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知她为难,轻叹一声,不再多劝。她为晚青妤擦洗完,又为她梳了头发,扶她到屋门口呼吸新鲜空气。 玉儿去做早饭,晚青妤坐在椅上,望着远处的山峦,面色苍白,满眼忧愁。 父亲与兄长去世后,她一直在追查凶手。可她一介女子,又已出嫁,钱财与能力皆有限。这半年来,她东奔西走,只查到些许蛛丝马迹,反不如付钰书告诉她的多。 付钰书,那个与她一起长大的温润贵公子,外出游学两年归来,一跃成了京城里有名的探花郎。他出身书香世家,相貌俊朗,文采斐然,赋有风趣,又极会疼人。十四岁便在京城享有盛名,喜欢他的姑娘无数,可他心中只有晚青妤一人。 他什么都好,唯独性子执拗,曾因与父亲闹矛盾离家出走,一走便是两年。两年间,他虽多次回京,但每次停留短暂,与晚青妤也只是匆匆一见。 如今两年过去,物是人非。她已出嫁,他也变了模样,样貌更佳,气质更胜,性子也沉稳了许多。 他对她的关心,比以往更甚。他说,这次回来不再离开,也会帮她查出杀害她父亲与兄长的凶手。他说,希望他们能重头再来,他不在乎她已婚,也不在乎她的身份,只想做她今后的依靠。 他温和深情,令她心生感动,不禁想起年少时那段青涩的感情。 山间空气清新,吸一口气,满是青山绿叶的芬芳。晚青妤思绪万千,阳光渐浓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院门外。 她透过薄薄的日光望去,微微动了动身子,轻声唤道:“付钰书。” —— 今日京城天气不佳,一早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冬日的余寒未退,出门仍需披一件氅衣。 萧秋折穿戴整齐,出了卧房。备好马车的方齐迎上前来,恭敬道:“公子,去言书堂之前,需先赴太师府一趟。太师大人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需与您商议。昨夜绫月阁死了一人,似是顾家三郎。顾家人已第一时间赶到,将四周封闭,消息难以打探。事后,公子可要去瞧瞧?还有,江侧妃昨日向太妃请求,欲将兰风居收拾出来,留给三公子居住。另外……” 方齐不禁吸了口气,今日事务繁多,他只说了一半,便觉心疼,今日怕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本来就忙,公子的庶母江侧妃,为了爬上正妃的位置,还总是制造一些麻烦。 萧秋折认真听着,每一件事都在心中细细斟酌。这种夙兴夜寐、旰食宵衣的生活,他早已习以为常。 方齐跟在一旁,继续道:“晚家那边,我今日会去盯着。幸亏晚青禾性子沉稳,未上那几人的当。只是赵家老头子一直纠缠晚家四公子,有些棘手,大人可有良策?” 提及晚家,萧秋折放慢了脚步,思忖片刻,淡淡道:“找人将那老头子弄出京城,等风波过去再放他回来。” 方齐应了一声,又问:“付钰书那边呢?还盯吗?” 付钰书? 萧秋折蓦地停住脚步,眉头微蹙,问道:“方于去小院了吗?” 方齐回道:“去了,我一大早就让他去了。” 萧秋折沉默片刻,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因事务繁多,他在路上还需批阅文书。马车颠簸,他执笔的手却稳如泰山。 他忙完一桩又一桩,到了傍晚才吃上饭。疲惫的身子还未舒展,皇上又召集群臣进宫议事。他不得已又进了皇宫,待从宫中回来,已是深夜。 他洗漱一番,简单用了些饭菜,回书房看了会儿书,准备休息时,雨势突然加大。狂风骤雨,屋内屋外皆透着寒意。 他问方齐:“方于回来了吗?” 方齐回道:“还未回。” 萧秋折听后,未再多言,转身上床休息。然而,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半夜,方于回来,在门外犹豫是否进屋禀报,又恐打扰他休息。 萧秋折听到门外动静,唤道:“进来。” 方于进屋,行礼后问道:“大人,怎么还未睡?” 萧秋折翻身坐起:“不困,说。” 昏暗中,方于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等自己。他尽量用叙述的语气道:“付钰书今日去了山间小院。” 萧秋折听后,没做声。 方于继续道:“一直……未出来。” 一直未出来? 萧秋折从床上起身,冷声问:“可知他们做了什么?” 方于看了他一眼,低声回道:“属下未看清,但是……” 他犹豫片刻。 “说。”萧秋折声音冰冷。 方于小心翼翼道:“但是……屋里的灯灭了。” 屋里的灯灭了?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 方于直挺挺地站着,大气不敢出。 房间内静默良久,萧秋折下了床,边穿衣边道:“我过去一趟。” 方于惊道:“现在?大半夜,还下着雨。” 萧秋折未答,扯了一件氅衣,匆匆出了房间。 此时,雨越下越大,寒意逼人。他骑上快马,迎着寒风,冒着大雨,连夜赶到了山间小院。 院中昏暗,屋里的灯已熄灭。 萧秋折在门前站了片刻,抬手敲响了房门。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他又敲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一脸愕然的晚青妤。 晚青妤望着他,呆立半晌,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第2章 “你宁愿找他,也不愿找…… 山间的深夜,寒意刺骨,深谷幽暗,风雨凄凄。屋檐上滚落的雨水,滴滴答答,打破了夜的静谧,落在萧秋折的发梢上,凝结成串串水珠。 两人愕然僵立于门前,晚青妤一时恍惚,竟忘了请他进屋。 萧秋折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心中暗自思量,已有多久未见这位名义上的妻子?三月?五月?抑或是更久? 未待晚青妤开口,他便大步踏入屋内。屋内布置虽简,却异常整洁,墙上挂着雅致的字画,桌案与茶几上亦点缀着娇艳的花朵,生机勃勃。 正趴在床边熟睡的玉儿被动静惊醒,猛然起身,见屋内多了一人,顿时惊慌失措。这几日她日夜照料晚青妤,疲惫不堪,竟不知不觉睡去,孰料一睁眼,竟见一男子立于房中。 玉儿吓得连忙跑到门前,紧紧握住晚青妤的手。晚青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惊慌。 萧秋折环视一圈,未见他人,眉头微蹙,目光冷冷扫过玉儿。晚青妤会意,轻声道:“玉儿,你先去歇息。” 玉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来人是萧秋折,心中虽忐忑,却也不敢多言,只得退下。 晚青妤关上房门,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对浑身湿透的萧秋折道:“萧大人,寒舍简陋,您随意坐。” 说罢,她走到桌前,拨了拨即将燃尽的蜡烛。这是家中仅剩的一小截蜡烛,这两夜她都不敢点燃,生怕急用时无光可照。如今急事突至,幸得还留了些许。 烛光摇曳,灯芯发出噼啪声响,晚青妤紧盯着那微弱的光芒,生怕它骤然熄灭。 萧秋折倚在一旁的木架上,未上前一步。房中一时静默,晚青妤心中思忖着他突然造访的缘由。距离上次相见已过大半年,期间二人连书信都未曾互通,如今他突然现身,着实令人意外,这绝非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烛光下,晚青妤抬眸望向他。或许因衣衫湿透,他站得略显拘谨,身躯挺拔如松,气质如玉,在这低矮的屋檐下更显高大。即便只是静立,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依旧扑面而来。 他自幼天赋异禀,文武双全,十四岁便高中状元,二十岁官至少师,如今二十四岁,已是三省六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加之他出身皇家血脉,放眼整个京城,能与他比肩者,寥寥无几。 萧秋折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行事雷厉风行,果决狠厉,再棘手之事,只要他出手,无不迎刃而解。这样一个立于权力巅峰的男子,天生自带帝王之气,即便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也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过了许久,晚青妤因紧张,不敢再直视他,目光始终落在摇曳的烛光上。她病重多日,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得不成人形。 萧秋折并无太多耐心,眉头微蹙,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她憔悴的面容。沉默片刻,他冷声道:“近日,京城有些流言蜚语。” 晚青妤抬眸对上他那幽深如潭的目光。 他甩了甩湿透的衣袖,继续道:“传言你我要和离。” 和离? 晚青妤一时未解其意,轻声道:“离我们约定和离的时间,不是还早吗?大约……” 她算了算,“大约还有八个月。” 当初成婚时,契约书上写明,成婚满三年方可和离。如今两年已过,离和离之期已不远。 萧秋折凝视着她,神色难辨。 晚青妤方才开门时受了风寒,喉咙发痒,咳嗽不止。 萧秋折听着她一连串的咳嗽声,眉头越皱越紧,眼神愈发复杂。 晚青妤咳了好一阵,实在支撑不住,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低声道:“你若想提前和离,我无异议。你写好和离书,告知我便是。” 和离? 他深夜冒雨前来,难道只为听她说和离? 他未发一言。 晚青妤见他沉默,缓缓起身,走到床边躺下,轻声道:“我这里没有男子的衣衫,你去找玉儿,让她生火为你烤干衣裳。” 他的衣衫早已湿透,浑身冰凉,想必极不舒适。 萧秋折依旧笔挺地站着,见她咳嗽不止,他冷声问道:“病了多久?” “好几日了。” “为何不去看大夫?” “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亲王府每月都会送来一百两银子,她除了吃穿,别无他用,怎会无钱治病? 晚青妤见他沉默,无声苦笑。想必连他自己都忘了还有一位妻子吧,否则怎会连月钱之事都记不清? 她难受得厉害,勉强开口道:“一月前,亲王府断了我的月钱。我不好回娘家讨要,付大人得知我病了,送来些银子。明日我会去找个好大夫看看。” 付大人?付钰书。 她的青梅竹马,如今风靡京城的探花郎,皇上眼中的国之栋梁,官宦世家眼中的佳婿。 晚青妤言罢,房中一片死寂。 她抬眸望向他,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桌上的蜡烛即将燃尽。 他来了不过说了几句话,晚青妤实在不明白他深夜冒雨前来的目的。 她已无力招待他,闭上眼准备入睡。 萧秋折见此,无声叹息,他立于权力巅峰,众人见了他无不恭敬行礼,而她却总是冷眼相待,不行礼,不问好,不是直呼其名,便是冷淡以对。如今,她竟连坐都不让他坐,直接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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