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是谁又要暗害他? 算了,好在此刻他身上并未中“秋山”之毒,一切好说。 许青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官场的尔虞我诈云波诡谲,皇家争斗亦向来险恶。这多亏是又遇见她,不然他容回这场风寒得持续到他七老八十。 也好在,她没有像梦中“不知所踪”,尚且还能救人。 “只是解药需回去拿,适时如何给您?” 杨周在一边将酒递到许青怡跟前,“今夜我上顾家,许姑娘暗中给我便是。” “也好。”说罢,她便要起身。只怕再同容回共处一室,她会继续胡思乱想,然后各种困惑纠结、心气不平……桃花酿还没喝完呢。 许青怡笑了笑,招呼似地要走,“民女同周总管还约了酒,便先走一步。” “等等。”不等她迈开步子,容回喊住她。 “我很好奇,你为何出现会在顾家?”面前人直视着她的眼睛,长指握在杯檐,漫不经心地用杯底一下下敲击着桌案。 眼里满是探究。 许青怡双脚像是被藤蔓锁住,顿在原地。 两年未见,容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说废话,开门见山直击问题。 许青怡颓废地坐下,将酒一口饮尽陪笑两声,盯着他手上一顶价值不菲的青玉扳指,悠悠开口:“民女自然是为了生计。” 民为生息,就是这个道理,哪里需要理由呢。 容回纵使身居高位,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生计?”听着很是生疏的自称,容回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变化,带着不解、探究,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脸上。 两年前她离开宴州城,他曾经给过她几张地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到谁家府上乞生。 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而对面,许青怡无言,依旧盯着他手上那枚扳指。 那枚青玉扳指,原先并未戴在他手上。那年他九死一生,经她一救回到宴州城,不久手上便多了这枚东西。那是他母亲靖阳夫人嫁妆中品质最好的一块青玉,通体青而透亮,温润致密,放在嫁妆库中二十多年。经此一事,靖阳夫人特意命人打造成扳指,亲自刻上字,寓意孩子平安顺遂。 曾经她的母亲也是望她能一生平安顺遂,握着她的手说一定要活下去。 许青怡缓缓放下酒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红了眼眶,“因为家中遭逢变故,倾尽家财。亲友离散,便到京城求生。” 容回凭几而坐,半靠在几座上手指一下下敲击着黄花梨木桌面,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离开顾府。”声音里依旧是不辨情绪的淡漠。 “啊?” 字正腔圆的四个字窜入耳膜,许青怡怀疑自己听错了。 “离开顾府,我会帮你。” 又一段话窜入,她诧然竖起耳朵。却见容回放下手中酒盅,接着递过来一个朴素的木匣子。 “这里有几张地契和银票,其中一间铺面就在醉阑边上,你可以继续开一家医馆。另外还有间安乐坊的院子,也离这不远。” 容回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见她忽而不动了,木匣子递在半空半晌后落在她身前的桌上。 面对如此场景,许青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心底无声哀嚎。 且不说她尚未想过离开顾府,方才所说只不过为了获取他的同情,打消他心底疑虑,不曾想过这个一开口便是叫她离开顾府。 要是离开了顾府,近不了顾家人的身,那她何必来宴州一场? 又要如何报灭门之仇? “大人……”她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开口,“我现在这样很好,做医师四处行医早已是过去的事了。” “自己开医馆的日子很忙很累,现在我身边也没个熟人一起,想来会更加麻烦。” 那些年至少有几个熟人相伴,若是重新找人自然是麻烦的,也不一定全得信任。但是现下这些 也都是真真切切的借口罢。 这个答复不在容回意料之内。 但她答得实在在理。 容回戴着扳指的手指在食指上摩挲,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没说话。 周杞真坐在一旁,沉默的气愤叫他更加不知所措,可插不上话只能坐着干瞪眼。这两人相识一事,方才便将他震惊得如同春雷轰顶。这两人一说一答,他浑然不知其中渊源,插不上话。 在他干瞪眼半晌后,许青怡打破了沉静。 “民女谢过大人好意,只是如今也很合心意。” …… “好。”容回思索良久终于开口,淡漠地扬了扬手,“不过那份东西就当我的一份心意。” 是那个木匣子。 许青怡倒也不客气,与其再推脱,不如大方拿了。容回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唤一个曾经倾慕自己的女子到他的雅间来,再要送人房子铺子。她知道这是他在还她的恩情。 “若今后姑娘有所需,直接找我便是。” 留下这话,容回起身走出雅间。 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许青怡再次想起那个梦来,身侧的双手不由攥紧了。 脑中不断思索那梦,心绪迷乱,无缘由的梦常做,不过又不是什么都会发生。 她伸了伸懒腰,直到周杞真猛地奔入才叫她回神清醒。 俩人大眼瞪小眼。 周杞真越来越迷糊,讶然得张口结舌,“你?他?你们……不是……” 你们有渊源这事,瞒得我好苦啊!
第3章 外戚于他而言,妻是深爱之人 出了醉阑,容回径直上了挂着绛紫旗帜的马车。 杨周驾着马驶出安乐坊,满目忧愁。就在昨儿,殿下才将将从北都林州赶回宴州,接着便同另外几位大人一道临了顾大小姐的生辰宴,夜里又看卷宗到三更天。今日一早本想着在醉阑候着唤人去邀请许姑娘来,好在恰巧在酒楼门前便望上了。 回京两日,殿下忙到尚未去看望他的母亲靖阳夫人。一会儿见到老夫人,指定又是一场风波,但是最终肯定还是会被老夫人谈到婚事上去,这也是近半年来殿下不愿常回王府的缘故。 要说这许姑娘,面容姣好,为人活泼风趣,殿下怎得丝缕动心都无。 杨周在前头,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地叹上两声气。 “想问什么?” 就在出神之际,容回的声音缓缓响起。杨周自小跟在容回身边,要说他对容回的脾性了解排第三,那没人敢排第二。殿下喜欢有话直说,他若扭捏着才会惹了殿下不悦。 他笑着挠了挠自己的青皮脑袋,转过头,“当年许姑娘的人情您已经报过了,今日怎么还……” “救命的人情,并非说报完就报完。”容回掀开一侧帘子,天阴翳得像是鬼怪般袭来,霎时天边一亮滚滚春雷声倾轧而来。 半晌后收回目光,淡然理着袖口,“何况顾府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么一说,杨周恍然大悟。念着自家主子同陛下的谋划,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至于许姑娘,反正早晚都要从顾府出来,早一些自然也好。 “那殿下怎得又同意许姑娘继续在顾家呢?” “难不成还能强求她?”容回抬眸望了杨周一眼,努了努嘴角,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 杨周尴尬地默默鼻子,转回头去。 差点忘了,殿下不喜强求,同样也不喜强求他人。 就在他正要闭嘴专心驾车时,脑子里遽然蹦出的东西不禁思索就问了出来,“若是许姑娘在顾家有何……” 容回敲了敲车壁,正声打断他道,“就算真有什么,不是有周杞真在?” 更何况,还有他容回在。许青怡于他而言,是恩人,再者她还是他表妹季南云至亲至密之友,如今季南云不在了,他理应护着她。 杨周再次摸了摸鼻尖,差点忘了还有周杞真这号人了。殿下先前安排周杞真进顾府,他也算争气,不过两三年便取得了顾启信任提拔做了总管。 明儿便传两句话给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马车绕了几个转,停在了盛渠坊一座府邸前。 容回下了马车,正要快步往里走,转瞬想到什么顿下步子转身。 “先前叫你买的山楂酥呢?” 靖阳夫人喜好山楂,最爱城南李记的山楂酥。这山楂虽尝起来酸酸甜甜,但吃下两口着实腻人,偏偏他母亲爱得称赞不绝,称要比宫里的都要好上数倍。可惜他着实尝不出区别。 杨周忙从一侧拿出食袋来,边笑边违心说道:“殿下一片孝心,老夫人见了,定会消气。” 容回嘴角扬了扬,没有理会杨周的违心夸耀之词。 旋即二人直直往靖阳夫人的望月台去。 靖阳夫人出生北周皇族,母亲端顺文皇后是有名的绝色美人,靖阳夫人承袭父母各长处,早在未出嫁前便被称作“北周第一美人”,那些大诗人争相为之写诗。如今虽年过四旬,但因保养得益,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风韵犹存,姿容绝代。 “阿娘。” 容回走上前,坐到一侧软垫上。 “呦,什么风把你容仁清给吹回来了?”靖阳夫人阅着诗书,半晌才缓缓抬眸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要说她这个儿子,自小聪明睿智,沉着冷静,又早早高中状元。她哪哪都满意,除了会一本正经地忽悠她外,哪哪都好。 这不,那人即刻从身后拎出一油纸包,双手递到她跟前。 容回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果然开始忽悠起自家母亲来,“儿子受陛下之命,出京处理政务两月有余,昨日快马回来,不等稍作歇息便受邀至顾尚书家……” 靖阳夫人继续低头看书。 那头又传来了声响。 “昨夜再而做呈文至四更,清晨买了些糕点再急着赶过来。” 靖阳夫人顿了顿,放下话本。 到底心疼孩子也没再说什么,容回自从入仕以来勤恳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两个月前同他提起成婚一事,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刚想安排他参与京中安国公夫人举办的春花宴,谁知第二日他竟一声不响跑去了安州,这一去就是两月。 她气的是,他容仁清已经二十有三,她苦口婆心说起他的婚事,他丝毫不当回事。 “你自然是大忙人。” “是,故而儿子不愿成婚。”见靖阳夫人终于缓了神色,容回顺势说下去,“倘若整日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妻子,不如独身一人。” 于他而言,妻是深爱之人,需相濡以沫、互相陪伴。独独不能是出于只为成婚而娶妻,亦不能娶不爱之人,否则两人都受困囿。 听到这话,靖阳夫人却忽而笑了,“我看你的大半事务,都是你主动求的。这回去林州,是做甚?那本是大理寺的事务罢,再不济也有刑部,你一个丞相忙那些事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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