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业坐回椅子,心底一片荒芜。 王妃一病就是两个多月,沈业还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借着生病闹着要自己去看她,结果一次都没有,王府静悄悄地再没听到王妃的声音。 她像不存在似的独自养病,独自吃药,甚至还拖着病体出门见朋友。 有什么好见的,不就是个男人,他也是。 怎么不来见他? 沈业觉得自己害了相思病,说出去都丢人,他梦到王妃的次数明显多了,比之前更想见她,想对她做一些很坏的事。 王妃病好了,又去见朋友。 沈业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过,那个小白脸哪里好了,不就是比他白比他瘦,喜欢装腔作势故作优雅,文文弱弱像个女人,王妃干嘛总跟他搅和在一起。 沈业喝了两坛子富水春,借着酒劲推开主屋的门,王妃刚洗漱完要就寝,那正好,跟他一起寝。 王妃不愿意,小小的人力气倒挺大,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按下去,她又哭,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你不喜欢我还来招我做什么。 我喜欢你。 沈业这么想,他甚至快要说出来了,话到嘴边却道:你爹把你送过来,不就是让你勾引我的吗? 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喜欢王妃。 对仇家的女儿动心,是会死的。 王妃也不能知道。 他下手就狠了些,一年没碰她他折腾到凌晨才罢休,王妃身上遍布红痕齿印,他有些得意,他的王妃就是比别人好看,哪哪儿都好。 沈业不敢在王妃屋里过夜,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要亲她抱她,怕流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他依旧没忘记让人送避子药过去,只不过名义上是避子药,实际却是调养身子的汤药。 他想跟王妃有个孩子。 有了孩子,王妃就会真心实意对他了吧。 沈业破例宠幸王妃,第二日王府所有人都知晓了,他见到侧妃就有些心虚,明明他说过只会爱侧妃一个人,王妃不过是个摆设,结果刚过一年,他就把之前的誓言抛在脑后。 沈业去找王妃的次数勤了起来,假借着太后逼迫的由头半个月就去一次。 王妃始终不肯,他每次都要强迫她才能得偿所愿,事后看她泪水涟涟不免心怀愧疚。 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让他很不安,好像一边吃毒药一边吃解药来消耗自己的生命那般疯狂,他想从对她的爱意里抽离,又不由自主地沦陷,他怕自己爱她,又控制不住地想爱她。 可王妃呢,她眼里是不是只有她的任务,她口中的喜欢,又有多少真心。 沈业开始讨厌王妃那个所谓的朋友,他隐隐有些吃醋,羡慕他能跟王妃自然地说说笑笑,羡慕他可以带着王妃去逛街,能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凭什么不能让王妃为他吃醋。 侧妃有孕的第二天,他故意很高兴地告诉王妃,要她担起王妃的责任,他试图从王妃脸上看到不悦的表情,王妃只是点点头,一句话都没多说。 沈业觉得她就像个刺猬,让他无从下手。 王妃失踪后,他心都要碎了。 和离书上有她签下的名字和指印,只有短短几句话,王妃说恭喜他和侧妃终于有孩子了,她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他也不喜欢她,王妃之位是她占了侧妃的,现如今她走了,把王妃的位置还给侧妃,从此再也不见,就当没她这个人吧。 和离书在手里捏得又碎又皱,沈业只觉得自己要呼吸不上来,凭什么她说和离就和离,分明是她用尽手段让他动心,现在她说走就走剩他一个人陷进去。 王妃失踪是大事,沈业不敢宣扬,只能先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徐津说王妃失踪那一天,他在街上见过王妃和那位姓李的公子,沈业无法相信两人居然会私奔,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心狠,只要被他找到,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让手下找遍方圆百里每一处馆驿客栈,紧锣密鼓找了个整整两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业还没有这般无力过。 他不得不对外宣称王妃病逝,找来与王妃相似的女尸易容后放进棺材。 这样是仓促了点,可总比让人知道王妃失踪要好得多,身为王妃与人私奔不清不白,沈业自觉不想莫名其妙戴绿帽子,只能用病逝来蒙混过去。 这无疑是授人于柄。 弹劾他的奏折一封封飞向紫宸殿,大都是说他苛待发妻不仁不义,沈业都认了。 他对王妃不好的事王公贵胄间多少都知道一点,也都知道他喜欢侧妃,没什么好辩驳的。 故而皇帝让他去西境求亲将功折罪,他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梦到王妃。 她怎么那么可恨,偏偏要给他留些念想。 沈业翻着桌子上一条条绣好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手帕,还有几身没做完的衣裳,针脚细密绣纹精致,一看就知是用了心的。 莲儿的话一句句灌进他的耳朵。 我家小姐是真心喜欢王爷的,老爷为着小姐不肯讲王爷的事骂了小姐好几次,小姐眼睛都哭肿了,一个字都没说出去。 小姐说她不想让王爷为难。 小姐说她第一次见王爷的时候就喜欢王爷了,王爷忌惮她的身份没关系,只要她对王爷好,王爷早晚会知道她的心意。 他知道了,却是在王妃对他失望透顶之后。 去西境的路上沈业始终失落魂魄,任自己沉浸在丧妻之痛里无法自拔,直到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刚到安西都护府就收到土萨部落打劫中原商队的事,他带兵去救人,却看到了王妃。 王妃灰头土脸混在商队里等着放人,四处乱看时恰好与他对视,她二话不说上马就跑,他哪能放过,打昏她把她带回了都护府,亲自为她换上干净衣裳。 沈业不知道王妃为何会在这里,他只想抱她,像抱着丢失已久的珍宝不舍得放手,他趁她睡着时亲吻她的额头,目不转睛地看她。 王妃被他抱在怀里人都僵了,他却心满意足。 可她总有能耐逃出他的手心,跑了一遍还不算,居然用石头把他砸晕。 沈业在一个女人手里输了好几次,越是这样,他越想征服她。 他练兵之际不忘寻找她的下落,哪怕是海里捞针,他都要尽力一试。 再次相遇,是她自己撞进来的。 还打扮成那般模样,她知不知道她有多美,沈业的占有欲作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光彩,宴会结束当夜他去了她的茶馆,听她发热之际还在叫李长季的名字,他都要气死了。 分明给她擦脸照顾她的人是自己。 他生生压住邪念,在天亮前离开。 沈业也没想到,王妃会求到他这里,只为了找七公主,他更没想到,王妃会连着救他两回。 她几乎箭无虚发,一连数箭护他几次,眼神坚毅勇敢,跟在王府完全是两个人。王妃为救他受伤,手臂鲜血直流,他心口发疼,宁愿伤的是他自己,也不想看她这么痛苦,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 然而沈业没能带走她。 王妃当着他的面亲了李长季,他恨不能将李长季挫骨扬灰,哪怕他们打小就认识,可李长季的手搂上王妃的腰时,他还是想杀了他。 沈业留了眼线在西凉,隔十日往上京送一次王妃的消息,从王妃与李长季定情,到订婚准备成亲,他日日夜夜心急如焚。他本不想反,但想到王妃说她不能名正言顺的留在他身边时,沈业还是冒险反了。 成了算他命好,败了是他棋差一着。 五王劝过他刚登基最好别离开上京,他不听,国事交由五王代理后他立即前往西境,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王妃再怎么为李长季哭得肝肠寸断,终究还是他沈业的人。 那时他才明白,被喜欢的人彻彻底底地恨着讨厌着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 王妃看他的眼神不再温柔,连一点平和都没有,她眼里的仇恨像数万支利剑般朝他射过来,从她的眼睛里,沈业看到遍体鳞伤的李长季,看到一地狼藉的茶馆,她在为她的心上人哭,连半点情绪都不愿给他。 相处的日子久了,沈业发现他提起李长季的名字王妃就会多说几句话,就算是吵架,只要能逗她多说话,他也愿意。 帝王之尊,沦落至此。 沈业却心甘情愿。 不伤不痛,怎么能算爱过。 行过册封礼,她还是不肯侍寝,沈业软的硬的都来过,有次忍无可忍抓着王妃的手用腰带把她绑在床头,王妃意识到反抗不了后脸色惨白,话也不说一个劲儿地流眼泪,沈业都快要得逞,箭在弦上时突然心就软了。 如果真来硬的,王妃会不会恨他一辈子。 沈业不想让她恨他,他要的是爱,要她像爱李长季那样爱他。 新人入宫后那段时间沈业试图从别人身上寻找安慰,他怀里那些年轻丽质的嫔妃一个个温顺听话,多说两句便羞红了脸,时刻谨记妾妃之德,都很好,可惜都差了一点。 王妃为一根簪子跟他翻脸,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沈业摸摸发痛的脸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下一刻王妃就从船上跳了下去,义无反顾。 王妃不会水,前两年溺水时他就知道了。 故而她再一次跳下去捞簪子时,沈业是真想掐死她。 沈业在心里默默说道,让我亲手杀了你吧,你死了我再为你殉情,只有我才配为你殉情,李长季他不配。 王妃一心求死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她晕过去时沈业才真慌了。 他一定是被她影响了,否则他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王妃是疯子,连带他也疯了。 她想死,她没在开玩笑。 刚进宫时王妃就是这副毫无眷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的样子,他想尽一切办法防着她自尽,现在怎么能真的让她死。 那晚沈业半步都不敢离开,他守在王妃身边看她睡觉,手里的书一页都没翻过。 他不断想着王妃的话,王妃嫌他脏,嫌他恶心,嫌他嫔妃太多。 沈业从小见惯父皇三千佳丽,王公贵胄也是妻妾成群,他没想过这会是个问题,竟让王妃这般介意。天快亮时,他突然又想明白了,大概王妃想过要跟他在一起,才这般介意吧。 所以得知王妃曾有过身孕时,沈业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力排众议封她为后,换了她的避子药想跟她有孩子,在她觉得自己不干净后再也没宠幸过其他嫔妃,换来的却是皇后曾怀过孩子的消息,孩子居然还是她为宣王妃时跟李长季苟且怀上的。 那一巴掌沈业用尽全身力气打在王妃的脸上,他从没有这么恨过她。 从头到尾都是他自欺欺人,王妃爱他是假的,受情伤逃离王府是假的,对他一见钟情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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