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四爷带着弘时进宫,弘时也没这个胆子敢在四爷眼皮子底下笑话弘昼,更不必说四爷已砍断了弘时的经济来源,弘时没银子讨好弘晟,弘晟也就懒得他了,这等酒肉关系自不会长久。 倒是惠妃娘娘等人一见弘昼提着这样的灯笼,就与太后娘娘道:“太后娘娘您瞧,臣妾就说这孩子聪明讨喜吧,内务府每年做的都是些蝴蝶,玉兔等样式的灯笼,别说这些孩子们看腻了,就连臣妾也看腻了,这孩子的灯笼倒是有些意思。” 弘昼小朋友自在太后娘娘寿宴上献了一个杯子后,如今这灯笼又再次夺人眼球。 太后娘娘眼睛不大好,便招呼弘昼拿着灯笼上前给自己看看。 虽说太后娘娘一贯深居简出,弘昼进宫这几个月统共也没见过太后娘娘几面,但这一点不影响他亲近太后娘娘,提着他的宝贝小灯笼就上前解释道:“……老祖宗您看,这蛾子灯笼的颜色内务府调了好几次了,原先他们调的颜色不是太深就是太浅。” “后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就抓了只蛾子给他们看了看,他们这才调对了颜色。” “您再看,这蛾子灯笼的眼睛是用黑曜石做的,不管白天黑夜看着都是亮晶晶的,就和真的眼睛一样样了。” 太后娘娘还没来得及接话,一旁的宜妃娘娘就没好气道:“弘昼,太后娘娘跟前也能摆弄这些东西吗?你也不怕吓着太后娘娘了?” 说着,她更是皱眉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太后娘娘却提着这灯笼看了好一会,是忍俊不禁,扫了眼宜妃,眼里难得有斥责之意:“宜妃,这大过节的,说这么扫兴的话做什么?” “弘昼只是个小孩子,哪里有你这样当长辈的?” 虽说她老人家的声音很轻,却也叫在场不少人听了去。 宜妃娘娘微微一愣,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忙道:“是,您说的是。” 太后娘娘又提着这灯笼看了会,笑道:“今早上皇上与哀家请安时还说起你来了,说今晚上中秋宴散去后你就要跟着老四回去了,倒是可惜了,若你还在宫中,哀家还想着请你给哀家也做一盏灯笼的。” “你这孩子,虽一向顽皮,可脑袋瓜子却是机灵得很,若哀家没记错的话,雍亲王府去年送进宫的月饼就是你想出来的。” “哀家今年还命小厨房做了些,可味道却不如你们去年送进宫的好。” 弘昼高兴道:“那是当然,做咸蛋黄月饼就要用好蛋黄才是,我们府上的咸蛋黄可是松佳姨娘亲自做的,味道比内膳房腌的咸鸭蛋味道好强多了。” 寻常人听到这话只会称赞雍亲王府的松佳姨娘是个贤淑能干的,可德妃娘娘听到这话却是神色一黯,只觉得松佳姨娘真真是可怜,直到如今还在日夜不辍做咸鸭蛋了。 很快皇上就过来了。 皇上瞧见弘昼手上的灯笼是忍俊不禁,不过他与弘昼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对弘昼的出其不意早已是见怪不怪,又想着弘昼中秋宴散去后就要出宫了,是越看越是喜欢弘昼,难得当众夸了他几句。 众人见皇上态度如此,一个个顿时对着弘昼是直夸连夸,夸得连厚脸皮的弘昼都不好意思了。 坐在下面的弘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从前他们嫉妒的对象是弘皙,却觉得如今弘昼比弘皙更招人恨,毕竟当年弘皙的阿玛是太子,额娘是侧福晋,弘皙又是太子的长子,得皇上青睐可以说是名正言顺。 但弘昼了,阿玛并不怎么得皇上喜欢,额娘只是雍亲王府的一个格格,凭什么这般得皇上喜欢? 像弘晟这样想的并不在少数。 弘昼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他虽坐在四爷身边,可一会太后娘娘派人送一碟子蟹粉酥来,一会惠妃娘娘派人送来一盘烤鸭,一会另一个妃嫔派人送来一碗水果……可真把弘昼忙坏了。 到了最后,连四爷都觉得奇怪,弘昼这样顽劣的孩子怎如此招宫中娘娘们的喜欢? 弘昼扫了眼四爷,似猜透他的心思一般,道:“阿玛,惠玛嬷她们可喜欢我了,都说我是个好孩子。” “因我今日要出宫了,昨日我专程与惠玛嬷她们说了一声,我见着惠玛嬷的眼睛都红了,肯定是舍不得我。” 四爷先是不解,可继而却是想明白了。 虽说从前他与老大并不对付,但自老大被幽禁之后,惠妃娘娘虽位居四妃之首,可后宫之中子以母贵不假,母也是以子贵的,故众人明面上对惠妃娘娘仍客客气气,但却并不敢与她走的太近。 想必惠妃娘娘也知道其中缘由。 但弘昼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故而与惠妃娘娘相处的极好。 正当四爷准备安慰弘昼说等着他下次进宫后仍可以见到惠妃娘娘时,就听到弘昼不要脸道:“……也对,像我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可偏偏有些人有眼无珠,我在他跟前他却不知道珍惜,还整日想要训我揍我了!” 他这话就是说给四爷听的。 四爷懒得搭理他。 中秋宴与往常一般,不过是美酒佳肴外加歌舞杂耍,等着酒过三巡之后,弘昼就要跟着四爷出宫了。 临走之前,弘昼还不忘去找皇上,与皇上道别起来:“皇玛法,我就要回去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没有我的监督,您一定不能看奏折太晚,胃口不好也不能不吃东西,更不能动怒,知道了吗?” “等过几日我还会进宫来看您的,您一定要好好的。” “您放心,我回去之后也会好好练习骑射,会乖乖吃饭睡觉,长的高高壮壮。” 今晚皇上多喝了几杯酒,似所有的情绪都放大了些,对弘昼的不舍更是到达了顶峰,怅然若失道:“好。” “朕等着你。” 就这样,弘昼拽着四爷的手,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偏偏皇上也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眼神里满是不舍。 四爷顿时觉得压力很大,更是心中狐疑得很,这又不是生离死别,这祖孙两人至于如此吗? 上了马车,弘昼更是一声接一声叹气,时不时问四爷道:“阿玛,您说皇玛法这时候在干什么?” “您说皇玛法现在会在想我吗?” “我现在已经有点想皇玛法了。” “若是这时候我还在乾清宫,肯定正陪着皇玛法喝醒酒汤了。” “皇玛法年纪大了,就不该晚上喝那么多酒的。” …… 四爷觉得弘昼矫情的同时,也被他的孝心所打动。 也对,皇阿玛年幼登基,这么多年下来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若弘昼不是真心孝顺皇阿玛,皇阿玛又怎会如此疼惜他? 四爷便想着待会儿见到耿格格时好好与她说一说,说这孩子这几日心情肯定不好,要她多陪着弘昼些。 谁知道弘昼刚下马车就见到了门口等他的耿格格,时隔几个月再见到耿格格,弘昼高兴坏了,什么不高兴都抛掷脑后,飞奔过去一把就抱住耿格格,嚷嚷道:“额娘,我好想您啊!” 他拿着小脑袋直蹭耿格格的衣裳,低声道:“额娘,我在乾清宫时经常做梦梦到您,梦见您给我做了新衣裳叫我试,当时我可高兴了,谁知笑着笑着梦就醒了,难受的好久都没有睡着。” 弘昼不在缓福轩的这些日子,耿格格可谓度日如年,就连原先不大喜欢的橘子落在她眼里都顺眼了不少,时常抱着橘子自顾自道:“也不知道弘昼现在在做什么。” 如今瞧见儿子长黑了也长高了,她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柔声道:“额娘也好想你了,额娘给你做了新的秋裳,咱们明日就来试一试,如今你长高了不少,只怕这衣裳都得再放两寸。” 弘昼连连点头。 瞧着这般母慈子孝的场面,四爷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心真是多余的。 有了耿格格,弘昼也不稀罕四爷了,牵着耿格格的手就往缓福轩方向走去,一路上更是絮絮叨叨说起紫禁城中发生的趣事。 比如皇上送给了他一匹叫“香橼”的小马驹。 比如惠妃娘娘可喜欢他了,听说他要出宫,眼眶都红了。 …… 听的耿格格脸上都泛着几分笑意来。 母子两人正亲亲热热说着话,弘昼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弟弟,你终于回来了!” 弘昼定睛一看,这不是弘历还能是谁? 兄弟二人见面,可谓格外兴奋,两人都迈着小短腿飞奔起来,一碰面就紧紧抱在一起。 弘昼更是道:“哥哥,我好想你啊!” “这几个月,你有没有想我?” “我从宫里给你带了许多好东西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 兄弟两人是亲亲热热说着话。 四爷好似琢磨出些许不对劲来,敢情平等的想念每一个人? 等回到缓福轩后,四爷见到弘昼抱着那只叫橘子的猫儿亲个不停,神色更是纳闷,不知道这小崽子到底随了谁的性子。 四爷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脑袋是晕晕乎乎的,略坐了会就走了。 钮祜禄格格则留下来与耿格格说话,笑着道:“……自五阿哥进宫后,弘历就魂不守舍的,这孩子不似五阿哥一样情绪外露,什么都往外说,可我瞧的出来,弘历也是十分想念五阿哥的。” “前几日弘历知道五阿哥要回来,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多多了,往日这时候都该睡下了,可他倒好,非得拉着我一起来看看王爷有没有醉酒。” 说到这儿,她便掩嘴笑了起来:“可我知道,他哪里是想见王爷啊,分明就是想过来看看五阿哥。” 弘昼回来了,耿格格的心情是要多好就有多好,点头道:“他们两个年纪相仿,虽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却宛如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似的。” “就该这样才是,日后两个孩子长大了,若咱们不在了,他们也能有个照应。” 钮祜禄格格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知道她指的是年侧福晋即将临盆一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怅然道:“也不知道年侧福晋是不是真会如那高僧所言,平安生下一个小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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