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夫子,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你没收我的猫就对你怀恨在心。这些是我全部的积蓄,我赔给夫子。” 裴彻垂眸,只见地上的包袱里,有金灿灿的元宝,小额的银票,也有女儿家的珠钗手串。 若是普通人家的书房,姜时愿那一包袱的东西,确实也够得上。 但这是裴家十郎的书房,收的是珍品典籍,用的是上等器皿,姜时愿这一包袱不过是杯水车薪。 姜时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将包袱往前推了推,仰头可怜巴巴看着他。 “这点钱,先给夫子买张桌椅。” “剩下的,我给夫子当牛做马做工抵债,行吗?” 裴彻看着眼前只有自己及腰高跟个小豆芽一样的姜时愿,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能做什么?” 族中也不乏这个年岁的孩子,娇生惯养连自己的衣食都理不清楚,能替他做什么? “你别小瞧我,我什么都会!” 似乎是被他的笑刺激,小豆芽挺起胸膛,信誓旦旦道: “擦桌子扫地,研磨沏茶,我都能干。” 姜时愿信誓旦旦,但裴彻没有同意。 “不需要。” 还把人赶了出去。 “来人,把她送出去,把狗洞封了。” 他不缺下人,更不想被人打扰。 裴彻让人把姜时愿连人带包袱请了出去,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夜里门房落锁,下人来报。 将军府那个刚失去双亲的小姑娘一直蹲在门口没走。 深秋露重,无奈,裴彻只能裹着厚厚的衣裳来到门口。 他刚踏出门,那个蹲在台阶上的小影子立即跑了过来。 “夫子,让我给你赔罪,不然我会一直缠着你!” 裴彻没有理会,只看着她身后背着的包袱,叮铃哐啷,似乎又大了一圈。 但他低估了一个八岁孩子想要赎罪的意志,姜时愿见讨好他不行,开始各种跟他对着干。 她带着猫来课堂上就算了,还到处搜罗书院女学生的香囊绣帕,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夹在他的书里,或者光明正大跑过来塞进他的衣袖里。 并且进行收费。 偷偷夹书里,一次一两。 光明正大塞衣袖,一次五两。 美名其曰‘鹊桥费’,少一分都不虔诚。 她失手烧了他的书房就算了,还拿他做生意。 裴彻一时不知道,她是真的心怀愧意,还是生性就这样顽劣。 就在她带着猫又一次扰乱他的课堂,他讲一句,她的猫讲一句,她再讲一句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再次没收了她的猫,把她拎回了自己的别院。 姜时愿不知从哪里背来了她那个包袱,鼓鼓囊囊,比第一次的大了整整一倍。 她把它打开,摊在他跟前,仰头看着他,无比歉意道: “夫子,我爹爹和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将军府里的东西我不能动。但我把我有的,全都给你。”
第113章 番外 少年裴彻X小姜时愿 2 裴彻最终还是答应了她那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让她留在别院做个书童,还允她自由出入别院。 裴彻以为她也只是把这当成了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过两日就腻了,却不想,姜时愿那么认真。 竟是每日早早起来过来找他报到,每日还是两个包袱,前头是猫,后头是她特意给他买的早点吃食。 今日是胡饼,明日是糖糕,每日都不重样。 “夫子,你看我是不是很能干?我能给夫子送早点,擦桌子扫地,我现在才八岁,你要是雇我到十八岁,别说是半个书房了,你整个别院我都能给你挣出来。” 姜时愿自来熟,挤到裴彻身旁,趴在饭桌上,小短手一挥,大言不惭地在裴彻面前画了一个圈。 若不是看到胡饼上的牙印,裴彻真就要信了她那句‘特意给他送早点’的话了。 “就凭你每月五两的月钱吗?” 是的,他不仅答应了她给自己当书童,还给了她超乎行情的月钱。 就因为她说,她要自己攒够了,一次性把债还了。 花钱消灾。 谁知道不答应她又会闹出什么阵仗出来。 那些香囊绣帕着实让他鼻子难受了好些时日。 姜时愿听了这话,嘿嘿笑了一下,忽地抓起身后的包袱,就往桌上一倒。 一个个做工精致芳香扑鼻的香囊绣帕立即铺满桌面。 “谁说我只做一份工的?” 姜时愿的鹊桥费,一传十十传百,从鹿鸣书院扩展到了全京城。 “夫子,你怎么这么厉害,全京城的姑娘都喜欢你。” “我要发财啦。” 姜时愿欢呼雀跃,裴彻的鼻子却猛地一痒,眉心更是跟着狠狠跳了跳。 他有些后悔,后悔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这种后悔在半月之后,看着自己心爱的琉璃盏,澄泥砚同书房的黄花梨木椅落得一样的下场后,越发强烈。 “姜书童。”他把她叫到跟前。 姜时愿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咚咚咚从外面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应:“夫子,姜书童来啦。” 人跑了过来,但在房门口又紧急停下。 “夫子,我今天把后院的蚂蚁窝填了,太可恶了,胆大包天的蚂蚁,竟然敢咬我夫子的书,罪不可恕!” 裴彻看着她的小身板因为脚步骤停,在门口晃了晃,然后扶着门甩掉了鞋子,踩着袜子咚咚咚跑进来。 “夫子还有什么吩咐?”她跑到他跟前,仰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裴彻看了看门外的泥巴脚印和她甩飞的鞋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碎就碎了吧,正好,裴征一直想给他东西却没有理由。 “嗯,做得好。” “那夫子还有什么吩咐?” 姜时愿琉璃似的眼睛似乎因为这句认可,闪闪发着光。 但裴彻也没有全惯着她:“去,把课业写了,给我检查。” “啊?主顾不是只管干活吗,怎么还管起长工的课业来了?” 姜时愿的脸垮了下来,一脸抗拒道。 裴彻面无表情:“谁叫你偏偏找个夫子当主顾,去写。” 她不知道,自从她跟着他进了别院,书院其他夫子们全都松了口气,像是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一边欣喜,一边又跟他细数她的劣迹。 上课睡觉,课业空白,即便写了,字迹也跟鬼画符一样,整日抱着一只猫,很难管教。 裴彻看着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拿出了书本,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的姜时愿。 怎么难管教了? 明明懂事的让人心疼。 裴彻起身,将外面的小鞋子拿进来,弯腰放在她的脚边,而后提笔给裴征去了一封信。 裴彻要了琉璃盏一只,澄泥砚一方,外加适合八岁孩童的秋千一架。 …… 别院里的日子,因为多了一个八岁的孩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裴彻的作息莫名增加了好几项。 起床的时间从卯时三刻,变成了卯时一刻,练完字吃好早饭,刚好空出两刻时间给姜时愿温习旧书,顺便抓抓她那鬼画符一样的字迹。 原本日落而息也变成了要检查完姜时愿课业,把人送走,再冥想一刻平息胸中的抓狂才能入睡。 天黑就落锁的门房更不用说了,什么时候关门,全看今天姜小娘子学的什么。 要是学她擅长的算术,那便能早早回府,他们也能早早落锁。 若要是学的做文章,那可得熬半宿。 姜小娘子那胡编乱造的本事,真是绝了,他们在大门口都能听到公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重写!” “重写!” “重写!” 也就姜小娘子能扛得住,一遍一遍重写,也不掉眼泪,只要求要吃饱了再写。 “肚子饿了,我能不能边吃边写?” 于是,但凡姜小娘子学文章那日,门房得候着,厨房也得候着。 最先发现别院不一样的是崔夫子。 裴彻是崔夫子最得意的学生,崔夫子亦是倾囊相授,如今裴彻的学问已经远超于他,只剩心境未能修成。 若能修成,必成大器,千古留名。 崔夫子照常上门与裴彻博弈论道,但一进门便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秋千和遍地的花草。 崔夫子破天荒的,对弈的时候,没有考教裴彻学问,而是问起了别院里的花草。 “你不是闻不得吗?前院怎么多了那么多花草。” 裴彻看着棋盘,唇边浮起一丝微笑,那是有人把他的文竹浇死了,送给他的赔罪。 她赔东西,一贯都是成堆成堆的,好似真的要把全部都给他一样。 其实不至于,一盆文竹而已,死了就死了。 “我常在书房,并不往前院去,不碍事。” “是不碍事,但是你分心了。”崔夫子语气冰冷。 裴彻低头看着棋盘,他输了。 他已经很久没输给夫子了,今天却是早早就败下阵来。 “裴彻,为师很失望。”崔夫子沉下了脸。 裴彻亦知道自己表现不佳,低头道:“请师父责罚。” 崔夫子没有什么责罚,只道:“为师希望今日的败局,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夫子希望他修的清心寡欲,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裴彻也希望自己时刻清醒,永远不被干扰。 可真的有人做得到吗? 裴彻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迷茫。 不知在棋盘前坐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跟随脚步声的还有一个清脆的欢呼声。 “夫子,我散学了,今天不需要做文章。” 她像一阵风一样,蹬掉了鞋子,跑进书房,跑到他跟前。 脸上全是因为没有课业的欢欣雀跃,简单,纯粹。 明明也是刚经历过重创的人,明明只有八岁而已,却还是能第一时间察觉身边人的异常。 “夫子怎么了?”姜时愿看了看他的神色,又看了看棋盘:“输棋了?” “夫子输棋也会不高兴?那赢了呢?赢了会高兴吗?”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下定了决心一般,朝他道: “那我也要学棋,等我学会了,就让夫子赢,让夫子天天都高兴!” 裴彻噗嗤笑出了声,“比起下棋,你把文章做好,我能早睡一刻,我会更高兴。” 方才还在欢欣雀跃的小人,一下脸又垮了下来。 “那夫子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高兴了。”
第114章 番外 少年裴彻X小姜时愿 3 棋最后还是学了,说要让他高兴,但每次下到最后,她都翻脸,气呼呼像炸毛的猫将军,但又不记心,隔三差五还要找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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