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舟对江景之也没有任何恶意,可她很不幸运,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第二个。”她回答。 在太子眼里嫌疑最大,在叛贼眼里,又和宋黎杉一样碍眼。 王惠卿身子摇晃了一下。 谢仪舟赶忙搀扶着她,离得太近,她不习惯,生疏地将她扶坐下,退后一步,道:“你可以如实说我离家出走过半年,你们对我的事一无所知。” 这样谢府受到的牵连或许能小一点。 王惠卿道:“晚了,你祖父与你爹已经被歇了朝会……我只问你,太子丢失记忆的那三个月里,是不是与你在一起?” 谢仪舟迟疑地点了头。 王惠卿猛地站起来,抓住谢仪舟的手臂道:“那你去与他坦白,把事情说清楚,立刻回家去!” 谢仪舟摇头。 救他的事能说的清,那天晚上的事她却不能提,饿死鬼的“死”也太过离奇,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也不想回谢府。 一再被人沉默又决然地拒绝,王惠卿一贯柔和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她满面怒色地看着谢仪舟,好一会儿,强压下怒色,道:“既然不能坦白,那就尽量减轻自己嫌疑,知道该怎么做吗?” 谢仪舟已经努力一次,效果不如人意,索性没提。 “你性子沉闷无趣,不会讨好人,我也不指望你能做的多好。”王惠卿道,“你只要假装坠湖,或者被人推下楼梯即可。” 谢仪舟怔愣了下才明白过来。 她献的药对太子有效,受到谋害,就证明她不是叛贼。 谢仪舟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自证清白的办法,惊诧的同时,没忍住问:“这样会不会引起动乱,耽误太子调查?” 王惠卿听出她的顾虑,紧皱着眉头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说完像是察觉自己语气太硬,又牵着她的手,放轻声音道:“你长大了,有许多主意,我勉强不了你,但你要记得,谢家才是你的靠山,你要顾全大局,不可任性妄为。” 谢仪舟默然不语。 王惠卿又道:“不管你有多怨恨我,我都是你娘,我不会害你。” 她不能留太久,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谢仪舟每次与谢家人见面后,情绪都非常消沉,一会儿想她与谢家的血脉亲缘,一会儿想王惠卿的提议。 “不要那样做。”母女二人谈话时,是林研守在门外,她或多或少听见了一些,低声道,“你不会凫水,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谢仪舟确实有些怕水,笑了笑,想说自己再想想,一错眼,看见守着院门的林乔匆匆跑了回来。 隔着段距离,林乔压着声音喊道:“不好了……宋黎杉,她死了!”
第19章 心仪这人怎么能比饿死鬼还要讨厌!…… 宋黎杉是溺死的。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谢仪舟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走,几个侍卫正在湖中搜查有无可疑物品,旁边石板上留有一片湿淋淋的痕迹,昭示着尸体是从这里被捞起来的。 怕吓着林研,谢仪舟没让她跟来,身旁只有林乔。 林乔惊魂未定,低声道:“说是侍婢在折桥下发现的,方才我听见动静远远瞧了一眼,尸体惨白,估摸着浸泡的时间不短……” “太子是什么反应?” “没见着他,可能是出去了。” 是有这个可能,以前饿死鬼也是,伤势稍微好一点,就躺不住。 林乔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一声不响地溺死?这地方守卫森严,就算是不慎失足落水,也不可能一句救命都喊不出来吧?哪怕是在水里扑腾几下也好啊……” 谢仪舟想起王惠卿的提醒。 她以前只知道为江景之医治有被他怀疑的危险,没想过也会成为叛贼眼中钉,更没有真切的危机感,而今亲眼看见昨日还灵巧活泼的人就这样没了,心底不禁生出阵阵寒意。 宋黎杉是来救治江景之的大夫中,最不具叛贼嫌疑的,杀她的不会是江景之,只能是潜入进来的叛贼。 宋黎杉死了,下一个就是她了。 这种被人暗中盯着的恐惧与被方震威胁不同,至少方震追杀她的时候,不曾成功害死过她身边任何人。 谢仪舟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危险逼近的压迫感,嗓音低哑道:“今后要当心些,尽量不要独自待着,更不能再去见罗启明……” 正说着,袖口突然被林乔扯了一下。 谢仪舟止住,转脸一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正从碎石小径过来,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这人约有三十岁,肤色偏暗沉,服饰虽华贵,举手投足中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局促感,宛若初见识到京都奢华的老实憨厚的平民百姓。 与林乔昨日提过的罗启明一模一样。 “是谢三小姐吗?”中年男人匆匆到了跟前,仓促又小心地询问,紧接着自报家门,“在下罗启明。” 谢仪舟被他看着,心脏砰砰地跳。 拢共三个大夫,宋黎杉死了,她不是叛贼,那叛贼就只能是眼前这人了。 可恶的饿死鬼,这么久没把人揪出来就算了,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不在府中。 谢仪舟在袖中抹了抹掌心的汗水,冷静地对着罗启明行了一礼,“正是小女。罗大夫安好。” 罗启明松了口气,往湖水中央瞧了瞧,侧身引谢仪舟往远离湖水的花圃走去。 谢仪舟忙道:“小女还要为太子重新配药,就要回去了,怕是不能与罗大夫畅聊。” “是,今早侍卫还来提醒小姐及时备药。”林乔在一旁搭腔。 被拒绝的罗启明神色一僵,面色灰败地停下,道:“那在下就不耽误小姐了……” 谢仪舟复行一礼,带着林乔快步离开,经过海棠垂门回首时,远远看见他还神情苦涩地站在原处,看得人心生不忍。 谢仪舟收回视线,回到住处后,认真叮嘱林家兄妹,“太可怕了!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些!” 合上门,三人重新分析起宋黎杉的死和目前处境,重点有两处,一是罗启明下一个目标定然就是她了,二是减轻江景之的怀疑迫在眉睫,否则万一接下来罗启明也遇到了危险,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乔总结:“来不及考虑了,你得抢在罗启明之前出事,宜早不宜迟,今晚最好。” 谢仪舟着急,“我要遇到什么危险?” 溺水被用过了,难道她要坠楼? 经过宋黎杉的事,侍卫巡守更严,她哪有那么容易坠楼?而且她也没有勇敢从高处跃下。 还没商量出可行的危险,夕阳已不知不觉沉下,侍卫来请谢仪舟去给江景之换药。 谢仪舟提着一口气去了。 江景之穿着单薄的寝衣在内室等着,谢仪舟靠近时嗅见了他身上沐浴后的潮湿水汽,心想他果真是外出过了。 饿死鬼也是这样子,爱干净,不能动的时候隔两日就要她帮忙擦洗,能动弹后,只要外出了,回来后总要仔细清洗一番。 衣裳从也不穿隔夜的,有时候谢仪舟一件外衣穿了两日,还要被他嫌弃。 “今日没人与你使手段了,怎么不熬汤了?” 江景之不乐意总躺在榻上,一边说话,一边站在屋中自己解开寝衣,里面伤口上的纱布已经解开,露出了丑陋的混着肉色的痂。 谢仪舟正要查看他的伤势,闻言头皮骤紧。 昨日宋黎杉才与她使了小手段,今日人就死了,看上去她确实不那么清白。 “……今日身子不适。”谢仪舟憋出蹩脚的理由,怕他再为难自己,连忙道,“宋大夫的事,殿下有查出什么吗?” 江景之道:“你也觉得她是被人害死的?” 谢仪舟在缄默与点头间犹豫了下,还没回答,他又问:“你觉得她是被谁害死的?”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谢仪舟需要斟酌下用词再回答,于是她弯下腰,假装去查看江景之的伤口。 景江之是站着的,她一弯腰靠近,淡淡的女子气息与旖旎的温热感扑到了江景之腰腹部。 紧实的腹部骤然绷紧,下一瞬,谢仪舟手臂被一只手扣住。 手上力气很大,向上一拽,她就被迫直起了腰。 谢仪舟疑惑抬眼,见江景之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随后他直勾勾地盯着谢仪舟的双眸,声音陡然阴冷几分,“回答我。你觉得你与罗启明,谁的嫌疑更大?” 谢仪舟:“……”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她慌乱了下,很快镇定下来,道:“我与宋大夫没有必须要用生死才能解决的矛盾,也没有利益之争,我没理由杀她。” 论与宋黎杉的矛盾,罗启明比她大的多呢! 谁都知道宋黎杉瞧不起出身乡野的罗启明,总找由头欺负他。 江景之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她的神情,松手,转身往榻上去。 “罗启明想入太医院光宗耀祖,宋黎杉则想做太子妃,真算起来,还是你与宋黎杉的矛盾更大。” 一句话说完,他躺了下去,谢仪舟识相地捧着伤药与纱布跟去,在将东西放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面慢慢涨红,憋着一口气道:“我没有想做太子妃。” “是吗?”江景之不急不缓道,“孤自认容貌、体魄、出身、性情在哪里都是佼佼,不知是哪一点让三小姐瞧不上?” 瞧不上你的厚脸皮! 问话的若是饿死鬼,谢仪舟会这样回答,还会凶恶地往他胸膛打上一巴掌,再恶狠狠地勒令他闭嘴。 可惜这人是江景之。 她闷闷道:“臣女不敢……是因为我、我已有心仪之人。” 江景之挑眉,“说来听听。” 权势压人,谢仪舟不得不答。 她一边为江景之上药,一边不甘心道:“他、他就是个傻子,没什么可说的。” 说着瞧了江景之一眼,见他眸色沉沉地盯着自己,连忙转回去。 “谢三小姐的心上人是个傻子?傻子能有什么好?” 谢仪舟抿抿唇,道:“傻子很好的,俊俏、听话……” 刚失去饿死鬼的时候,饿死鬼的好,多的她数不过来,这会儿面对江景之,那些好又都不见了。 谢仪舟脑子里只有他各种讨打的短处了。 她说不出更多,停顿了下,小声为他编造了一个,“……他最好的一点就是忠贞,认定一个人就会永远追随她,不论发生什么意外……” 江景之忽地笑了,慢悠悠道:“三小姐说的究竟是心上人,还是你养的那只狗?” 谢仪舟:“……” 他羞辱人! 这人怎么能比是饿死鬼的时候还要讨厌……
第20章 嫌疑“这代表着什么?” “忠贞不渝是难得的珍贵品质,我不认为这一点值得被嘲讽。”谢仪舟先严肃地维护了意中人,再谨记自己独爱一狗的前言,郑重道,“而且我的狗的确衷心可靠,比许多、许多人,都要值得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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