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重山丛林茂盛,山势险峻,围猎场三面环崖,更加增加了狩猎的难度。 越是往深处周围越安静,只能听到马蹄踏在雪上的咯吱声,楚蘅芜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围场的边缘。 他们的马背上已经挂了不少猎物,但大多都是兔子雉鸡类的小动物。一刻钟之前,他们在林间撞见了一头矫健的鹿,便追着那头鹿来到这里的。 肖檐箭法很准,只要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猎物都可以一箭射穿,唯独在这头鹿身上失手了。 也不知是这头鹿太过矫捷还是什么,总之他拉弓数次,最终都与之擦肩而过。 大雪落在他们身上,猎猎寒风吹的楚蘅芜睁不开眼睛,前一段时间的病还没有好全,冷风的侵袭让她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 肖檐猛地勒住缰绳,微微侧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问:“殿下病了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楚蘅芜颈侧的皮肤很快染起片片红霞,等到喉咙间那股痒意下去,她方才抬起因为咳嗽而泛红的脸。 她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丝病态,平添了一缕病美人儿的风韵。她的眼睛很美,眼角处一枚不起眼的小痣像是白玉上的一滴墨,抬眼看他的时候,那滴墨便缓缓移动,吸引着他的注意,让他很难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肖檐喉结微动,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口渴。 “前几日——”楚蘅芜正要回话,却突然被身下的一阵颠簸打断。 原本很是温顺的红鬃马不知为什么正不安的往后蹬着自己的马蹄在原地不断地打转,呼吸也变得沉重急促,显得很是暴躁不安。 楚蘅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第一反应就是去伸手摸一摸它的鬃毛尝试安抚他,只是还没等她的手碰到鬃毛,红鬃马就发疯一般,向天长啸一声,发疯了一般带着他们向前奔去。 突然的奔跑带起了很大的惯力,楚蘅芜毫无准备,险些被甩下马,好在肖檐眼疾手快,牢牢的禁锢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楚蘅芜脑子被刚刚的震动震成了浆糊,完全不明白好好的一匹马怎么就突然开始发疯。 她太明白他们现在处在怎样危险的情况了,如果红鬃马不能尽快停下,那么他们稍不留神就会被甩出去。 “肖檐...”楚蘅芜声音发抖,不只是害怕,还因为过快的速度令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只能凭借本能去喊肖檐名字。 快到极致的速度带起本就刺人的寒风,冰雪被风刮到脸上,仿佛割肉的钝刀,痛苦又磨人。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所依靠的人,脸上表情冷静过了头,似乎对这一切早就有预料。 “殿下,抓紧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楚蘅芜看不到他的神情,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尽量将自己埋进肖檐怀里。 前方不远处就是断崖,肖檐微微眯眼,右手按着楚蘅芜的后颈不让她抬头,在那匹失控的马跌入悬崖的一瞬间,扣着楚蘅芜的腰,带人一起跳了下去。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楚蘅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煞白。 与她们隔着一段距离的侍卫看到这一幕傻眼了,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面如土色的喊道:“公主掉下去了!” “快去禀报陛下!快去禀报陛下!” * 猎场中心,靳重光带着一只活着的兔子从马上跳下,一瞬间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他打来的猎物全都死透了,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唯有他怀里的那只兔子,乖乖的被他抓在手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哪里逮回来的家兔。 所有人都不解武安侯为什么会带回一直脆弱的小生命,就连靳重光自己都不知道。 在将箭射向这只兔子的时候,他只是隐约之间想起,似乎有个人喜欢这种动物,只是脑海中那张脸太模糊,他看不清。 但他想,他身边未曾出现过其他女子,那么那人想必就是寿阳了。 寿阳从小心地善良,喜欢小动物也无可厚非。靳重光这样想着,脑海中那些理不顺的思绪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有侍卫过来盘点猎物数目,众人将各自的猎物放在地上,靳重光脚下显得尤为多。武安侯的箭法天下一绝并非是空穴来风,论骑射整个大业还没有他的对手,因此众人看到也不觉得惊讶。 前两年武安侯不在长安的时候,冬猎魁首倒是竞争激烈,现在武安侯回来了,谁都知道自己没希望,索性就意思意思罢了,毕竟想争也是争不过的。 昭武帝坐在马上,一眼就看到地上堆成小山的猎物,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爽朗道:“今晚可是有口福了,武安侯不在长安那段时间,朕甚是想念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大人也都上前对靳重光恭维起来。靳重光此人,虽无父无母,但是有一身好本领,十八岁便封侯拜将,深得陛下器重,实属天才,前途无可限量。 靳重光并没有将这些恭维放在心上,而是十分内敛的后退一步,单膝下跪行了个武将的大礼,不卑不亢道:“陛下抬爱。” 昭武帝心情不错,如鹰般锐利的目光落在他怀里兔子上,笑问:“武安侯这是起了慈悲之心,想要养起兔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都集中在那只弱小的可怜的兔子身上,靳重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背,诚实的道:“臣想要将这只兔子送给寿阳公主。” 周围突然静了,大家心思各异。 谁不知道寿阳公主在陛下的心中地位无可比拟,谁要是能娶了公主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就是块肥肉,人人都想叼一嘴。看来一个肖檐还不够,武安侯也有这个野心。 昭武帝脸上依旧带笑,看不出什么心思。他抬头向四周扫了一遍没有看到楚蘅芜的身影,招来绿倚,笑问道:“朕的寿阳呢,又跑去哪里玩了?” 绿倚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僵硬在原地,感觉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住。 公主出去了那么久,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她绿倚贱命一条,但是公主金枝玉叶,万万不能有事。 她一直未开口,气氛突然微妙起来,昭武帝突然抽出腰间天子剑,佩剑发出嗡鸣之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沐浴在鲜血之中。 天子剑出鞘,意味着帝王动怒,周围人全都大气不敢吭一声。 绿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舌尖微麻,道:“公主...公主她——” “报——” 尖锐的喊声响彻在围场,绿倚猛地抬起头来,见到是公主身边的护卫,心头一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9章 卑鄙 小重山山势险峻,悬崖陡峭深不见底,不出太阳时,从下往上望去只见层层云海徘徊群山间,遮天蔽日。 楚蘅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当浅淡的意识回笼时,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一向不是运气好的人,本以为会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这次却命大。 浑身上下痛的仿佛骨头都要碎了,身上不知有多少处擦伤,每一处的痛感都格外清晰。 耳畔的虫鸣近在咫尺,身下格外潮湿,楚蘅芜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方才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月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斑驳的光点,但这光微乎其微,不足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肖...檐...”楚蘅芜低声唤了一声,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声,那肖檐呢,她们不是一起下来的吗? 楚蘅芜将下唇咬的泛白,周围太安静了,只能听到近在咫尺的虫鸣声。她其实很害怕蛇虫鼠蚁,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仿佛随时都可以从角落里窜出一个跳到她身上。 这里潮湿又阴冷,她纤长的睫毛已经挂满了露珠,双眸微微眨动间冰凉的露水流到眼睛里,立即让她瑟缩了一下,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好巧不巧撞在身后坚硬的石头上。 撞击产生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瞬间就泛出了泪花。她蹲下来抱住自己双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殿下。”肖檐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殿下是在哭吗?” 抽泣声戛然而止,楚蘅芜猛地抬起头,隐约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道人影。 人影越走越近,楚蘅芜能感受到他们近在咫尺,但是这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在模糊间看到他一张一合的薄唇。 “殿下可是觉得哪里痛?”肖檐的声音再次传来,微微抚平楚蘅芜极度不安的心。 她就这样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肖檐也跟着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轻叹一声:“对不起殿下,是臣没有保护好你。” 身上的疼痛还在折磨成楚蘅芜,她从未这样狼狈过,本就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如今听到肖檐这样说说,只觉得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扑进了肖檐怀里。 毫无防备被扑了满怀,肖檐身上到处都是伤,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扑过来,摇晃着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最后只将手掌虚虚扣在她的腰间,避免碰到她看不见的伤口。 “你去哪里了?”楚蘅芜声音还带着哽咽。 “臣去找水了。”肖檐说:“我们幸运地落在一处人工开凿的山洞里,这里应当是村民上山砍柴时的落脚地,挨着瀑布很近,臣本想去去弄一些来,但是正值寒冬,瀑布水小,够不到。” “够不倒便够不倒吧,我们还活着便已经是占了大便宜,天底下的好事总不能都让我们占了。” 闻言肖檐微愣,缓缓嗯了一声。 “肖檐,我好疼啊。”楚蘅芜声音很闷,最终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太疼了,她身上有很多擦伤,每个伤口都在隐隐作痛,疼痛虽不致命,却实在是磨人。 她小声的抽噎着,少女的清香萦绕在周围,柔软的身躯紧紧和他贴在一起,略带哭腔的声音就这么从耳畔传到心间,肖檐原本冷硬的心突然乱了。 他做事果决,平生从未出现过后悔的情绪。前不久他接手镇国公霸占□□的案子就料到镇国公不会放过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做事一向谨慎,早在上马的时候就意识到马的状态不对,明显被人动了手脚,但他还是上了马。 镇国公权势滔天,一个霸占□□的案子京兆府和大理寺竟无人敢接,光是他自己还远远不够,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突破口。他本来是只想要将自己当成突破口的,大理寺少卿马匹被人动了手脚,这必然会引起重视。但是他出身寒微,怕这点重视远远不够,便自作主张的牵扯上了寿阳公主。 若是寿阳公主和他在一起出了事,陛下必然会彻查到底。他一开始觉得,凭借自己必然可以护着她,就像现在,他们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也只不过是轻微的擦伤。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0 首页 上一页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