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早在前些日子就与皇上说出弘时做的那些糟心事,他想的清楚,就算自己不说,想必也会有旁人说的。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皇上听说这些事后并没有勃然大怒,有的只是祖父对孙儿的无奈和感伤。 他更是没想到皇上又会在今日说起这件事。 这一刻,他们只是无可奈何的祖父和父亲。 四爷是苦涩一笑,道:“儿臣没想到皇阿玛竟还想着这不孝子,只是儿臣是父亲,席尔达也是父亲,都是当父亲的,儿臣很能理解席尔达。” 说着,他更是微微叹了口气:“儿臣不敢欺瞒皇阿玛,想当年儿臣舔着脸替弘时在皇阿玛跟前求得这门亲事时,是提前打听过董鄂氏的,只觉得这姑娘是无半点挑剔之处,这样好的姑娘,若是嫁给弘时,实在是糟蹋了。” 对一个父亲来说,逼着他亲口承认放弃自己儿子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方才弘昼被苏培盛小心翼翼放在炕上时,就已是半梦半醒,如今有皇上和四爷在自己身边说话,即便他们两人声音放的很低,他却也是彻底醒了。 在听到四爷这话的这一刻,弘昼很是心疼四爷。 同时,他也为四爷感到骄傲起来,更是下定决心,以后在自己的亲事上讲究自由恋爱,要四爷少操心……
第78章 若四爷知道弘昼这般想法, 只怕又要被弘昼气的够呛。 时人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弘昼所想的自由恋爱,放在大清可是叫私相授受的。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这话说的没错, 朕想着席尔达忠心耿耿, 想着你也无结亲的意思, 所以就命人将他找来, 说想要退了这门亲事。” “你猜怎么着?席尔达一听这话就吓得跪了下来,连声问朕是不是他最近有什么地方错了, 亦或者冲撞你了。” “朕将弘时的所作所为与他提上两句,席尔达仍没有退亲的意思, 直说弘时如今年幼,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等着成了亲当了阿玛,兴许就会稳重些。” “席尔达的意思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又有哪个男人能与结发妻子白头到老?说到底,能做到相敬如宾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就连皇上都劝慰起四爷来:“京中上下像隆科多这样宠妾灭妻的虽没几个,但偏疼小妾的却也是不少, 既然席尔达不愿意退亲, 朕看你也不必强人所难了。” 对皇上这等久居上位者的人来说, 奴才的命并不算命,四爷此举已经是仁至义尽, 既然席尔达不愿退亲,那他是求之不得。 就算弘时不成器, 那也是皇子! 四爷微微一怔, 连声应下。 他很快会过意来。 席尔达是个聪明人,若非不是聪明人, 也不会担任六部的尚书一职,更不会在朝中屹立多年不倒。 他想,定是席尔达也察觉出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若不然,席尔达怎么会舍出自己心爱的长女? 四爷想着自己已是仁至义尽,想着自己今日是有重要之事与皇上说的,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斟酌着开口道:“儿臣今日进宫,是听说了一件事想要告诉皇阿玛……” 接着,他便娓娓道来:“前几日儿臣前去户部的路上见到有人在大街上鸣冤,鸣冤的乃是一个叫苏克济的人,这人是太原的一名小官,举报太原知府赵凤诏贪赃枉法,更是贪墨三十余万两。” “儿臣已将这人带回了雍亲王府,打算今日进宫请皇阿玛示下之后再做决断。” 皇上对四爷办事一贯放心,微微颔首道:“这件事你派人好好查一查,若真有此事,绝不姑息。” “儿臣原先也是这般想的。”四爷窥了皇上一眼,迟疑道:“只是这太原知府赵凤诏的阿玛乃是户部尚书赵申乔,据苏克济所言,早在他知晓赵凤诏贪墨一事,就曾将此事写成书信与几位言官说了,只可惜这事儿是石沉大海,太原知府赵凤诏更是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罢免了他的官职,将他的妻儿老小一家流放。” “可苏克济在太原很有些威望,在半道假死,辗转反侧这才来到京城,击鼓鸣冤。” “也幸好儿臣无意间碰到他,若是再晚上一两日,只怕这世上再无苏克济这号人。” 事情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但他却并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道清楚。 比如,户部尚书赵申乔虽为四爷上峰,实则却与老九来往过密,因他奏请皇上打开国门与西洋人做生意后,这个赵申乔就更是看他不顺眼,身为户部尚书,不说帮忙,更是时常在暗中给他使绊子。 比如,四爷一早就听闻赵申乔之子赵凤诏贪墨,暗中命人彻查此事,所以才会知道流放途中的苏克济,更是派人将苏克济劫了下来。 又比如,这次四爷做好了万全准备,打算给老九等人狠狠一击。 皇上微微皱眉。 其实朝中有人贪墨,他并不是不知道。 早在当年曹寅更是亏空了不少,他看在曾与曹寅的情分上,还主动帮曹寅想办法。 他年纪大了,心肠软了不少,对着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实在做不到斩尽杀绝,更害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朝中动荡:“这个赵申乔为官多年,从前更是任过礼部,吏部尚书,也是两朝元老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贪墨三十余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老四,这件事你还是去查吧,若真有此事,那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只是赵申乔到底知不知情,这事还不能太早下定论……” 四爷面上虽没有表情,但心里已觉得不妥起来。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皇上到底还是念及旧情。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劝诫皇上时,谁知炕上的弘昼就一股脑爬了起来,掷地有声道:“皇玛法,这事儿怎么就不能下定论了?若是没有那位户部尚书,谁还敢包庇一个小小的太原知府?” 顶着皇上与四爷那惊诧的目光,弘昼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在他看来,这江山可是他们家的江山,若有人贪朝廷的银子,那就是贪他家的银子,他第一个不答应:“我虽不知道太原知府是几品官,但想来这官职也不会太高,哪里能惹得京中言官包庇于他?定是那位户部尚书在捣鬼!” “那位苏克济未免也太可怜了些,原本一家老小好生在家过日子,可说流放就流放,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说不准他们家也有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的孙儿了,本来可以在家日日吃柿饼睡懒觉,可小小年纪就要被流放,别说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更是受尽苦楚……” 皇上面上有些许松动之色。 四爷见状,更是趁热打铁起来:“皇阿玛,弘昼所言极是,太原知府赵凤诏身为一方父母官,即便苏克济真是弄错了或污蔑于他,他也不能下此狠手。” “在儿臣看来,这等事情不能姑息。” 说着,他更是一撩袍子跪了下来,正色道:“还望皇阿玛彻查此事,还苏克济与太原百姓一个公道。” 弘昼也忙下炕,原也打算跪下来的。 可他转而一想,这般却是太没气势了些,索性又再次蹦到了炕上,挥舞着胳膊,扬声道:“对,皇玛法,一定要彻查此事!” “不能叫任何人贪了我们家和老百姓的银子!” 皇上与四爷原本面上是神色紧绷,可再听见弘昼这一句“我们家的银子”后,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偏偏弘昼还是一本正经到:“皇玛法,阿玛,我这话说错了吗?本来就是我们家的银子啊!” 四爷道:“你没有说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太原知府赵凤诏贪的自然是咱们家的银子。” 弘昼颇为赞许点点头:“就是,就是,如今西北起了战事,我听您说如今国库空虚,这三十万两银子不知道能买多少粮草,养活多少打仗的将士了。” 四爷并没有接话,与弘昼一样,眼神皆落于皇上面上。 皇上沉吟片刻,便道:“老四,你着手去查这件事吧。” “这赵申乔本是汉人出身,这么些年做官是兢兢业业,如今他儿子贪赃枉法,未必他就不知情,正好你也在户部当差,正好也能调查一二。” 四爷正色应是。 祖孙三人就着赵申乔说了许多。 弘昼这才不知道为何皇上一开始有包庇这赵申乔的意思,原来赵申乔乃康熙九年的进士,出身微寒,曾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若非如此,出身寒门的他也不会位居尚书之位。 弘昼能理解皇上的为难,如今也跟着老气横秋叹了口气,道:“……可惜人都是会变的,从前是好人,不代表他一辈子都是好人,虽说这位赵尚书做过许多利国利民之事,但如今他本心变了,就该将这位置让出来给别的心怀天下和百姓的人。” 说着,他更是看向皇上与四爷道:“皇玛法,阿玛,你们说是不是?” 皇上只苦笑一声:“天底下的事情若都像你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 倒是四爷微不可察点了点头,颇为赞许。 等着皇上带着四爷与弘昼在设宴的殿堂露面时,许多人已见怪不怪。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弘昼也好,还是四爷也罢,最近都颇得圣心,这父子两人一进宫就被皇上留在乾清宫说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些议论之言就像潮水似的涌入老九等人的耳朵里,听的他心里是烦闷不已,端起酒杯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老九只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极了。 不,应该说是打从弘昼这小崽子得皇上喜欢后,他这日子就没好过过,如今竟连十三爷的腿疾也渐渐痊愈,可见连老天爷都不帮他。 想及此,老九又是闷闷喝了一杯酒。 老八扫了他一眼,低声道:“这宴会还没开始,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当心伤身!” 老九是满脸愤恨之色,没好气道:“伤身就伤身,如今我连伤心都不怕,还怕伤身?” 原先他见着四爷得皇上喜欢,是想出一个又一个恶毒的主意,比如怂恿大臣给四爷送女人,比如命自己一党的臣子给四爷行贿……可四爷却是压根不上当,他不免焦心:“八哥,你怎么坐的住?这老四父子本就得皇阿玛喜欢,如今老四身边又多了一个老十三,说是老十三的腿再养几个月就会痊愈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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