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绿倚紧张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公主,刚刚马车撞上了一块砖,您有没有事?” 楚蘅芜靠在肖檐怀里,心跳加速,尽量让自己声音变得正常。 “我没事。”她抿了抿唇,突然道:“先别去南巷,我们先去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绿倚愣住,小声道:“大理寺人那么多,我们要是去的话,陛下很快就会知道了。” 肖檐微微偏头,温热的呼吸撒在她颈侧,带起轻微的痒意,愧疚道:“殿下不必为我讨回什么公道,他们也没有说错,殿下是九重天上的凤凰,肖檐出身寒微,相识已经是恩赐了。” “出身寒门又如何?”楚蘅芜突然抬头,一把抓住肖檐的手,“风起于青萍之末,那些出身尊贵的,除了家世又哪里比你强?” 她声音极为温柔,但是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肖檐愣住,扣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刻意揭过这个话题,意味不明的问:“公主和靳将军那样动作不妥,和臣便妥了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楚蘅芜收回手,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低声道:“不一样。” 外面的雪渐渐小了,马车缓缓向大理寺走去,最终停在外面茂密的雪松林。 高寺丞原本正在梳理卷宗,一偏头就看到了外面熟悉的马车,心里咯噔,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有隐隐的后怕。这一年以来,寿阳公主常常光顾大理寺,为的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猜测肖檐不过是公主无聊时的玩意,靳将军与严世子回来之后就会失宠,却不想靳将军回来这日,公主竟然还会亲自将肖檐送回来。 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都是人精,纷纷对视一眼,猜测这肖檐以后说不定还真的能当成驸马。 翻雪已经回到楚蘅芜的怀里,但是尾巴却还缠在肖檐的手腕上,颇有些依依不舍。 两人谁都没有动,马车外的绿倚坐不住了,低声提醒道:“肖大人,可以下车了。” 肖檐站起掀开车帘,顿了顿,转头道:“公主下次什么时候来找臣?” 楚蘅芜抬头,杏眼湿润,对上肖檐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不由得有些心虚:“这段时间,我应当是不能常来了。” 她这次也是趁着大军凯旋,她以出宫迎接为理由才出来的,下次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臣明白了。”肖檐眼底失落尽显,状似无意的蹭过她的手背,轻轻掀开车帘下了车。 楚蘅芜掀开车窗前的流苏,小臂伸出窗外够上面的雪松枝,阳光照到她手腕上的琉璃宝石镯,闪着熠熠光辉。 她目光却一直放在肖檐的背影上,单薄的朝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板正,仿佛林间的松。 雪片遮掩了视线,远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楚蘅芜敛眸,感受细雪在自己手上融化。 绿倚上了马车,注意到楚蘅芜的手还伸在外面,叹了口气,上前将她的胳膊拉进来,又为她仔细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直到看到她颈上的红痕,绿倚被吓得瘫坐在地。
第3章 打压 “怎么了?”楚蘅芜抬眸,不明所以。 “刚刚……肖大人他……”绿倚被吓出了冷汗,指着她颈间那块红痕结巴起来。 她知道公主喜欢肖大人,但是如今他们还未成婚,这不合礼数。 最重要的是,这痕迹的位置这么明显,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公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怒。 意识到什么,楚蘅芜拿过桌案上的铜镜,跟着一怔。 镜中的她眉眼柔和,因为刚刚的颠簸珠钗有些凌乱,到真的像是发生过什么。 “公主...”绿倚语气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是刚刚不小心碰到的。”楚蘅芜放下镜子,抿唇,“肖大人一直都很守礼。” 绿倚先是松了口气,表情又有些一言难尽。 肖大人在城外摸公主手的时候,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守礼的人。 * 楚蘅芜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泛红的圆日挂在屋檐的狻猊上,威严又雄壮。 景阳宫内,数十个宫女太监衣着单薄的跪在院子里,大雪满身,显然已经跪了很久。 楚蘅芜脚步一顿,眉尖微蹙,脚步慢了下来。 景阳宫的中心,身穿玄色锦文蟒袍的男子正对着她,手上动作不停,面无表情的翻看着她从宫外带回来的话本。 楚蘅芜紧张地攥了一下裙边,这些话本明明被她藏在了寝宫的床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翻出来的。 “寿阳!”楚执缓缓抬头,将手中的话本扔在地上,冷硬问道:“你去哪里了?” “大军凯旋,我去城门迎接了。”楚蘅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转眼又看向跪着的宫人,低声道:“皇兄若是看不顺眼我,罚我便是,用我宫里的人撒气做什么。” “本宫确实看不惯你。”楚执冷笑,“靳重光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进宫了,你去哪里接的人,怕不是接到了大理寺吧?” 他说着,目光落到她脖颈处明显的红痕上,不屑又鄙夷。 寿阳时常出入大理寺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众人只不过畏惧她的身份,不说罢了。 “看话本,养猫,玩骰子,楚蘅芜你看看你的样子,也配做大业的公主,也配当本宫的妹妹?”楚执声音冷淡又无情,并不在乎自己的话对楚蘅芜意味着什么。 楚蘅芜呼吸一窒,只觉得钻心的难受。 其实早就习惯了,亲兄长常年的打压早就已经听习惯了,只不过还是会习惯性的心痛罢了。 “你的这些宫人既然看不住你,那今日便跪一整夜罢。”楚执扫过楚蘅芜发白的脸,一甩长袖,带着东宫的人浩荡离开。 绿倚第一时间想要上前帮楚蘅芜擦眼泪,走到跟前才发现她并没有哭,只是脸色白的难看。 “太子殿下也太过分了。”绿倚倒是忍不住眼眶泛红,“怎么能这样说。” 楚蘅芜微微抿唇,对绿倚摇了摇头道:“这么跪下去,那些人非要跪坏了不可。你让她们回去吧,若是皇兄过问,我一人承担。” “那您又要怎么办?”绿倚愤愤不平,冒着被问责的危险说了大不韪的话:“你与太子殿下明明一母同胞,但是太子殿下却处处为难您,对您还不如对贵妃所出的和静公主。”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谁都觉得寿阳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是太子殿下唯一的胞妹,认为公主在宫里绝对不会受什么委屈,但并非如此,公主从小到大的委屈都来自太子殿下。 他们明明一母同胞,但是太子殿下却处处不喜公主,小时候就时常借机责罚,后来被陛下知道了,太子殿下收敛了些,不再惩罚公主,倒是折腾起公主宫里的人。 楚蘅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站起身看向外面不停的大雪,腰间的绸带突然滑落,露出她不及盈盈一握的细腰来,显得她有些羸弱。 “绿倚。”她无意识的抓住裙边的玉佩,小声问:“你说,皇兄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绿倚愣住,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在公主身边将近十年,公主待人温柔善良宫内的人都很喜欢她,只有太子殿下,是骨子里的不喜公主。 “是不是我成婚后出宫了就好了。”楚蘅芜嘴角压平,缓缓道:“到时候我和皇兄彼此眼不见心不烦,谁也不碍着谁。” 绿倚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仔细想想,公主如今年十七,相比于一般公主已经算是晚嫁,估计过不了多久,陛下也会为她择婿。 跪在外面的宫人还是被打发走了,有几个小宫女双腿被冻僵,最终还是被搀着回去的。 绿倚为楚蘅芜点上彻夜不熄的玉勾连云纹灯,又将翻雪抱进床上,方才退出去。 翻雪是靳重光出征前抱来送给楚蘅芜的,最开始她将翻雪养在了偏殿,只是有一次,它半夜跑出去被和静公主的宫人抓住打了一顿,楚蘅芜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伤痕累累就剩下一口气,正挣扎着冲她喵喵叫。 三个月大的小奶猫叫声微弱,看着楚蘅芜的时候眸子绝望又无神,心疼的楚蘅芜当场便落了泪。 楚蘅芜脾气好却也无法容忍宫人骑在自己头上,便命人将那宫人打了一顿,只是和静咽不下那口气,当晚便告到了太子殿下那里。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定然会向着自己的胞妹,谁也没想到,他只是淡淡扫了病恹恹的猫,对楚蘅芜道:“不过就是个畜生罢了,寿阳,你越发任性了。” 这明显偏向和静公主的态度惊呆了所有人,纷纷看向她想知道她会做何反应。 但是楚蘅芜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那一晚彻夜未眠,一连给素未谋面的母妃写了好几封信,第二日又亲自烧了过去。 再后来,翻雪就在她的寝殿落了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长了记性,总之没有再跑出去过。 大概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临睡前,楚蘅芜捏了捏翻雪的肉垫,保证道:“我会带你出宫的。” 翻雪窝进她怀里蹭了蹭,信任又依赖。 大业朝的公主没有早期请安的规矩,楚蘅芜一觉醒来时已经过了卯时,绿倚上前为她端来清水,低声道:“张公公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 楚蘅芜的瞌睡一下子就跑没影了,睁大眼睛道:“张公公不在父皇身边来我这里做什么?” “说是严世子今日一早就回来了,只不过正在家中养病,陛下抽不开身,便让公主前去探望。”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父皇让她前去探望也是合情合理,楚蘅芜点点头,任由绿倚为自己上妆。 * 大业建朝不过百年,到如今的昭武帝,正好是第五位皇帝。 昭武帝贤明,自登基起,便轻徭薄赋,提倡经商往来,因此长安街市常年繁华,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这是这个月的药。”药房小童将打包好的重要递给面前英俊的男人,手指飞快的在算盘上划拉了几下,道:“一共是三两二钱,您是老顾客,给三两就好。” 肖檐将银子递过去,接过打包好的药,转身上了马。 他今日没有穿繁杂的朝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玄色圆领长袍,长发用一只木簪束起,丝毫不见文官的气质,与在楚蘅芜面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住在南巷,算是长安的城边上,因此来这边每次都是骑马,只是今日还没来的及调转马头回去,身侧便过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驾车的一眼便能看出是宫里的人,肖檐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只是马车去的方向既不是大理寺也不是南巷,想来她出宫不是来找他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肖檐敛眸,他本就不喜欢她,只要她能时常露个面,保他官运亨通就好,至于她去见谁,与他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也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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