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凑到她面前,在她皎洁的眼神里,闭上眸子,吻落在她的唇上。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怕惹恼了她,容回支起身子,垂首看着心爱的姑娘。 许青怡狐疑地投去目光,眉头轻蹙。 就这,这便结束了?亏她以为他要色/诱到底呢。 匆匆望了一眼,她立马敛眉,侧首躺在榻上,视线在桃粉的衾被上流连,手指勾着被单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这些细致的动作落在眼中,容回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手指灵活地整理着胸前错乱的纱布,没厘头地问:“困了么?” 许青怡下意识点点头,动作一顿,旋即又摇摇头。 眼下这样的情况,试问,何人能犯困? 容回笑了笑,“不困啊……” 嗓音清亮,每个字尾音都被拉长,清凉低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许青怡身子僵住,少时愣愣地移回目光,视线牢牢锁在容回含笑的嘴唇上。 烛光一直倾洒在榻上,他唇瓣红润泛着水光,哪怕背对烛火亦格外显眼。 她咽了口唾沫。 容回莫不是看了甚禁书,不然怎会如此? 哪怕眼神轻微闪躲,动作生疏,可眼底的温情爱欲却全然铺洒开来。 “你,你跟谁来的安阳。” 容回不解,“自然是跟着你。” 许青怡一个起身,坐到他面前,眨着眼,“不是,我说你有没有带人来?” 在她眼神的注视下,容回抿唇,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穆良朝,他非要跟来。” “哦……”许青怡点点头,“难得他愿意跟着你。” 她转了转身子,直勾勾地望着容回,眼不带眨的,“他……是不是给了你春宫图?” 那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容回瞳孔猛地一缩。 这姑娘,怎就这般直白地说出来。 容回脸颊一热,“并……没有。” “真没有?”许青怡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后凑近两分,又问,“那你怎地突然懂……”了闺房之乐。 “唔——”容回又压下来。 他真真听不得这些话了。 没说完的话被男人堵回去,许青怡被他紧紧桎梏着,唔唔唔说不出话。 混蛋! 又趁她不留神亲她。 他肯定看了话本子和春宫图! 为了掩盖事实,这才堵上她的嘴。 她试着推他,又怕弄到他的伤口,手下力道尽收,推搡的动作抵在容回身上,不轻不重,还有些痒痒的,倒似调情。 手被男人按住,接着缠绵悱恻的吻似夏日阴雨,初时阴雨飘荡,雷声滚滚,只落下几颗豆大的雨点,然而不足半刻钟雨声滚落变得激烈狂热。 发出“啧啧”的水声。 他这是亲不够了,许青怡认命地松了身子,咸鱼般地靠在他怀里。 …… 终于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束在身上的手臂缓缓松开,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许青怡无力地靠着他。 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待呼吸初平,她稍稍抬了眸子,就见男人胸膛处包裹的纱布已松垮错乱,其中隐隐沁出鲜红的痕迹,血液在棉白的纱布上铺开来。 真是够了。 行,又出血了。 许青怡轻轻蹬他一脚,怨怒道:“自己包扎,出去。” 容回眸子半垂,盯着她。 满眼的可怜。 许青怡不为所动,推着他下榻,“出去,回你以前的屋去。” 他就活该! “不然你离开妙手堂!” 一听这话,容回哪还敢犟着。 —— 红光初照,日头微光浮在粼粼水面。 一早用罢早膳,许青怡赶着容回出去后推开妙手堂大门,不过一个时辰门前便排了一小串的人。 妙手堂圣名在外,甚至附近州县亦有所耳闻,眼下妙手堂重开一时人多正常,许青怡探头看了看门前乌泱泱的人,数了数,二四、三四、五四……二十三人。 一连几日从清晨不间断看诊到傍晚,她整日腰酸背痛,眼下估摸着再过五六日人便会少些人了,许青怡松了口气。 “青怡,我这有条鱼拿来给你。”王二婶越过人群走进堂内。 许青怡忙里抽闲,撇头笑笑,“多谢二婶了。” 王二婶点点头,拎着鱼往院里走,“我给你放着,你忙罢。” 院中靠墙的荔枝树因着多年五人照料,眼下时节只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串荔枝,生得红通通的,可个头小,也让人没了采食的欲望,倒不如留在树上。难怪许青怡回来多日,树上荔枝一颗没少。 她将鱼放入树下的水缸中,净了净手,转身欲走,一个身子挺拔、面容俊朗的男子从一旁走出来,极有礼数地唤了声,“二婶。” 王二婶步伐停下,看着来人连眨几下眼,“容双口?!” 听到这名字,容回忍俊不禁,“是我。” 王二婶看了看前屋,中间和院子用素色照壁隔开,外头看不见里头。 “你和青怡这是怎么回事?” 青怡分明说多年不见了。 容回笑了笑,“吵了一架。” 只这四字,没交代二人关系,二婶却明了地颔首,拍了拍容回的肩,“行,哪有不吵架的。” 年轻时她同夫君争吵,互相冷着,出门在外甚至说不识得对方。于是见了这场景也表示理解。 王二婶还欲开口,容回在唇边竖起根手指,又望了眼外头。 她会心笑笑,满脸都在说:放心罢,我明白。 这副同娘子吵架被赶出家门,却偷偷跑回来的姿态,谁看不明白? —— 午时,勉强看诊完,许青怡伸着懒腰往院内走,屋内容回听到声响安静地坐在桌前,生怕她发觉。 许青怡甫一绕过墙壁,门外便响起容砚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许青怡,作为感谢请你用午膳。” 容砚挥了挥手,卫林将食盒放下,摆好菜盘子便退下了。 “那便多谢了。” 许青怡不客气,兀自提箸,看着盘中菜式,竟都是她往日爱吃的,她笑了笑,“难为你记得。” 容砚问:“打算一直留在安阳么?” 她往碗中夹了块豆腐,“暂且不知。” “那,你想同大哥回去么?” 若是回去,便快成亲了罢。 许青怡拿着箸的动作微不 可查地顿了顿,“不知道。” 容砚打趣道:“这有何不知道的,你喜欢他那么久,眼下快成亲了却犹豫了。” 许青怡展颜轻笑,杏眼眯了眯,佯做不在意的姿态,“八字还没一撇呢,眼下的日子挺好的。” 她估摸着时间跑出来的,都还没提亲。 凡事,说不准。 三年前,他们身份地位同如今一样,天差地别。他名公巨卿,宗室亲王,她不过一个寻常医女,地位悬殊亦并未情谊想通,可她幻想过成为他的妻。 如今失了族亲密友,他们情谊相连,她却犹豫了。 成为他的妻,是他一句话的事,可在京中处处都是规矩,处处都是风险,如何能轻松自在? 她觉着在椒院的那些日子倒也不错,但如此在寰尘之中,只有一句:名不正言不顺。 容砚笑着揶揄,“怎么,不喜欢大哥了,我大哥知道么?” 许青怡眉眼含笑,手握成拳轻轻垂着肩膀,“你猜呢?” “你还喜欢他。” 许青怡默声片刻。 见她此番神情,容回嘴角依旧噙着笑,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淡了,“大哥那个榆木脑袋,你常常边骂边……” 许青怡叩了叩桌面,打断他,“三年了,是执念还是喜欢,早分不清了。” 人对不可得之物心怀憧憬,总总幻想得到了会如何,会幻想那人或物如何如何好,结果到手后发觉不过尔尔。 但如今她得到了他,反而更爱不释手。 许青怡知晓。 她是爱他。 容砚眉眼一抬,眼睛眯起来,“罢了,你多想想,毕竟大哥动情可不容易。” “这不正在想着。” 容砚拿过个金丝楠木的匣子,端倪着匣上的青夷草纹,“医药费便不给你了,送你个薄礼。” 许青怡打开,一个剔透玲珑的玉梳躺卧锦缎之上,赫然现于眼前。半透的青色底子里飘荡着静谧的乳白云絮,她拿在手上,玉石如凝脂般温润,梳齿触之生温。 梳到底,白发齐眉。 梳子怎可随意送人,要送也是送心上人。容砚粗心大意,为人随意,选了梳子……或也正常。 她拿着梳子,脑中倏忽冒出一个疑问,“你为何这个时候到安阳?” 身为王侯,京中不好么,况且经历宫变一事,太后娘娘郁郁寡欢,儿子却直接跑到封地来了。 被问得一怔,容砚短时失语。 许青怡远山眉稍敛,将梳子放回匣中,方合上盖,一股力道猛然将她抱在怀中—— “小心!” 容砚喊出声。 “砰”一道石头垂进肉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接着“嘡”一声,是石头落地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变化引得许青怡下意识回头看去,原在屋顶的脊兽跌落在地,分成碎石。 玉梳也懅然坠地,四分五裂。 揽着她的手臂缓缓垂下,许青怡回过神错愕地看着身后之人。 血迹很快从容砚的肩关处涌出来,沾湿衣料,旋即顺着手臂滑下,鲜红的液体从指间接连不断地滴落在地。 容砚的肩关处被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正往外涌着血。 是他替她挡了这一下。 “容墨怀……” 屋内,听到声响,容回担心出事,懅然推门出来,只见许青怡满脸担忧,眼眶发红。 而容砚一手血迹。 刹那间,六目相望。
第74章 醋吻等结束了,便能说话了 刹那间,六目相望。 容回快步上去,匆忙又仔细地盯着许青怡上下打探,确认无事后才望向容砚。 对上自家大哥的深邃的眸子,容砚眼珠一滞。 大哥一直在屋内。 这么说,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容回瞥他一眼,上去扶着他,扭头问许青怡:“扶他去哪?” 眼下处理伤口要紧,至于方才听到的话,稍后再说。 许青怡从怔愣中回过神,慌乱地指了指容回的屋子,“先放去你那儿,我去前屋拿东西过来。” “好。”话落,容回搀着容砚快步往屋里去。 然而因失血过多,痛感侵袭,容砚很快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肩上,待放上榻时已然昏昏沉沉地躺着。 许青怡匆忙端着药物过来,连屋子的门也未来得及阖上。 她先冲了碗止血的药让容砚喝下去,朝容回道:“你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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