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知晓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这会儿不肯喝,回头又不知要以什么方式喝下去,只能点点头:“半盏。” 谢不倾便端了半盏到她的面前,却又不交到明棠的手中。 明棠心中只加倍觉得窘然——这谢老贼,这又是想了什么坏法子来折腾她? 酒盏不交给她,她是会那些话本子里头写的什么吸星大法,隔空就能将酒盏之中的酒水喝到口中不成? “来饮。”谢不倾笑了一声,却将酒盏衔在唇齿间,俯身到明棠面前。 明棠从未见过这般多的花样,红着脸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半晌才看懂谢不倾此举之意,应当是要她凑上前来,与他同饮一盏酒。 可……这如何好同饮? 谢不倾见她那呆呆愣愣的模样,知晓她确实是半点这些活儿也不会; 但看着她这般天生的纯真,谢不倾又觉得心情大好。 若她当真如同那些人一般,娇笑着殷勤迎合,他又觉得没意思,甚至恐怕要着恼。 依稀想起,彼时他曾笑话她,半点儿伺候人的功夫都不会,如今想来,倒是他那时候狂妄着了相——她才不应该去学那些伺候人、取悦人的手段。 她就如同一张白纸素宣,所有色彩都合该在他的手里绽放,合该由他一手捧着长大,处处都是他的踪影,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她才不必去和那些取悦人的玩意儿相比; 原也是他不应当拿她去和那些玩意儿相比。 明棠只需要这般好好的,就做着她自己。 不必看那诸天星辰,伸手去摘,便只要他在,就可叫这漫天星宿,皆奔赴她而来。 于是谢不倾没再为难她,不过将酒盏叼在口中,仰头一口,便饮了满口的甜甜桃香。 随后他将酒盏抛至一边,又覆于她的红唇之上辗转反侧,将这一口甜桃香皆渡入她的口中。 明棠就要推拒,也推拒不得那无孔不入的唇舌。 于是一盏桃子酒很快便融化在两人口中,而之后那一整坛,也是如此这般入了两人的腹中。 咂了满口的桃子清甜,明棠已然开始觉得有些昏了。 原本就没有点灯,如今喝了酒,更是觉得酒意上头昏昏,什么也看不清楚。 明棠抹黑一般抓了抓,抓住了谢不倾的衣袖。 她口齿不清地抱怨:“看不见……” 喝了酒,她便再不如寻常一般,强装得唯唯诺诺,同他生分。 她会拉住他的衣袖,半是抱怨半是娇气地同他说话,如同撒娇似的。 而谢不倾最拿这般的明棠无法。 “方才不是你脸皮子薄不肯看,本督这才灭的灯。如今又要灯,真真是个变化无常的小白眼狼兔崽子。” 他抬手一挥,将床榻边的一盏小灯点了起来。 莹润微光将两人都笼罩起来,合着他们二人之间独有的氤氲暧色,好似这偌大一个潇湘阁里只有他们二人被包在这暖融融的灯光之中,天地里都只剩下自己。 明棠最乏安全感,如此这般,一盏微光将彼此的身形笼罩,别的什么也瞧不见,都融在夜色黑暗里,竟觉得格外地有些安心。 她昏昏沉沉地要闭上眼,嘟嘟囔囔地说:“这般灯火,最是好歇息的时候。” “是。”谢不倾的声音好似忽远忽近,而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耳边。 原是谢不倾上了榻,将她拢在怀中。 明棠被他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硌着有些不舒坦,故而一直扭来扭曲动来动去。 谢不倾的声音愈发沙哑,又要挑开她的衣襟,去探知她的心跳。 明棠酒醉,一面被他揉得气喘吁吁,一面竟也大着胆子学着他的动作,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然后醉醺醺的人儿一身的桃香气,推着他的腰腹斥他:“什么习惯,睡觉也带着剑一块儿睡?下去,将佩剑摘了!” 谢不倾眼底愈发潋滟,而他侧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桌案上,正摆着他的剑。 剑安静,在剑鞘之中不见铮鸣之声; 而剑也不安静,渴求着另一重归剑入鞘。 谢不倾制住她的手,喉头滚动,已然沁出一身薄汗。 在那好不容易酒后才能摘得的甘美果实里,谢不倾好似忽然明白了,当年铸剑大师所谓的为他己身寻一剑鞘的真谛。 * 拾月与鸣琴皆在内院门口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人看看彼此,谁也没先开口。 虽是离得远,一个没有那般耳力,一个有耳力也将耳朵塞得紧紧的,但彼此皆对今夜潇湘阁之中会发生什么心知肚明。 彼此眼中,也只有无奈。 能如何呢? 这应当已经是千岁爷第二次留宿潇湘阁了。 不能如何。 情浓酣畅,也只有她们二人如同守门童子一般,孤单寂寞,凄凉凄清。 第205章 一夜颠鸾倒凤,直至交颈而眠。 一夜颠鸾倒凤,直至交颈而眠。 明棠醉酒时总是乖巧难言,嘴上虽嘟嘟囔囔地说些小话,但谢不倾哄着她,引着她,她也如此纯粹直接地顺着他的心意,由着他胡作非为。 书房的小榻窄小,两人都在榻上,几乎贴在一处挤在一起,明棠被他如同揉进骨血之中,看不见他引着自己的手在何处,只觉得掌心一片火热粘腻,如同身上似的被挤压得生疼。 桌案上摆了一点微灯,明棠睁着一双醉眼,半醉半醒地看着微弱灯火下谢不倾微阖的眼。 与平日里那冷戾狠绝的模样不同,谢不倾的眼角皆染了潋滟绯色,隐忍又克制,却从喉中溢出低哑磁性的低喘。 离得这样近,那低喘声几乎声声撞入明棠耳中,与她的心跳一起,愈发急促。 而她的心跳声又正在他掌心,被他察觉。 谢不倾笑着挑眉,映衬着他眉眼间的靡丽,更是摄人心魂。 他俯身下来吻明棠的唇,浅笑着问她:“心跳得这样快做什么,嗯?” 明棠醉了酒,反应都比平素里慢半拍,见他这般笑,又伸手去捂他的嘴:“你不许说话,不许发出声音。” 谢不倾便将细碎的吻落在她的掌心:“我如何不能说话?” 明棠便不肯说了,微垂着眉眼。 声音? 实则谢不倾早就心有所悟,又偏生凑到她的耳边,将暧昧的热气灌入她的耳中:“不准我说话,却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明世子真是好大的官威。” 明棠气恼,如同炸了毛的小狐狸一般,不肯依他的动作了,只欲将他推到一边去。 可这床榻之间也不过这三分之地,明棠如何也推不动他滚烫的胸膛,反倒越推越将自己嵌入到谢不倾怀中更深,甚至瞧见自己掌心的汗渍等等皆沾在了他的衣襟胸膛上,更显露出一片靡靡之色。 谢不倾抓起她的手,便轻轻一咬她的指尖,引得她猛然将手收了回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这,这上头还沾着你的——” 谢不倾却不在意,轻轻咬了她的指尖,又俯身去叼弄她的唇舌:“何止我的?” 明棠被他这越来越过分的话说得无地自容,又要躲开他的唇,如此挣扎,反倒愈发再纠缠到一处。 床罩的轻纱被谢不倾伸手解了下来,如同水波似的摇摇晃晃,愈发搅和得床头桌案上那一点灯火朦胧如星河摇曳。 河中鸳鸯交颈成双。 * 潇湘阁之中如此这般情浓,宫中却着实一派肃然。 宫中出了刺客,几乎是从黄昏时刻追查到夜里,几乎搜宫搜了个遍,却还是不见刺客的半点踪迹。 小皇帝在御书房之中坐着,玉白儒雅的面上双眉紧皱。 他的明黄龙袍上还飞溅着几滴血滴,那是他自小用到大的贴身太监徐明英,为他挡了那刺客的致命一刀所留下的痕迹。 小皇帝来不及更换衣裳,心中亦是焦灼,没有半分心思去更换着装——亦或者说,他将这满宫的大内高手都调动至了御书房左近守着他,就怕那刺客卷土重来。而他甚至觉得唯有目光所及之处看起来安全些许,遂不愿下去更换衣裳。 小皇帝一夜都在宣下头的人询问进度,而庭下跪着的金吾卫统领亦是满头大汗地禀告着。 遍寻不至。 分明是瞧见了那刺客溜进了后宫,但金吾卫不敢强闯后宫宫苑,又要顾及皇家妃嫔颜面,皆是叫女官嬷嬷一间一间搜寻了宫室。 如此搜寻到下半夜,却还是浑然不见踪迹,倒是那位在后宫之中昙花一现的丽美人,说是在宫道上散步的时候遇见了刺客,那刺客忽然出手斩断了她的手指,又逃之夭夭。 小皇帝几乎在脑海之中搜寻了许久,这才想起来那位丽美人是谁。 丽美人,是他一时新鲜,在太后寿宴的时候收用的一位寒门女郎,依稀记得是姓柳。 那柳氏的女郎着实是个美人胚子,否则也不会得了“丽”这个封号。 只是柳氏人不大知情识趣,后来在御书房复宠,又被谢不倾撞见,险些当场被杀——自此事后,小皇帝便再不曾召见过她一次。 且彼时她被收用的原因,其实也很上不得台面。 小皇帝因与太后不合,在太后寿辰上喝得醉醺醺的,这才故意起了些要在这寿宴的日子弄些这般荒淫之事的念头,遂将她纳入后宫,很是宠爱了几日。但等时日一长,新鲜劲头一过,小皇帝便早早地忘了她是谁。 听金吾卫的统领说她被刺客斩断了手指,小皇帝面上的烦忧并未散去半分,甚至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吩咐人下去慰问丽美人,赏赐了些无关痛痒的金银财宝,再令金吾卫再速速去查探。 若一夜查不到刺客在何处,小皇帝今后恐怕难再阖眼。 金吾卫再是无法,这会儿也只能下去。 金吾卫统领一下去后,独坐在御书房之中的小皇帝更是眉头紧锁,直到那为他挡了一刀的徐明英求见时,他的心里才松快许多。 徐明英在殿外求见,外头的几个小太监甚至都有些怕他。 他半边脸上都是飞溅的血滴,有他替小皇帝挡刀的时候自己受伤飞溅出的血,更有那刺客被他一把毒粉逼退两步,从他的面罩下溢出喷溅的毒血。 徐明英看着慈眉善目,不过是个寻常发福的大太监,往日里这些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们最喜欢和他插科打诨,这大太监等闲也不同他们生气,最是如同弥勒佛一般的人物。 但他今日护驾,竟一个人扛住了三个刺客,仅仅以被刺伤一臂的代价,将小皇帝护得毫发无损,还斩杀一个,毒杀一个,剩下那个逃之夭夭,但也中了他的毒粉,恐怕活不了多久。 弥勒佛如今是见了血的杀佛,平素里再是看着一团软和没有脾气,如今却有这惊世本领在手,那些本就没甚本事的小太监顿时不敢再看他,只在心中暗暗猜测,这徐明英是不是那些负责保护小皇帝的大内高手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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