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欲极强。 天气愈发寒冷,转眼便到了冬天,姜时愿的鹊桥生意,也因为只有送达但从未有过反馈,渐渐黄了。 但没关系,她又找到了新的攒钱路子——赊账。 裴彻看着上门要账的商贩们,简直哭笑不得。 有时甚至是,她人还未到别院,要账的商贩先到。 从城东的巷口,到城西的街边,哪里都有她的战绩。 “你每天散学都要在外面转这么一大圈吗?”裴彻不解问道。 姜时愿以为他会先问钱,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她掏出了今日的战利品——庙会上最后一只威武凶猛的草蚂蚱。 “我想着,从书院到别院的路,夫子都走了千百遍了,那街边的东西你定是不稀奇,所以特意走远点。” 裴彻一愣,不知怎地,被她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再回神,那威武凶猛的草蚱蜢塞到了他手里。 “我人小,又欠一屁股债,出去赊账也是迫不得已。” 她嬉皮笑脸又得寸进尺。 “我的夫子大度又大方,一定不会介意的,是吧?” “大不了,我这些好玩的好吃的都分夫子一半,夫子要不要?” 他自是拒绝,他又不是三岁孩童。 即便是,他也不玩这些。 自他记事起,他便与书作伴。 他本性喜静,族中与他同龄的,称他一声‘小叔’,不敢逾矩。 与他同辈的,又早已成人,与他无话。 久而久之,他便愈发沉默安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崔学士一眼相中,成了关门弟子,倾囊相授。 “以后不要到处赊账了,夫子给你准备钱袋。” 裴彻理解一个八岁孩子想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自己的心情,但还是拒绝了。 但姜时愿不依:“如果这是礼物呢?” “如果这是我送给夫子的礼物,夫子也不收吗?” 姜时愿人小,但一向都很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我现在只送得起这些,等我长大了,一定送更好的给夫子,夫子不要嫌弃。” 姜时愿看着他,一双澄净的眼睛里写满了坚持。 裴彻拿她根本没办法。 似乎每次碰上这双眼睛,他素来的淡漠都变得不复存在。 他只得将那些东西收进了书房。 只是这样一来,姜时愿愈发猖狂,什么东西都往他的别院里带。 路边的野花,街边的小狗,天上飘下来的一片羽毛,都跟宝贝一样捧到他跟前,每一件,她都能嘀嘀咕咕说出许多长篇大论来。 野花是长在石头缝里的,因为绊了她一跤,她觉得被嘲笑了,于是连根拔起把人家带了回来。 小狗是她觉得很可爱,从狗窝里偷出来,给他看一眼,立马就要还回去的。 至于天上飘下来的漂亮羽毛,那是幸运之兆,她特意特意跑回来送给他的。 别人都没有,只送给他,因为他是她最喜欢的小夫子。 别院里零碎的东西肉眼可见的增多,姜时愿的聒噪也越发明显。 时常是,他正在书房读书写字,她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凑到他的书案前,你不听她也要跟你分享。 “夫子,你知道吗……” 裴彻有时候也会觉得吵,但稀奇的是,自那以后,他每次看到路边的野花,街边的猫狗,以及夹在书籍里的羽毛,都会情不自禁地发笑。 他好像多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带他从枯燥的书籍里,走到了熙熙攘攘的街头,不是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匆匆一瞥,而是意趣盎然地将形形色色都品味了一遍。 此后多年,裴彻时常会想起这个冬天。 这个冬天异常寒冷,姜时愿的猫跑了,没多久,他也大病了一场。 也许跟天气没关系,是他经不住崔夫子的考验。 他连输了好几次的棋,练箭时,更是差点射中了夫子的眼睛。 夫子没躲,而他手心全是冷汗,然后不知怎地就病倒了。 许是太久没有生过病,一来便是摧枯拉朽一般。 他终日躺在床上,身子跟灌了铅一样,眼皮更是重得睁不开,浑浑噩噩之间,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哭。 是姜时愿。 姜时愿哭什么? 好几天不能检查她课业,也不用押着她练字,她哭什么,她不应该高兴的跳起来吗? 是被书院的夫子批评了,还是她又和人打架打输了? 他都已经知道了,姜时愿为了赶那些学生去听他的课,天天在那舞鞭弄棍的。 裴彻挣扎地睁开了眼,却看到了蹲在他床头,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姜时愿。 小小的一个,捧着一根血迹斑斑的长鞭,可怜的跟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哭什么?”他张了张口,有些心疼道。 姜时愿擦了擦眼睛,哽咽问道:“夫子,你会死吗?” 裴彻的心跟着狠狠地一颤,似乎是从那一刻起,下定了某种决心。 崔夫子几次跟他说,姜时愿与他非亲非故,他没必要对她这么尽心尽责。 他确实与姜时愿非亲非故,但姜时愿好像把他当成了全部。 而他也有些舍不得,舍不得把这双看什么都意趣盎然的眼睛送回去。 要是能一直留在她身边就好了。 裴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死不了。” “夫子还要看你长大,看你到十八岁,挣下整个别院的钱,给我送更好的礼物。”
第115章 最好的生辰礼物(接主线) “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裴彻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二十七个草蚱蜢。 虽然它们看起来是很威武,但他早过了玩这些小玩物的年纪,况且,这样的草蚱蜢十年前他就已经收到了一个。 没必要再收二十七个。 “还有,二十七是虚岁,周岁二十六。” 自上次被喊了一声‘老裴’之后,对年龄格外敏感的裴彻拈起一只草蚱蜢,随手丢到一边。 一旁的姜时愿忍不住笑出了声:“确定要丢吗?” 今天是裴彻生辰,她半月前就开始在想送他的生辰礼物,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这人缺什么。 金银珠宝,素来都是他成堆成堆的塞给她。 笔墨书籍,年年都有人送他,毫无新意。 她姜时愿送礼物,当然要别出心裁,又让人过目难忘,于是她想到了这个承载着他们共同记忆的草蚱蜢。 姜时愿拿起一个草蚱蜢,煞有介事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草蚱蜢,这是经过天上仙女施法,可以替人完成心愿的仙法蚱蜢,比庙里的菩萨还灵。丢一个可就少一个心愿哦?” 裴彻看着她:“那个仙女姓姜吗?” 姜时愿颔首,挑眉迎着他的目光:“姓姜,名爱裴,字不渝。” 裴彻噙着笑,伸手把她拉到怀里,低头就去亲她。 那确实是最好的礼物。 “什么心愿都可以实现,无条件?” “无条件。” 姜时愿被他弄得脸颊微痒,往后躲了一下,又被裴彻拉了回去。 “成婚两月有余,你该叫我什么,嗯?” 裴彻咬住她的耳垂,有些恨恨地质问道。 只那日早上她爽约没能起来为他掌灯,她喊了一声‘夫君’,之后便再没喊过。 喊他太傅,裴大人也就算了,竟还喊他‘老裴’。 他老吗? 他年华正茂。 姜时愿嗤笑一声,明知他要听什么,却不依:“我敬你重你,喊你‘太傅’称你‘裴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话还没说完,便换来耳边一阵酥麻,他对她的敏感点了如指掌,姜时愿身子一颤,败下阵来。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裴彻轻轻磨着她耳边的软肉,大有不答应就要一直不松开。 姜时愿被他弄得头皮发麻,只得颤着声,唤了一声:“夫君饶我。” 裴彻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第一个愿望,就这样被裴彻用掉了。 他的手探入,还要行使第二个,但被姜时愿拦住,“要出发了,娘和大哥还在老宅等着我们呢。” 裴彻并不喜欢大肆庆祝什么,也不觉得一个小小生辰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往年都是裴老夫人送来一碗长寿面,他才记得当日是什么日子。 只是今年不一样了。 有人觉得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还把他的生辰当成了庆典,一睁眼就为他送上了祝福,还准备了别出心裁的礼物。 “好。” 裴彻按下涌动的情意,暂时放过她。 两人稍作收整,乘车回到裴家老宅。 马车还在老远,裴彻和姜时愿就听到了敲锣打鼓声,下车一看—— 裴府张灯结彩,门口还搭着戏台子,锣鼓宣扬,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家又要办喜事呢。 裴彻两眼一黑,姜时愿笑了笑:“这一看就是大哥操办的。” 进了门,果然看着裴征忙前忙后,裴府上下更是装点一新。 “十郎回来了。” 裴征看见裴彻,立马招手,揽着裴彻的肩膀,把人拉到了裴彻原来的旧居小院里。 一进门,姜时愿忍不住惊呼起来:“哇——” 只见房间里堆满了锦盒,像一座小山一样。 “这些都是大哥给夫君准备的礼物吗?”姜时愿咂舌。 裴征这架势,分明是要把裴彻之前的二十六,哦,不,是二十五年都给弥补回来。 裴征挺了挺胸膛,伸手往后一指:“桌上那一堆是愿儿你的,十八个。” “我也有?!” 姜时愿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回头一看,果然不远处的方桌上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锦盒。 裴征点头:“有的,今天一起把你们两个的生辰都补上,以后咱们再按日子分开过。” 姜时愿也不知裴家主这是把她当成裴彻宠了,还是把裴彻当成她,亦或者,在他眼里,裴彻和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弟弟和妹妹。 “谢谢大哥。” 姜时愿欢喜的去拆自己的礼物,第一个盒子里猜出来一对翡翠玉镯,晶莹剔透,不用说,一看就不是凡品。 套上,套上。 姜时愿立即套在手上,又去拆第二个。 第二个是一个蓝宝石戒指,上头的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光芒四射,简直要亮瞎人的眼。 戴上,戴上,必须戴上! “这么高兴吗?” 裴彻看着她兴奋的跟只掉进米缸的老鼠一样,两眼放光,忍不住想笑。 “有礼物收还不高兴吗?别人一年收一个,我一次收十八个,而且,今天还不是我生辰,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天要宠我,我高兴的要飞起。” 姜时愿举起手,眯着眼欣赏了一下手上光彩熠熠的小石头,忍不住感慨道:“你们老裴家真的富得流油!”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8 首页 上一页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