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琢磨着,我又启程了。 谁知这一走,我遇上了更大的麻烦。 我被不知道哪来的人抓起来,和一群中原商人关在一起。 身上的东西也被他们搜刮走得一干二净,饥肠辘辘地困在用木头做成的牢里。 我旁边关着的是商队的当家,他见我是中原人很是好奇,问我怎么会被抓过来,我说我要去采雪莲卖钱。 他听了哈哈大笑仿佛在笑我的愚蠢,他笑了一阵才说:“雪山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都是以讹传讹的,要真有哪还轮得到你…” 我气结,原来那些人只是说大话而已,于是小声问他:“那我们怎么办,会死吗?” 我一问他就笑不出来了,带着一种看淡生死听天由命的豁达说:“谁知道呢…” 我觉得是我想错了,他根本不是豁达,而是无可奈何。 毕竟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不知道先看见明天的太阳还是先看到阎王爷。 我俩相互交流着被抓的原因,我才知道这是土萨,原来他们是在风雪中迷了路,才走到了土萨境内。而我,根本就不知道去雪山的路上有一半是土萨国境,就呆头呆脑地走了进去。 土萨人才不讲什么礼貌,见他们有钱就抓了过来,还顺带捎带上无辜的我。 我们被关在牢里待了两天,然后被发配去做苦力。 白天给他们喂马喂羊,晚上回牢里睡觉,吃食只有几个干面饼子和冷水。 我真是后悔得想哭,没有听李长季的话好好待着,现在被当成奴隶,动不动还要挨打。 就算李长季想要来救我,他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我只能咬着干硬的饼子,混着眼泪咽下去填饱肚子,我还有好多事没做,绝对不能死在这儿。 苦力做了三四天后的晚上,睡梦中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乱,火光冲天照亮了黑夜,刀剑相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伴随着厮杀声喊起,整片牢房都精神振奋了起来。 外面是中原兵的声音! 他们说的中原话是这么地熟悉,我们仿佛看到了救星,隔着墙向外张望着。 会不会是安西都护府的人,我猜应该是的,除了都护府的士兵,没人会来管中原人的死活。 这场战斗持续半个多时辰,以中原兵的胜利而结束。 果然是他们。 有人打开关我们的牢房,把我们一个个放了出去。 外面点燃了无数火把,我看到了土萨人的尸体躺在泥泞脏污的雪地上,还有安护府的人在清理着战场。 我混在商队里,等商队的人验明身份说不定会归还他们的货物,还有我那匹枣红色的马。 我听见有人在对不远处的人说些什么,他说完之后就过来放我们走了。 保住性命重获自由,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排成小队离开,我默默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会一个人出门。 我排在队末,大部分人都带着自己的货物离开,当我经过时,突然有人对我喊道:“站住。” 我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却看到一张刻在我心底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我曾经的丈夫沈业,他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身着金铜盔甲手持长剑,目光如炬凝视于我,身边是他的亲信徐津,刚才喊我的人正是他。 徐津已经认出我,焦急地看了眼沈业等候示下。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我拔腿往外跑去,刚好看到了我的马在商队的货物旁边,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子冲出大营。 我不知道沈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绝不能让他抓到我,否则他那么小心眼的人非得杀了我才能泄愤。 身后有马蹄声紧紧跟上来,我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就摔下马掉进雪里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温暖的房间里,身上的衣裳柔软而干燥,除了头还是疼几乎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旁边的侍女见我醒过来,立刻退了出去。 然后…沈业就进来了。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戴着云纹镂金冠,和从前并无两样。 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他看我的眼神因为发怒变得更阴沉,脸色也更加难看。 我被他看一眼已经有些害怕了,他就站在床前我只能往床角退去,生怕他一怒之下给我一刀。 或许是我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威胁,他反而优哉游哉地坐在了床边,看我惊慌失措。 他缓缓开口:“本王有这么吓人吗,王妃怕成这样?” 我硬着头皮道:“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便。”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怕得很,我拽过被子挡着身体*,防备地盯着他。 他没接我的话,从床边的小桌上倒杯热水给我。我好久没吃过热的东西,有热水喝也顾不得烫不烫,一口就喝完了。 沈业又倒了两杯水给我。 或许是我喝水时的滑稽样让他心情好了些,沈业看我的表情变得温柔许多,戏谑道:“离了我你怎么狼狈成这番模样,往日在府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妃哪去了,还有空给人当奴隶?” 他说话永远这样暗戳戳地讽刺人。 我不想理他,扭头看向床幔。 我刚转头他就扒开了我的衣领,我不由“嘶”地一声捂住脖子,他又挪开了我的手。 他说:“怎么伤成这样?” 我可能是出现了幻觉,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担心。 土萨人性情残暴,我不过是干活慢了点就被打了两鞭子,一下打在脖子上,一下打在背上。 沈业皱皱眉,让侍女拿治伤的药进来,要给我擦药。 此时此刻他在我眼里就像一只披着羊皮假笑的狼,随时都有可能让我一命呜呼,我只能乖乖伸着脖子让他给我上药,哪怕他说让我把衣裳脱了我都按他说的做。 沈业很君子的没起什么坏心思,只替我擦上药粉就把我的衣裳拉上去盖住脖子。 擦完了药,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王妃,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呼吸一窒,他还是问出来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跑出上京,还来了西境,李长季真是没少帮你。”沈业拨弄着我的头发,一点点整理好,“还把你帮到土萨的大营。” 我打掉他的手,赌气道:“你别叫我王妃,你的王妃早在半年前已经死了。” 沈业毫不在意我的冷漠,侧过身和我相对而坐,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盯得我后背不止发疼还发毛。 他说:“你离开王府,是因为喜欢上李长季,想离开上京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我斜了他一眼:“你自己心思龌龊看人也龌龊,我和李长季是朋友是刎颈之交…诶沈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刎颈之交?” 他脸青一阵白一阵,似乎对我的话很不满意。 我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反正能气到他我高兴就行。 夜已深了,他坐在床边还不走,我好几天没睡好困得要命,推了推他让他出去,示意我要累了要休息。 沈业没走,他好像一直在忍着什么,然后他就把我拉到他怀里,紧紧抱住我。 他身上真热啊,好像揣着个小火炉,手臂牢牢箍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的额头贴着他的脸,他呼出的气喷在我额头上热乎乎的痒,我想伸手去挠,他也不许我动。 我有些不好意思。 从成婚到我单方面宣布和离,我和沈业还没这么亲密地抱过。 他来找我睡觉时都很直接的咬我,每次起床我不是腿疼就是背疼。 所以我一直觉得孟妃好可怜,和男人睡觉明明是件痛苦的事,但她还不能拒绝沈业。 沈业这么温柔地抱我,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隔着衣裳,我感受到他的心跳,快得就像打鼓一样。 他的手从我的后背移到了腰上,温热的掌心微微用力,我就和他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沈业刚低下头,他的嘴巴就离我很近了,我以为他要亲我不禁往后躲了躲,可他好像压根没有这个打算,倒是我自作多情。 我听见他叫了我的名字。 他说:“阿言。” 沈业从来都是叫我王妃,尽管我们刚订亲那天他知道我的名字,但他一次都没见过我。 他叫孟妃就不这样,她的名字是采瑶,沈业很亲昵地叫她“瑶瑶”。 我的肚子恰到好处地打破尴尬,寂静的房间里传来清晰响亮地咕咕声。 我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 沈业低眉闷闷笑了两声,他让侍女拿来烤羊肉和奶茶还有酥饼,坐在桌前看我狼吞虎咽。 6
第6章 从沈业口中,我得知这是安西都护府。 我真怕他又把我带回上京,带回那个说话做事都要转八百个弯存无数个心眼的王府,我很应付不来这些,但是孟妃就可以。 她出身侯府,识大体懂规矩,接人待物让人倍感如沐春风,还很会管家,我看不懂王府的账本,一直以来都是她替我管。 孟采瑶比我更适合做王府的女主人。 我怕极了那样的日子,于是我趁着天还没亮就准备逃跑。 我自小上山下河爬树逮鱼,身体好得像头小牛,尤其对我吃饱喝足的我来说,安护府的围墙更是不在话下,我躲开一个又一个的守卫,结果翻了一堵墙过去还是另外一堵墙。 我傻眼了。 都护府未免也太大了些。 但我知道很多府邸的格局大都相似,我得找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才有机会出去。 天蒙蒙亮,只有下人才会这么早起来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其余人都还睡着。我刚转过墙角迎面就出现两个丫鬟,我吓了一大跳,结果我还没开口她俩就说话了:“你是新来的吧,大清早的不干活乱跑什么,去后院把鸡喂了。” 其中一个朝我手里塞了一桶鸡食,脸冲着后院的方向歪了歪:“去啊,愣着干嘛?” 她俩走了,我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等我低下头看到自己穿的衣裳时才反应过来,沈业临时给我找的是丫鬟穿的服饰,她们以为我是新来的,想偷个懒罢了。 我瞬间松口气,看来都护府可能只有沈业和徐津才认得我,旁人都不知道我是谁。 都护府后院养了几只鸡,估计是沈业到了他们得款待一番,我把鸡食倒在笼子里,顺着围墙的砖缝踩了上去。 在我锲而不舍尝试了几遍又翻了一道墙后,终于从都护府跑了出去。 可我迷失了方向。 我的舆图早丢了,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雪和树林,好在风雪初晴,太阳也出来暖融融的,我暂时不用担心冻死。 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偶尔踩断几根树枝惊得树梢上的鸟雀扑棱棱飞走又飞回,我不住地朝手心哈气,给冰凉的指尖带去一点暖意。 我的靴子是花了不少钱买的西凉硝皮,又精致又耐磨,里面夹了一层羊皮御风防寒,踏在雪上丝毫不怕雪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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