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沁婕妤自若地接过话,“不过昭仪娘娘还年轻,即便再过两年,也不必着急。” 瑾妃含着笑:“是了,本宫也是入宫快两年了才怀上的旭儿。诸位妹妹也不必着急,时机到了,自然就有了。” 姜令音不急,可其他人如何不急? 满打满算,她们已经入宫一年了,可这一年,竟有人还不曾承过宠。陛下不召她们侍寝,让她们如何怀上皇嗣? 三位采女微微垂了脑袋,没有吭声。 出了皇宫,陛下还是看不到她们,被令昭仪紧紧霸占着,她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瑾妃将几人的神色看在眼中,面不改色地道:“想要诞下皇嗣,诸位妹妹平日里可得仔细调养好身子,身上哪儿不畅快了,可不能瞒着,以免误了治病的时辰。” 她又说了些体己的话,叫众人觉得舒心不已。 一时间,气氛和乐。 姜令音莫不关己地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将周遭的说话声和笑声无视了个彻底。 扶喻来时,便见女子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精致的眉眼,被所有人排斥在外的场景。 她与这儿格格不入。 霎时间,扶喻眸子一沉。 待众人瞧见扶喻,便被他黑沉的脸色唬了一跳。 谁也不知陛下为何这副模样,不知不觉间,气氛凝固,噤若寒蝉。 众人屏气凝神,只觉得坐立难安。 瑾妃抿了个笑,斟酌着开口:“陛下——” 话才开了个头,便被扶喻打断:“方才在聊什么?” 瑾妃忙道:“今儿旭儿给妾身写了一幅大字,妾身给诸位妹妹瞧了眼,诸位妹妹颇是羡慕,妾身到底有些经验,便同她们谈起了养育皇嗣之事。” 扶喻坐上主位,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众人,淡淡道:“连自己的言行都没约束好,如何能抚养好皇嗣?” 这话一出,包括瑾妃在内的嫔妃都变了脸色。 谁也不曾料到陛下如此不留情面,坦言她们的不堪。 众人沉默间,扶喻望向姜令音,声音柔和了许多:“这几日可是没休息好?” 姜令音刚接手宫务,要熟悉几个尚局的职责;扶喻这几日也在忙秋闱一事。二人已经好几日没有见面了,再加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扶喻不免多想。 女子受他宠爱,虽有宫权在手,但寡不敌众。 所以,她被这些人孤立了。 姜令音没受扶喻情绪的影响,她抬眼与他相望,弯了弯眼眸,“陛下也是。” 院子里异常安静,二人的对话便一字不漏地传到众人的耳中。 瑾妃也有些出神。 陛下的语气一贯是冷淡的,可当下却又柔又轻,好似说重些,会吓到令昭仪一般。 陛下何时这般体贴,这般耐心地对待一个嫔妃? 便是蕙妃,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陛下吧? 依照规矩今夜本该留在重光殿的扶喻,却在宴席上待了没多久后,同姜令音携手离开。 这个被众人抱以期望、慎重对待的宴会,在扶喻和姜令音一同离开后,也宣布了散场。 众人沉默又失望。 但最难堪的,莫过于瑾妃。 顾静姝离开重光殿时,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上方面无表情地瑾妃。 重锦轻声感慨:“这下子,令昭仪算是彻底得罪了瑾妃。” “不过,以令昭仪如今的盛宠,日后再诞下皇嗣,焉知不会越过瑾妃娘娘呢?如今得罪了,也不算什么事儿。” 顾静姝不可置否。 说到这里,重锦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在看她们后,她再次压低声音:“娘娘,奴婢今儿去膳房的路上,听到了几个宫女在谈论令昭仪……” 她觑着自家娘娘,一字一顿:“说什么无子封妃。” 顾静姝眉目陡然一凝,“这种话,听听就是了。” 重锦会意:“是,奴婢省的。” * 眼看暑气逐渐散去,回宫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晌午时的太阳仍毒辣得很,姜令音却一改常态,坐着步辇来到含清殿。 苏穆清站在廊下,长身玉立,目不斜视。 籍安远远见到她的仪仗便去通传了,因而待姜令音下了步辇,籍安便迫不及待地迎她进殿。 “天儿热,娘娘怎么来了?” 姜令音目光掠过一旁的苏穆清,看向籍安,笑吟吟地问:“陛下可在忙么?” 籍安弓着身,笑眯眯道:“娘娘来得巧,几位大人刚好离开,陛下正打算用膳呢。” 姜令音瞬间明白了籍安话里的意思,她轻颔首,脚步翩跹得进入扶喻的眼帘。 “陛下圣安。” 福身的动作还没做完,便被扶喻打断,“过来,可用过膳了?” 姜令音依言走到他身边,被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手。 她笑得眉眼弯弯,“妾身来同陛下一起用膳。” 扶喻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无事献殷勤。” 姜令音眉头一压,立即反驳:“陛下怎能这么想妾身呢?” 扶喻一边拉着她往后殿走,一边嗤了一声:“往常哪一次不是朕去扶摇殿?” 日头高,女子怕热,也怕晒黑,又想同他一道用膳,又不想出来,便几次三番地暗示他,让他去扶摇殿。 说她没脸皮,她还反过来怪他不心疼她。 姜令音努了努嘴,没说话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左右扶喻也从了她的意愿。 今日她来见扶喻,倒也确实有一件事:“陛下先前不是答应带妾身去南巡吗?妾身瞧着,陛下都打算启程回宫了,莫不是等回了宫,再去南巡?” 扶喻一顿,忽然想起此事他还没和女子通气。 他没掩饰脸上的神情,姜令音眸色微闪,静静地问:“陛下另有安排了?” 扶喻哑着声,将今年秋闱和明年春闱、殿试的事简略提了一嘴,又将之后的安排说了一遍。 “待殿试结束,明年的这个时候,朕带你去南巡。” 大抵是不想见女子情绪低落,扶喻忙又保证:“愔愔放心,这件事朕已经让苏穆清去准备了。” 南巡是一件大事,必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姜令音心思百转,面上不露分毫,勉强“哦”了声,“妾身明白了。” 知晓女子期盼已久的事落了空,心里会不舒服,于是用膳时,扶喻便殷勤地给她盛汤、夹菜。 这场面,看得庆望眼皮子直跳。 仿佛似曾相识—— 令昭仪初次侍膳时似乎也是这般?
第118章 记仇权宠加身, 锋芒毕露。 十月初八,桂花飘香,秋意正浓,圣驾动身返回长安。 回程的几日,姜令音频繁进出圣驾,引来了诸多人的侧目。 一来二去,随行的官员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绥安侯府姜家”这几个字上。长安城是皇宫所在地,盘踞了数不清的王侯国公、名门世家。 绥安侯的爵位来自于先祖,乃太宗皇帝所封,世袭罔替,已有数百年。姜家不是大姓,但先祖曾尚皇室公主,所以也谈得上与皇室沾亲带故,只是几代下来,已有萧条之势。 因着姜衔玉为皇妃,又抚养了皇长子的缘故,姜家的才逐渐扬名。 如今见又一姜家女颇得圣眷,众人不免道一声姜家真是好运道。至于旁的,却不做他想。 姜令音倒是不知他们这些人的想法,知道了,恐怕也是一笑置之。 她想要的,只有扶喻拥有,也只有扶喻给的起。所以,她从入宫开始,就仅仅在意扶喻一人的想法而已。 众人回到长安已是十月中旬。 众妃在淑妃的率领下在宫门前恭迎圣驾。 近三个月不见,淑妃的脸色比先前憔悴了许多,不知是不是丢了宫权的缘故。 姜令音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见淑妃朝她看过来。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脸上也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在姜令音以为她会说什么的时候,淑妃倏然移开了视线,她什么也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姜令音悄然动了动手指,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待回了承光宫,她立即喊来栖笺,“宫里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 栖笺想了想,摇头道:“祺婕妤病故后,淑妃娘娘被陛下剥夺了宫权,宫里人人风声鹤唳。这段日子,各位娘娘和主子们都各自待在宫里,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过淑妃娘娘这段时日病了,请了好几次太医,前两日,章夫人还递了牌子进宫探望淑妃娘娘。” 姜令音挑眉,“此事是何人应允?” 章夫人有诰命在身,淑妃又是正二品妃位,二人相见并非难事,但——淑妃没了宫权,若是召见章夫人,或是章夫人请求入宫,都需要经过掌管后宫之人的同意。 故而姜令音有此一问。 此事应当让她和顾静姝知晓,偏偏她们当时不在后宫。 栖笺没想到她这么警觉,立即笑道:“是陈尚宫。” 又道:“先前一直是陈尚宫协助淑妃娘娘。” 所以,这个意思是,陈尚宫和淑妃交情匪浅? 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姜令音垂眸思量须臾,又问:“魏选侍那儿如何?” 魏选侍就是先前的琼贵嫔。 栖笺道:“魏选侍被降位后,闹腾了好些日子,等祺婕妤病逝后,不知怎的,就安分了下来,一直到今日,也不曾有什么动静。” 姜令音稍稍意外了一下,又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她将宫里的情况了解完之后,用过膳,正准备看会账簿,便听喜盛来报陈尚宫求见。 姜令音看了眼天色,将人传进来。 陈尚宫虽年逾五十,但精神健硕。她穿着褐色的宽袖长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仿若能洞察人心。 “臣尚宫局尚宫陈氏给昭仪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在姜令音面前,她恭敬的姿态却与常人无异。 打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姜令音就觉得是个硬茬,她有心试探,便温声唤人奉茶:“尚宫大人不必多礼,先坐下吧。” 她一抬手,纤苓立即为陈尚宫斟了一盏茶。 “娘娘折煞臣了,当不得娘娘大人二字。”陈尚宫拱手一礼。 姜令音笑笑,不可置否。 待臀部沾了半个交杌后,陈尚宫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只见殿内的宫人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活儿,她心里有了底,眼前的主子没有屏退左右的意思。 在不曾见过令昭仪前,她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娘娘的传言,但这一见,却更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谣言不可信。 知晓尚宫局归令昭仪管理后,底下的女史们都有些焦躁和不安,亦有不少抱怨,无他,令昭仪太过年轻了。这一路走来,她也太顺遂了。像她这样的年纪,总喜欢意气用事,偏偏她如今颇得圣宠,后宫之中无人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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