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点点头,算是允了。 弘昼便抱着玉如意屁颠屁颠走了,一直到他行至院子,仍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一束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下意识回过头一看,果然是福晋在看着自己。 他咧嘴一笑,转过身来,快步走了。 他只觉得这几年的福晋与从前不大一样,还记得当初他刚出生时,福晋还想方设法将他抱到正院养着,可随着李侧福晋被幽禁,随着年侧福晋的自缢身亡,王府中格格们一个个安分守己,就连福晋也深居简出来。 好像他每次见到福晋,总能闻到福晋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可看福晋与四爷的相处模式,他觉得福晋好像并没有做到修身养性。 弘昼觉得福晋这般是好事儿,谁不喜欢自己的日子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 他前脚走出正院,后脚就将福晋的反常抛掷脑后,专心致志研究起手中的玉如意来,觉得福晋一出手果真阔绰。 倒是福晋看着弘昼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至院子里香樟树上的喜鹊叫了两声,福晋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微微叹了口气:“我记得当初弘晖随着王爷前去涉猎之前,也曾信心满满说要给我猎一头小鹿回来给我解闷的。” “我这院子里本就寂寥,如今却是愈发寂寥了。” 一旁的喜嬷嬷不敢随便接话。 如今福晋的地位王府内无人可撼动,想当初随着李侧福晋与年侧福晋双双落败,她们这些福晋身边伺候的不知道有多高兴。 但现在看来,这好像并不是好事。 从前的福晋会去争去抢去斗,从前的福晋是鲜活的……而如今,福晋就像一潭死水似的,每日沉浸在缅怀弘晖的痛苦中,甚至连四爷都不在了。 福晋略坐了会,就起身安排起王府琐事来,一桩桩一件件,她已料理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将这些事理清楚。 见完了管事嬷嬷们,福晋则看着摆在案几上的一尊金佛皱眉。 这尊金佛是实心的,做工精致,远远看去,就能看到佛祖面上的慈悲,这尊金佛是上次德妃娘娘寿宴结束,她出宫之后命人做的。 这些年来德妃娘娘年纪大了,儿女并不在身边,便开始吃斋念佛起来,福晋能想得到这尊金佛送去永和宫,妃娘娘生辰在四月里,如今已经是九月,可见这尊金佛的确是费钱费力。 当时福晋想着这尊金佛送进永和宫,德妃娘娘大概是喜欢的。 但如今福晋想着故去的儿子除了她无人惦记,想着四爷明日就要带着弘时与弘昼高高兴兴去木兰围场,想着下次进宫给德妃娘娘送这样贵重的礼,却还得赔笑脸,心情就更糟糕了。 一旁的喜嬷嬷是越来越摸不透福晋的心意了,试探道:“福晋,可要奴才将这尊金佛好生收起来?” 福晋摇摇头,冷声道:“将这尊金佛摆到小佛堂吧。” 喜嬷嬷愣了一愣,低声道:“福晋,当初您不是说要将这尊金佛送给德妃娘娘吗?这……” 福晋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道:“如今我的主意变了。” 上次进宫给德妃娘娘贺寿一事她仍历历在目,四爷与弘昼惹得德妃娘娘不高兴,可一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人是得皇上喜欢的亲孙子,宫女出身的德妃娘娘很擅审时度势,不会去为难四爷和弘昼,却来为难她这个儿媳。 德妃娘娘更借雍亲王府子嗣稀少一事狠狠斥责了她一顿,说她不贤不淑,不堪为王府福晋。 直到今日福晋还记得十四福晋等人看向自己那可怜的眼神,如今她只觉得后悔,后悔没当众呛上几句,而非低眉顺眼认错,她无儿无女的,德妃娘娘除了说上几句难听的话,又能将她怎么样? 想及此,福晋不急不缓到:“这尊金佛价值不菲,若送进宫给德妃娘娘,短时间内德妃娘娘看在这金佛的面上不会为难我。” “可以后了?难不成德妃娘娘每次迁怒到我头上,我都要巴巴进宫送礼赔笑脸吗?我累了,懒得再掺和这些事了。” “德妃娘娘是因四爷与弘昼才心里不痛快,冤有头债有主,谁惹她不痛快她找谁去,与我有什么关系?” 喜嬷嬷迟疑道:“话虽如此没错,可福晋,上次您在永和宫里与德妃娘娘提起过这金佛的……” 她还记得当时德妃娘娘是面含笑容,德妃娘娘出身不高,虽为四妃之一,逢年过节赏赐宫人,补贴娘家等等,家底并不丰厚,能得这样一尊金佛自是高兴的。 嫁给四爷这么些年,福晋一直是个好嫡母,好妻子,好儿媳,突然执拗起来的她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我在德妃娘娘跟前提了一嘴又如何?若是我不主动将金佛送进宫,难道德妃娘娘还会当众问起来吗?不过是多刁难我几句罢了,她愿意怎么做就随她去了。” 她是彻底摆烂了。 身为儿媳,她每月都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上次与德妃娘娘说起金佛即将完工,会送进宫来,德妃娘娘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金佛,自不好开口相问,只对福晋愈发严苛。 福晋在德妃娘娘跟前一直低眉顺眼,不代表她是个柔顺的性子,之后每每德妃娘娘训斥说雍亲王府子嗣单薄,她都会义正言辞将这些事推到四爷身上去,更是表明自己是贤妻,王府中的大事小事都听四爷安排。 这可将德妃娘娘气的够呛,觉得四爷这一家子都不是善茬儿,更将福晋的突然改变归咎于四爷身上,觉得若不是四爷与福晋提点几句,福晋怎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到了第二天,弘昼一早就跟着四爷进宫请安,与皇上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木兰围场。 像四爷,弘皙这些年富力强的皇子皇孙们自然是要骑马的,但皇上年纪大了,坐的是宽敞的马车。 弘昼也欣然陪着皇上一起坐在里面。 紫禁城距离木兰围场四百余里,骑马过去大概只要一天时间,可皇上等人坐的是马车,则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 从前皇上倒也时常带着儿孙们去木兰围场打猎,在马车里的多数时间都是看书看折子,不免觉得无聊。 但有弘昼在,皇上一点不觉得无聊,甚至觉得看折子的时间不大够用。 这两天时间里,弘昼叽叽喳喳说起许多事。 比如他前去佟佳府上探望隆科多福晋一事。 比如他说起纳喇·星德与瓜尔佳·满宜成亲时热闹的场景。 又比如他说起京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不错。 …… 甚至连他都快长得有弘历这事儿高了都没漏下,说起这事儿来,他更是喜滋滋的:“皇玛法,哥哥只比我大三个月,原先我比哥哥要矮上一指长,可自从我练骑射之后,我现在都和哥哥一样高啦。”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阿玛说是因为哥哥整日坐着念书写字的原因,阿玛更说读书练字虽很重要,但有个好身体也很重要,若不然,书读的再好,字写的再好也没用。” “哥哥一听这话吓得整日将牛乳当水喝,生怕比我矮,更说等着我从木兰围场回去后,他要跟着我一起练习骑射了。” “读书写字我比不上哥哥,我要多跟着哥哥学一学,可哥哥骑射射箭却比不上我,就要跟我多学学了。” 皇上见他们兄弟之间是愈发好了,很是欣慰:“那等到了年底,朕就不考你的骑射了,考考你的学问如何?” 弘昼脸上的笑容一滞,嘟囔道:“皇玛法,哪里有您这样的?您知道我不爱读书写字的……” 皇上被他逗的是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是。” “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 祖孙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外就传来了弘皙的声音:“皇玛法,已快到晌午,您可要用午膳?” 从前皇上每一次前去木兰围场,都是弘皙骑马陪伴皇上马车边上的,虽说整日要提心吊胆,但其中尊荣却是不言而喻。 如今有了弘昼,弘皙再随行于皇上马车边上,只觉得自己像小太监似的,一会听见马车里的弘昼说要喝牛乳茶,一会听见马车里的弘昼说要吃瓜果,一会又听见马车里的弘昼说想点心……惹得他是烦不胜烦。 偏偏弘皙心里一肚子怨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觉得自己这桩差事真真是黄连木做棒槌外面光里面苦。 这不,还未等皇上说话,弘昼就已开口道:“弘皙堂兄问的正是时候,我觉得有些饿了,想必皇玛法也觉得有些饿了。” 说着,他更是道:“皇玛法今日坐马车太久,不宜吃大荤大腥,劳烦弘皙堂兄要人准备些清淡的菜来。” “当然,也不能太清淡了,若是太清淡了我和皇玛法吃不下的。” 弘皙只觉得心里更委屈了,下意识看向皇上,却见皇上微微颔首,一副觉得弘昼的话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心里更难受了,更觉得自己像小太监了,一转头,就脸色沉沉下去了。 弘昼最喜欢和皇上一起用饭,每次都能吃到不少好东西。 就比如今日,桌上的菜肴虽清淡,并无油腻之物,但却是费了不少心思,更是味道很好,像什么松树猴头蘑、百花鸭舌、无字盐水牛肉、镶银芽等,很合弘昼胃口。 就连皇上见了都多用了半碗饭。 弘昼更是吃的直打嗝儿,打嗝儿的同时更不忘撩开明黄色的窗帘,对弘皙道:“弘皙堂兄,我和皇玛法吃完了,你差人将这些碗碟撤下去吧。” “今日弘皙堂兄安排的菜肴真是好极了,不过若是能再来些饭后瓜果就好了。” 弘皙这时候连饭都没吃,方才闻见马车里传来的一阵阵香气,已是饥肠辘辘,如今却也只能答应。 一整日下去,弘皙只觉得身心俱疲。 到了晚上,所有人歇在皇家驿站。 弘皙记得往年这个时候,皇上总会将他喊到御前问他累不累之类的话,可今日他知晓皇上带着弘昼去花园赏月,更是悲从中来,索性吩咐人给自己取酒来。 一醉解千愁。 很快,酒菜就被送来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老九。 从前阿玛得势时,弘皙可没有将这位九叔放在眼里,如今却是站起身来,毕恭毕敬道:“九叔。”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15 首页 上一页 1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