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被休,自是离了京城……”温玉仪提壶欲斟茶,却感盏中已无茶水,唤了堂倌添上一壶,更是悠闲地饮茶道,“往后之事我便不知了。” 也不明何时成了百姓口中的茶余谈资,她干咳几声,深知这些道听途说者未被降罪,是因最终将她与楚大人传成了一段佳话。 听得那人深感欢喜,罪自也不降了。 “我知。” 岂料一低沉嗓音从另一角悠缓飘来,众人循声再望。 一名布衣男子悠然倚于木椅上,穿着不似达官显贵,却空有一身阴冷之息直逼而来,令周遭莫名寂然。 她闻声一看,不免惊讶得一颤。 这哪是什么寒门公子,分明是她那喜怒无常的夫君。 此趟出府她可只与剪雪一人说过,大人明明在书室观阅奏本,又怎会乔装跟来…… 见诸位当真在等着下文,楚扶晏面色不改,淡然续说道:“此后楚大人相思难解,就千里迢迢地去见故人,欲将姑娘寻回,再话夫妻之念。” “你又是何人?” 老先生眉头紧锁,又望这想砸场的另一男子,视线随后游离至两道人影间。 他思来想去,镇定自如地回道:“王府内的另一名奴才。” 茶馆中轻然响起私语声,老先生与二人相顾,谨慎问着:“你们二位相识?” “不识。” 她连忙矢口否认,却听大人回得从然,和她同一时刻回语。 “相识。” 难得独自出府游玩,还装扮得是个男儿身,她想着不必如平日那般拘谨,便未与大人传报,只身一人溜出了府邸。 不曾料到,竟这么快就被大人寻了着。 如今也瞧不出大人是为何故跟随,本就尚未将他捉摸得透彻,她暗自叹息,眼下更茫然了。 楚扶晏想打圆场,目光似有若无地轻掠过她,凛眉低声道:“他是东房的奴才,我是西房的,隔得较远,他自当不知我。” 这一唱一和的,若说毫无瓜葛,试问何人会信。 老先生眯眼细观,别有深意而问:“那你又为何将他记得清楚,还尾随小公子到此处,莫不是有何难言之隐……” 听说书先生这么一道,馆内听客皆顺着话语思量,心觉先生所说不无道理,眸光十分笃定。 “这王府中的奴才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身旁一位秀才浅浅嘀咕,偷瞥这曾于摄政王府当差过的奴才,轻声说与旁侧的听书人:“你看你看,被说中了,那公子要恼羞成怒了。” “都曾在王府当值,还同时出现在了茶馆,我估摸着此事定不简单……” 高深莫测地一捋长须,被问的年迈老者了然颔首,举止似平日游走深巷的算命先生。 说书的老先生重重咳嗓,转移起话头,又落回了那掌权大人身上:“咳……罢了罢了,二位奴才的风流韵事,老夫我便不打探了,咱们接着说休妻之后的事儿。” 醒木再度拍了响,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缓声相道:“楚大人怀念娇妻在侧的时日,派人打听了她所去之处,便快马加鞭赶到了晟陵,哭着喊着求夫人归府……” “打住!” 此言入耳,楚扶晏似也听不下去,终于明了夫人为何阻止,这佳话传得也太荒谬了些。 他冷眸细微一凝,肃声提醒道:“楚大人何时哭喊过?你们胡编之前也不好好思索几番!” “莫非……你跟着楚大人去了晟陵?” 见又是这人打断说书之言,老先生坐不住了,似看戏般眯起双目,好奇而瞧。 镇定地饮上茶水,那布衣男子仍是一副谈笑风生之样,与诸位缓慢道着:“也不无可能,当初大人可是唯带了我一个奴才。” 温玉仪本想从茶馆离去,可她这夫君在馆中无意闹着事,以大人的气性应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左思右想破局之法,现下只可锉大人锐气,再借机将他带走。 蹙了蹙黛眉,她端直了娇躯,作势忆起往昔之景:“胡说,分明是只有我去了……我对你根本没有印象。” 竟敢在众目睽睽下将他说得下不来台,楚扶晏容色顿然一冷,莫名想与她一较高下。 “那日我随大人去见了温姑娘,却瞧着姑娘正与一位公子嘘寒问暖。” “我还瞧见楚大人偷了香。”她极为不惧地正容道,引得四处忽而哗然。 他眉心紧拢,不甘示弱地与眸中这抹姝色相望:“那你大可言说,和楚大人偷香的究竟是何人?” “二位且慢!” 见此情形不妙,老先生很是苦恼,指了指茶馆外的街巷,好言劝道:“咱们这儿是茶馆,而非闹市,你们要吵,便去外头吵。” 可堂中众人听入了神,有人憋不住心里话,急不可耐地问着:“但这两位奴才所言确是听得人心痒痒,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偷欢过后,楚大人自是欲罢不能,决意走上漫漫追妻路……” 温玉仪道得心安理得,闲适地挥起折扇,从容一弯眉。 对此话越想越觉怪异,他沉然寻思,肃然反问:“我怎记着……是某位姑娘芳心暗许了?” 她随意编造的谎言,大人也不必这般较真…… 况且她是他夫人,退让一步有何不可,他何故总要争出个胜负来。 她起身抱拳,面露歉意,朝在场来客赔起不是,赔完便畅然离去:“这位兄台与我所言天差地远,待我和兄台仔细回忆,再与诸位道尽真相。” “公子言之有理,小生就先告辞了。” 见她行步而离,楚扶晏忙跟步紧随,这才反省起自己是否将夫人惹了恼,不由地追悔莫及起来。 “这就走了?我们听着正起劲呢……” 堂内听客蓦地失了兴,连台上的老先生所说也不愿再听了,扬声问道:“二位小公子,你们几时还会来啊?” 可在喧嚷声中,二人已然走远,像是不会再回来了。 灼灼夏日,湖畔围着萍花汀草,这抹秀色似真生了气,直走在前头,一眼也不曾向后望来。 楚扶晏回想起茶馆中说的字句,自省好一阵,走至身侧轻问:“夫人怎么不继续争了?” “无趣,大人从不让着妾身些……” 女子微低着头,步调又加快了些,柔语中透了微不可察的委屈。 望她秀眉蹙得紧,他不禁心软如棉,像是认错般靠近,在她耳旁悄声道:“夫人莫气,下回,下回本王让着。” “夫人不论说什么,本王都在旁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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