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峰走在最前面,身穿一身团花杭绸长袍,摇着扇子悠哉悠哉走上来,领口露出来的月白中衣上还沾着几团艳红的痕迹。 后边几个男子正开着他的玩笑,声音大的很。 “赵兄昨晚又去哪里快活了,瞧这儿,哪位佳人的朱唇呦!” “咱们几个就数赵兄最潇洒……” “嫂夫人知道了不会怪你吧?” 赵云峰怒目圆睁,骂道:“那个黄脸婆敢说什么?老子休了她!” 其实他心里是不敢的,他的夫人娘家有些权势,他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却不敢把人带回家。 从前从青楼赎回家的几个小妾,都被那黄脸婆给折腾死了,她体寒生不出儿子,也不许别人给他生,十分蛮横无理。 不过最近他手头宽绰,在京郊置办了一处小宅子,打算在外面养个外室。 正想着,忽然一阵香风袭来,赵云峰一抬眼,玉娘便似一朵摇曳生姿的牡丹花般出现在眼前。 只是她把头埋得极低,缩在一旁,似乎是刻意躲避着谁。 赵云峰知道她在躲自己,自从上回他说想要纳她为妾以后,玉娘再不接他的单子,显然是怕极了他。 不过赵云峰并不打算放弃,他转转眼珠,笑着上前,把婉玉紧逼在角落里。 “呦,这不玉娘吗?爷许久没见你了,想你的很呢。”他满嘴的酒气令人作呕,婉玉忍着恶心,给他见礼。 裴氏谄媚地笑道:“赵公子,玉娘也想着您呢,今儿可要听曲儿?” 赵云峰舔了舔唇,“听,怎么不听,让我的心肝儿来给我唱几支曲儿。” 婉玉皱眉道:“赵公子,我……”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裴氏便狠狠掐了她的后腰一把,赔笑道:“赵公子您先喝酒,玉娘马上就来。” 赵云峰摇着扇子一脸荡漾地往里面雅阁走去,崔九担忧地看了婉玉一眼,也跟着走了。 几人离开后,婉玉脸上带了薄怒,蹙眉道:“大娘,我说了不做赵云峰的生意。” 裴氏横眉倒竖,又掐了她一把,“你傻了不成?赵公子出手多大方,咱们如今正缺银子,由不得你不干!” 婉玉头一次真正发了火,裴氏从前那些事她都可以不在乎,毕竟只是小打小闹,可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赵云峰是什么心思,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红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道:“裴妈妈,赵公子方才笑的好奇怪,要不还是别让玉娘姐姐去了吧……” 裴氏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骂道:“你这小蹄子插什么嘴,我告诉你,你玉娘姐姐接什么客人,是老娘说了算!” 红鸢年纪小皮子嫩,脸颊上顿时肿起一大片,婉玉看了心疼,把她拽在身后紧紧护着。 她冷声对裴氏说,“红鸢是我出钱雇的丫鬟,你凭什么打她?” 裴氏怒火中烧,大声骂道:“你还是老娘出钱买的呢!要不是老娘,你早跟你娘一起被卖去……” 差点说漏嘴,裴氏立马捂住了嘴。 婉玉目光似冷箭一样射向她,只是又想了想,到底噤了声。 倒不是理亏,而是想到了母亲,只有裴氏知道母亲当年被卖去了哪儿,她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母亲吗? 她不能够意气用事。 婉玉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来,“大娘,方才是我的不对,您先去和赵公子说一声,我和红鸢马上就来。” 裴氏瞪她一眼,得意地笑了,叉着腰道:“你别跟老娘耍什么花招,赶快过来!”说罢急匆匆地走了,生怕赵云峰等得不耐叫了别人。 哼,这小丫头脾气再怎么倔,都翻不出她的手心! 等裴氏走远,红鸢才小心地拉了拉婉玉的衣袖,担忧道:“玉娘姐姐,你真要去吗?赵公子不像是个好人。” 说完这话,她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怕被人给听到。 婉玉柔和一笑,摸了摸她的双丫髻,“红鸢别担心,姐姐有办法。” 她让红鸢抱着琵琶先走,自己落后两步,趁四周无人之时,拔下头上的簪子藏在袖中。 若赵云峰敢对她不轨,她也不会忍着! 大不了鱼死网破! 婉玉挺直脊背,缓缓走进雅阁。 只是她没料到,赵云峰这回并未刁难她。 甚至并无半分逾矩之处,他点了两支并不难的曲子,给了丰厚的赏银。 裴氏拿着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赵云峰这回出手比从前还要大方,这一回给的赏银,足够虎子两回的药钱了! 她把婉玉从屏风后拉出来,给赵云峰道谢,婉玉冷着眉眼,只觉得在赵云峰的目光凝视下,浑身都凉透了。 他根本就没有打消那个龌龊的念头! 赵云峰轻咳一声,对裴氏笑道:“裴妈妈,能否与你说两句话。” 裴氏忙道:“能能能,怎么不能。” 赵云峰示意她附耳上前,裴氏弓着腰凑上去,两人嘀嘀咕咕许久,不时用怪异的目光扫过婉玉。 婉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余光看到赵云峰将一张银票塞在裴氏手中。 心里骤然咯噔一下。 半晌之后,两人才说完了话。赵云峰哈哈大笑道:“裴妈妈是个爽快人,你放心,答应你的都少不了!” 裴氏瞄了婉玉一眼,拍着胸脯道:“赵公子放心,您说的都没问题,我呀,都能给您办到!” 她攥着手里的银票止不住高兴,天啦,一百两!她的虎子很快就有救了! 至于婉玉,跟着赵云峰说不定还更好呢!荣华富贵都享不尽,她不会怪罪自己的。 再说了,她的身契在自己手里,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裴氏心里仅有的一丝愧疚也很快消失了。 婉玉冷冷看着她,裴氏移开目光,对赵云峰笑道:“赵公子,我们这就退下了,您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赵云峰点点头,目光在婉玉身上流连一番,今日她穿了件烟霞色的襦裙,系带勒的腰肢纤细,仿佛一把就能握住,鼓鼓的胸脯隐藏在薄薄的春衫下,说不清的风情万种。 他没见过玉娘的全貌,但观她眉眼也是个美人,更何况是这副销魂的身子。她越是抗拒,赵云峰就越想狠狠地玷污她。 * 与红鸢在南街口分别后,婉玉默默跟着裴氏后头走着,裴氏看着很高兴,路过肉铺,竟然出钱买了两斤肉,笑着对婉玉说:“今儿辛苦了,这肉拿回去炖了,给你补补身子,瞧你瘦的。” 从前都只肯买几根骨头,还是给裴虎炖汤喝,从没有婉玉和银宝的份。 婉玉不做声,掐紧了手心,她知道裴氏一定是答应了赵云峰什么,或许……是把她卖给赵云峰做妾。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婉玉回去挪了石砖,仔细整理了自己的所有积蓄,银子共有九十七两,五十两的银票,其余都是碎银子,带着不方便,必须找时间偷偷去钱庄换作银票。 母亲还留给她两只银镯子,当初裴氏翻箱倒柜,把她值钱的首饰都当了,这两只镯子是她好不容易藏起来的,不能卖,留着做个念想。 衣衫都可以不带,可她没有路引,出不了京城,怎么办? 且她的身契不知被裴氏藏在哪里,若真给了赵云峰,那她就算是逃奴,赵云峰随时可以去官府告她! 还有,没有母亲的下落,她也不知去哪里寻她,若就这样逃了,她不甘心。 婉玉滚烫的心渐渐凉透。 怎么办?怎么办?哪一条路都是死路。 她头一回觉得上天如此不公,所有的难题摆在她眼前,她找不出办法。 作者有话说: 在医院所以更新迟了,这两天更新不稳定,等我好点了再日更哦
第10章 震怒(捉虫) 永宁侯府,正是上灯时分,一家人齐聚在老太君的慈和院中吃晚饭。陆家所有族人虽都住在这一条胡同里,但早已分了家,此刻慈和院里的,只有陆嘉彦祖父这一支的人。 一屋子的女眷,只有陆嘉彦一个男子,话题自然也都围绕着他。 二伯母让下人端了一盏燕窝来,送到苏瑶手边,和蔼笑道:“这是上好的血燕,最是滋补,瑶儿多喝点。” 又看向陆嘉彦,嗔道:“燕儿无事也多陪陪你媳妇儿,公事总是忙不完的。” 她看见陆嘉彦就会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两个孩子年岁相差不大,幼时常在一起玩耍,穿了一样的衣裳,分不清谁是谁。 如今却只有燕儿还在了。她的阿君,七年前就跟着夫君上了战场,一支流箭要了他的命,十四岁的少年郎,走时还笑着说要给她带一盒北羌的宝石作生辰贺礼,回来时却连具尸首都没有。 陆嘉彦让人给长辈们都上了一盏血燕,几百两一碗的东西,永宁侯府用起来眼也不眨。 “多谢二伯母。”苏瑶羞涩一笑。 除去陆嘉彦,侯府上下都待她很好,苏家已是富贵逼人,但比起侯府,还是天差地别。 她的夫君冷漠无情,庭谦表哥对她温柔体贴,但苏瑶舍不得眼前的富贵,若庭谦表哥家世好一些,她决计会与陆嘉彦和离。 陆嘉彦不动声色暼她一眼,感叹世上鲜少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按理说苏家也是书香世家,苏父与他同朝为官,为人正直,两袖清风。老太君也是看重苏家家风纯正,才为他求娶苏瑶,无人看得穿她温顺外表下藏着一副蛇蝎心肠。 前世太奶奶卧病在床,苏瑶一把火烧了侯府,她逃也不能逃,活活被烧死! 为了这笔血账,他也决计不会让她好过。 用过晚饭,陆嘉彦回了书房,金戈奉上一个小匣子,低声回禀:“爷,这是内门拦截到的夫人给苏家的书信。” 陆嘉彦打开一看,匣子里厚厚一叠信件,他轻笑一声道:“越来越好玩了。” 随意看了几封,大多是苏瑶给苏父苏母问好,只是信里常提到她的奶娘林氏,请求苏母让林氏常来看望她。 金戈小声道:“从前也没见这林氏来过。” 陆嘉彦皱眉回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林氏是个什么人物。 前世苏瑶许久没能怀上,回了几次苏家,便带回来一位姓林的妈妈,说是苏母特意给她请的调养身体的,后来这位林妈妈暴毙而亡,苏瑶竟然只让人用一卷草席卷了给埋了,说是不吉利。 这样的小事,陆嘉彦并没有在意过,但现在想想,这件事疑点重重。 林妈妈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苏瑶的奶妈,上辈子又为何谎称是调养身体的嬷嬷? 还有林妈妈暴毙而亡之事,也奇怪得很。在陆嘉彦的记忆中,林妈妈是一个身强体健的妇人,力气堪比男子,无灾无病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苏瑶一直挺看重林妈妈,草草将她的尸身埋葬了,或许并不是因为不吉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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