑袋撞地一样。 显然吕宣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穆沧钧也无力辩解。 睡在外屋的南玉锦被吵醒了,睡眼朦胧的她可不妨碍她发起床气,直接赤脚走到内屋,拿起案几上的花瓶就摔。 白色的瓷瓶碎了一地,宫人们吓得屏住了呼吸,全跪在地上。穆沧钧见此赶紧蹲下,下意识把她搂在怀里,捂着她的嘴。 “给我安静点,我要睡觉。”她毫 无感情的冷淡道,然后撩了撩脸颊上垂下来的头发。没看他们一眼就走了。 等她走远后,穆沧钧小声说道:“娘娘,小声点哭,我娘脾气不好。最讨厌睡觉被人吵醒。” 这南家大小姐脾气可厉害着呢。当初要进宫,南家人就是出动全家老小日夜不停,软磨硬泡,跟南玉锦打“疲劳战”,她受不了,总不能全杀了,才勉强同意了。 “所以在你眼里,我连给儿子哭丧的权利都没有吗?”他松开手,她抽泣道。
第13章 穆卫祈敢见想把他活剥生吞的吕家人和吕家的残留势力。唯独不敢面对,吕宣看向他时,那可怜巴巴充满着祈求和胆怯的眼神。 吕源提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丝毫不畏惧。吕宣靠在他身上,战栗单薄身子让他寝食难安。 穆卫祈真是懂交易谈判的艺术,当年征天下,南家有守城之功,护着龙兴之地,照顾着穆家老小,让穆卫祈哪怕战败亦有所退。吕家则是跟着穆卫祈南征北战。 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交谈的,但是穆卫祈的算盘打得真好。 现在他让南家入京,削减了南家在南方的根基,南家人向来小心谨慎,如今因他们一家废了太子和楚王,新朝开科举,上任的大多是清流之徒,容易变成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盯着,入京很难大展拳脚。 他让吕家入江南富庶地,明面上还他们家富贵,但把他们家封在自己老家宛城,宛城有穆家自己人,方便监视。两家人彻底换家了。管什么南家,吕家,不过都是穆卫祈手上的棋子罢了。 “小舅,朕不喜欢你姐姐,她做不了皇后。但是我不建议下一任皇后是吕家女。二舅哥留下两个女儿,一个八岁,一个九岁,还很小,挑一个送进东宫吧,年龄小好,容易培养感情。”走前他对着小舅子道。 等新立太子后,南家人才后知后觉,当初啥也不顾的进京,以为自己那大女婿是个痴情种,不忘旧人。 结果到头来自己深耕多年的势力如同人被砍断了手脚,寸步难行。自己被这个“好女婿”骗了。一个能打天下的皇帝,怎么可能是莽夫。 另一边的穆沧钧还不知道自己婚事已经被自己父亲定下来了。他忙着照顾自己的小娘呢。 皇上走后,齐王府一如往常,吕源把二嫂,两位侄女,自己妻子,都叫来。他说了之后的安排。吕陈氏皱眉道:“穆家白眼狼,我绝不同意。” “若你们不愿意,我就回绝皇上。咱们一家去南方。没办法……姐姐,还在他手上。” “娘,姑母懦弱,我们走了,必然受欺负。叔叔,我去。”大小姐道 “我也去。”二小姐道。 吕陈氏道:“若你们要去,我不拦着,但只能去一个。” 吕源道:“没错,只能去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必须马上定亲,留在京城暗中照顾堂弟。” 吕陈氏皱眉看着一家之主吕源道:“小叔,这是什么意思?” 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林娘道:“我跟三爷商量了,此去江南,路途凶险,不知死还是活。女儿我们亲自带着。小儿已经送走了。” “那孩子在哪?” “嫂嫂你别问了。”林娘忍不住哭道,生死关走了一遭,生下一对龙凤胎,孩子刚刚满月,就被迫送人。 吕源低头无奈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晚上吕源把两个小侄女喊过来,他对她们道:“竟然你们都愿意入宫,但宫里凶险,你们姑母胆子小,根本帮不了你们,反而要你们帮衬姑母。叔叔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你们谁有胆子杀了这对活兔子就谁进宫。 大姐性格最强势,二话不说抱着兔子回到自己屋,拿着金簪就朝兔子脖子捅,成年又发情的公野兔子,腿蹬起来,上蹿下跳,又怎么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按得住的。小女孩力气也不大,但是拼了命,也是发了狠的一般,像一只小豹子一样。可怜最后兔子被戳了七八个窟窿才死,搞得屋子里乱成一团,满是血迹,但是大姐连脸上的血都没有抹,提着死兔子就去找叔叔和娘。 小妹看了姐姐一身血腥味来了,皱眉道:“姐姐你一点都不爱爱干净,邋里邋遢的就出来,一点没有淑女风范。” “你怀里的兔子还在动没死呢。”姐姐道 “马上就死了。”小妹笑道 小妹抱着兔子回屋,拿着草团裹着金块给兔子吃,兔子不吃,她硬塞了进去。现在她怀里的兔子活泼乱跳的还在吃她手里的青草,但是用不了多久,金子堵在肠子里,草又消化不了,这只兔子马上会断肠而死。 小妹笑道:“死了干净,皮剥了还能做围脖,你皮都戳烂了,不过勉强还能做个鞋垫子。” “哼,你厉害。” 吕源欣慰又叹气道:“这才是我们吕家的风范,你们姑母,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 姐妹俩来到院子里,两人踩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姐姐问道:“你想入宫吗?” 妹妹道:“我无所谓,我只是不甘心受人欺负。” “我也是,恨不得杀了他们,给爹爹伯伯表哥报仇。” 妹妹问道:“你怕吗?” “我才不怕呢,我敢惹我,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要同归于尽。就是咱们太小了,生不了孩子。” “笨蛋,让你丫鬟生呗。” “哦,也是。但是就怕不好控制。” 屋内吕陈氏提议道:“小娘稍微聪慧,让她入宫吧。” “让老大去吧,现在不是聪慧不聪慧的问题,小娘不喜欢给人摆脸色,表面做事太规矩。弄死别人,别人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姐姐,并不愚笨只是胆子太小了,需要老大这又蠢又狠的。 小娘聪明又有胆子,她能独当一面,咱们姐姐又得开始什么都不管事了,自己在那里要死要活,伤春悲秋的了,楚王和太子死了,她……“吕源说不下去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是红了眼眶,这几天几欲下泪。他才十八岁,哥哥父亲全死了,整个吕家和旧部全都指望他了。 “我不想让她们入宫。也不想让一个婴儿独自留在京城,你们还不肯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怪不得弟妹前几天一直抱着孩子不撒手。” “别说了,嫂嫂,如果有万一,一家人不能全死了。” 吕源他也就比穆沧钧年长两岁,后者有些天真烂漫到实在不像话了。 吕陈氏揩着眼泪苦笑道:“好个“吕氏孤儿”。”
第14章 吕宣耳鸣犯了,除了南玉锦丢瓷瓶发出的破碎声。她什么都听不见去,眼泪止不住,也看不清,误把“儿子当成老子”认了。 她捂着嘴,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也不敢哭得大声,怕惹怒了皇上。 穆沧钧急得去擦眼泪,好好一个人在他怀里浑身抖如筛糠一样。 若竹心疼的把吕宣拉到自己怀里道:“我们娘娘还是回去吧,不在这里打扰了。” 穆沧钧急忙脱口而出道:“去我宫殿里吧,静安宫偏僻。” 若兰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大殿下,不知道他脑子里再想什么。倒是吕宣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憋死过去了。 南玉锦听内屋里一直不得安静,彻底清醒了,颇为难受得揉了揉额头。她走到内屋,穆沧钧听到母亲的脚步声,赶忙慌张得站了起来,刚刚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现在估计是彻底清醒了。 南玉锦对儿子道:“你走吧,别在我这里丢人现眼的。外面估计乱作一团了。” “是。”穆沧钧走前还恋恋不舍得看了一眼吕宣,心想她真是个可怜的女子,脸毁容了,骨肉也没了,如今这样还不忘祈求皇上放过家人。默默祈祷她能挺过去。 南玉锦坐在一旁,颇有耐心的等她哭了半个时辰,哭得没力气,才开口道:“行了,再哭下去眼睛要瞎了。”随后命人把她扶起来,给她洗脸擦手的。 吕宣缓过神来,酸涩的眼睛已经模模糊糊看不太清,她站起来,朝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行大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南玉锦把头扭在一旁,难得一笑道:“都这个时候,还不忘这虚头巴脑的规矩。你还没有被废呢,应该我给你行礼,不过我这辈子除了父母师父,不会再向谁行礼了。” “不在宫殿打扰娘 娘了,我也不知道为何陛下把我弄到这里了。“她欠身道 南玉锦反应过来噗嗤一笑道:“什么陛下,那是我儿子,你哭昏了头,连儿子和丈夫都分不清了,还哭呢,再哭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 “娘娘也是做母亲的人,骨肉死了,怎能不哭。”她弱弱道 “反正我儿子死了我不哭,最多难受一阵。”说到这,她想到最后一次她师父来找她,要带她去仙岛修道,她不愿意,毕竟那会儿肚子里揣得崽呢,修啥道。 后来心灰意冷,她去寻师父,那个老头却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了仙岛修仙去了。 如今要是儿子死了,没了世俗牵挂,她再去山里,说不定师父能网开一面,再见她,然后带她去修道,求长生。 “人死不能复生,娥皇女英,都哭不活舜帝。你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活着。”她劝道 “娘娘是不是恨我夺走了你的夫君。” 南玉锦没有说话,拿了柜子上的铜镜,对着吕宣道:“看看你的脸。” 吕宣赶紧闭着眼,捂着脸,不愿意看。南玉锦不想和她废话,把她的手拍下来。 “你看你脸上的疤有没有淡一点。” 吕宣依旧捂着脸,摇了摇头道:“我不懂,我很久不敢照镜子了。” “我要是恨你入骨,才不会把我那瓶美颜膏给你用呢,全天下就仅此一瓶,万两千金。” 听到这话,吕宣忍不住流泪道:“要是哥哥知道有这么好的良药,就算万两千金,也会给我弄来,可惜我的哥哥们都不在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说过你眼睛要是哭瞎了,别老子儿子都分不清了。你刚刚把我儿子当丈夫,怪不得我进门瞧那小子,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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