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在前头带路,跟在后头的弘昼只觉得应接不暇,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佟佳一族出过两位皇后,在前些年更有“佟半朝”之称,可见佟佳一族的显赫。 一路走来,弘昼只觉得这里比雍亲王府还要富庶些许。 穿行过花园,即便正值正月,弘昼仍觉美不胜收。 花园里不光有梅花,还有牡丹,芍药等一些花卉,想必是暖房养好了搬出来的,不过这等天气,这些娇气儿的花只怕不到一日都得换一批。 可他仍见着这花儿开的正好,可见佟佳一族是真的不缺钱。 只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只细犬给吸引去了。 这细犬浑身毛发黝黑,四肢修长,看着是威风凛凛。 不过这里是内院,今日佟佳府上又有客人,怎么能放任这细犬乱跑?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 弘昼的注意力就被这只威风凛凛的细犬给吸引走了。 前面带路的小厮仍在兢兢业业带路,只是一回头,弘昼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弘昼正与那只细犬玩的开心,因他身边养着一猫一马的缘故,他对这些小动物很有好感,再加他是自来熟的性子,很快与这细犬打成一片,更是与这细犬玩起抛木棍的游戏来。 弘昼选了一根不短不长的木棍,将木棍丢远去,这细犬再叼回来,有点像后世的飞盘游戏。 这让他觉得若是今年皇玛法带自己狩猎时,有这样一只细犬就好了。 等弘昼再一次将木棍丢出去,那细犬似乎听到响动,木棍也不叼了,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弘昼也忙跟了过去,嘴上更是连连喊道:“狗狗,你要去哪里?” 等着弘昼气喘吁吁跟过去时,却见着那细犬正对着一个假山后的妇人狂吠不止,那妇人瞧着四十多岁的年纪,哭的眼睛红肿,身边有嬷嬷与丫鬟护着,生怕这细犬靠近了。 但那细犬像认识人似的,冲着她直叫连叫。 弘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却也能瞧出那妇人的胆怯与害怕,更是见到护着她的丫鬟与嬷嬷腿肚子直打颤。 弘昼忙抚着那细犬的脑袋,安抚道:“好狗狗,你别叫。” “你看,你把别人都吓到了。” 也不知是这细犬叫累了,还是弘昼抚摸它脑袋的手法太舒服,它真没再叫,乖乖跟在弘昼身后。 弘昼瞧着那妇人仍止不住掉眼泪,便拍了拍那细犬的屁股:“好了,你躲远些,我待会儿再和你玩。” 那细犬就乖乖离远了些。 方才哭泣不止的妇人这才道:“敢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 弘昼扬起笑脸道:“不用谢。” 至于名讳,他则没打算留下,谁叫他是活雷锋了? 一直护在那妇人跟前的老嬷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妇人身上,虽声音颤抖,却仍关切道:“福晋,您没事吧?您可是被吓坏了?可要请大夫来给您看看?” 那妇人以帕子沾了沾眼睛,摇头道:“没事儿。” “今日有客人来,就不必请大夫,若不然,叫老爷与那位知道了,定又觉得我故意挑事儿。” 听到这话,那老嬷嬷的眼眶就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方才当着一众女眷故意给您没脸,明知道您躲出来了,还不肯放过您,知道您怕她那狗儿,故意将狗儿放出来撵您,这,这……天底下竟有这样恶毒的妇人,也不怕遭报应!” 方才这位老嬷嬷忠心护主,甚至不惜以命护主时都没哭,如今却气的掉下眼泪来:“老爷真是糊涂啊,您嫁给老爷几十年,如今他竟由着一个贱婢踩在您头上作威作福,就算他不要面子,也得替哥儿几个想一想才是……” 弘昼瞧着那对主仆眼眶都红了,便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想着那位福晋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身份的,想必也不想自己见到这样一幕。 弘昼很快就到了外院。 隆科多虽知晓弘昼来了,但他对正月里四爷没来给他拜年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便有心晾一晾弘昼,叫弘昼先去内院给夫人请安。 弘昼今日是存着将功补过之心过来的,毕竟因他的出现,年羹尧与四爷已分道扬镳,如今只想着好好拉拢拉拢隆科多。 别说隆科多今日叫他进内院给夫人请安,就算叫他当众跳支舞,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 拼了! 弘昼乃是进过宫,得太后娘娘与惠妃娘娘等人青睐的,如今到了花厅,在一众女眷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很快,就有丫鬟带着弘昼上前给一位三十余岁的美妇人请安。 这美妇人容貌不俗,打扮的更是花枝招展,身上穿的是绣金丝牡丹纹缂丝小袄,领口和袖口处还镶着雪白的狐狸毛,腕上更套着七八只极细的金镯子,累在一起,手一伸一抬就泠泠作响,十分好听。 弘昼听惠妃娘娘说过,这等金镯子虽好看又好听,但做起来却是工艺繁琐,稍有不慎金镯子就变形了,很考验匠人手艺。 不曾想眼前这位美妇人手上一戴就是七八个金手镯,更不提她头上,颈脖间,腰间……那可真是行走的百宝箱啊。 弘昼乖乖上前,道:“弘昼给舅婆请安。” 那美妇人脸上笑意怎么都挡不住,更是伸手捏了弘昼胖乎乎的脸。 她指甲蓄的长长地,指甲上更涂地红艳艳的,猛地这样一只手伸过来,让弘昼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更不必说她手上没个轻重,不仅将弘昼嫩嫩的小脸捏疼了,更是捏红了。 弘昼为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顿时,那夸赞声就如潮水似的直奔弘昼而来,恨不得将弘昼淹没:“怪不得我听说皇上极喜欢雍亲王的这位小阿哥,换成谁,谁不喜欢?” “是啊,这小阿哥长得真好看,我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长得如此可爱的小孩子!” “以后小阿哥长大了,雍亲王府的门槛只怕要被媒婆踏破的。” 弘昼面色含笑,与这个接话,与那个搭话,很惹人喜欢。 那美妇人也觉得弘昼着实可爱,一伸手就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喏,正月未过都是年,这是舅婆给你的压岁钱。” 弘昼掂量一二,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连声道:“多谢舅婆。” 很快,那些女眷又开始恭维这美妇人来了。 弘昼也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无非是“您长得真好看”之类的话。 不过,弘昼也没撒谎,这也是实话。 一群人逗的这美妇人笑声连连,更是将弘昼抱在自己身边坐着,时不时喂他吃糕点。 正当一伙子人其乐融融时,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她靠近美妇人道:“夫人,福晋回来了。” 虽说这丫鬟声音压的很低,但因弘昼离她较近的缘故,听的是一清二楚。 下一刻,弘昼更是听到她皱眉道:“她回来了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我去迎接她?” 弘昼这才发现,这佟佳府上真是好生奇怪,又是福晋又是夫人的,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弘昼正绞尽脑汁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见着丫鬟口中的福晋正是方才花园里被吓唬的那人。 不仅美妇人没有起身,屋内的一众女眷都没搭理隆科多福晋,甚至隆科多福晋落座的一圈,周围人都慌忙散了,生怕与她挨的太近,惹得那位美妇人不高兴似的。 隆科多福晋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脊背绷的笔直,虽面上端着笑,但那笑容看起来还是怪可怜的。 到底有一面之缘,自来熟的弘昼就想着过去说几句话,谁知他刚走过去,就被一好心妇人给拉住了:“小阿哥别过去,” 说着,她的声音更是低了些:“今日小阿哥是来给隆科多大人拜年的,那就离福晋远些,若是夫人不高兴,在隆科多大人跟前说上几句,隆科多大人可是会不高兴的。” 弘昼忍不住追问,可那妇人却不肯再说。 弘昼仔细回想一番,这才记得钮祜禄格格曾与耿格格闲话说过佟佳皇府上一事,直说隆科多宠妾灭妻,偏疼一位叫李四儿的丫鬟,觉得给侧福晋的位置都委屈了自己的心上人,命府中上下称她为夫人。 不光如此,隆科多更是将李四儿生的儿子玉柱看成了眼珠子命根子一般,甚至将自己的嫡长子岳兴阿都比了下去,更是几次逼的府中真正的福晋要自尽……这位李四儿真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弘昼扫了李四儿一眼,仍觉得方才她捏了自己的脸,直至如今还有些疼。 有了众人簇拥的李四儿做对比,弘昼再看向孤零零的隆科多福晋,只觉得她十分可怜,便走过去道:“福晋,您的口脂花了。” 隆科多福晋拿帕子压了压嘴角,含笑道:“多谢小阿哥了。” 她也是听旁人说起,才知道眼前这讨人喜欢的小娃娃叫弘昼。 便是她整日身处内院,也知道雍亲王所出的弘昼小阿哥颇得皇上喜欢,可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不好当众将方才之事说出来,便道:“我见小阿哥好像很喜欢吃糕点,我院子里的小厨房有个擅做酥油鲍螺的厨子,待会儿包两盒子酥油鲍螺给您带回去吃好不好?” 弘昼一听这话是连连点头,道:“多谢舅婆,我可喜欢吃糕点了。” “待会儿回去,我还可以分一半糕点给我哥哥,我哥哥也爱吃。” 谁知他这一声“舅婆”却是刺痛了李四儿的心,当即李四儿就冷笑一声道:“我说弘昼小阿哥,她院子里的东西……我劝你还是少吃为好。” “她院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她鼠目寸光,觉得的好东西我看可看不上,倒是我院子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板栗糕味道才好,老爷常说我院子里的板栗糕比御膳房的才好吃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是鸦雀无声。 弘昼察觉到隆科多福晋身子微微发抖起来,这是被气的。 李四儿的行径已不光是欺人太甚,更是将隆科多福晋的脸踩在地下摩擦又摩擦,半点面子都没人留下。 弘昼看了看张狂的李四儿,又看了看微微发抖的隆科多福晋,也明白了方才花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想必是李四儿逼的隆科多福晋出去透气不说,还打算放出细犬打算吓一吓隆科多福晋,若是将人吓病了,她正好又有借口在隆科多跟前上眼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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