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他不会为这等已成定局的事情惋惜和难受的。 一个弘暟没来,但瓜尔佳·满宜带着一双女儿来了,十三爷府上的几个孩子都来了……一群孩子凑在一起,还是很热闹的。 一转眼,又是一年过了。 元宵刚过,老十四就匆匆离开了京城。 比起当日回京时的盛况,老十四离开京城时可谓萧条冷清,送他的也就老八等人。 毕竟一个个大臣心里像明镜似的,当日皇上派老十四去西北打仗是因为看重他,如今皇上再派老十四去西北,则是因为不看重他。 自古以来,可没有皇上派哪个器重的儿子去守城的。 这就有点像后世选继承人似的,要想名正言顺当董事长,得下基层刷刷资历,却也没一直在基层的道理,比起在基层,学着如何掌管整个公司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如今的四爷,就开始跟着皇上学起掌管整个公司的事宜来。 老十四离开京城没几日,皇上就下令将四爷从户部调到了吏部学习。 吏部为六部之首,掌管着天下文官的任免、升降等,有点像后世的中央组织部,可见皇上对四爷的看重。 甚至皇上还亲自过问起弘时的亲事来。 皇上的意思是今年太后娘娘的丧期已满,弘时身为四爷的长子,亲事得早做打算才是,免得四爷整日忙于朝政,疏于自己长子的亲事。 皇上不光提点了四爷几句,甚至还敲打了德妃娘娘几句,意思是德妃娘娘也得对弘时的亲事上点心才是。 德妃娘娘本就因老十四的离京伤心欲绝,再听说皇上如今看重四爷,气不打一处来,可没心思操心弘时的亲事,便想着将福晋喊进宫折腾一番的,谁知道福晋却是病了,据说病的还挺严重的。 这下德妃娘娘可是鞭长莫及,她总不能自个儿跑到雍亲王府去敲打福晋几句吧? 雍亲王府的所有人都拧成了一根绳,所有人都齐心协力。 哪怕福晋与四爷关系冷淡,却也知晓其中的关键之处的,此事的成与败意味着她是成为阶下囚还是成为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康熙五十六年至康熙五十九年这三年,对四爷来说是极幸运的三年。 这三年里。 皇上大力重用四爷,就命四爷协同兵部等衙门与尚未离京的广东将军管源忠,闽浙总督觉罗·满保等人议海防事,规定了商船出洋贸易法,鼓励寻常商人与西洋人做生意。 十三爷的腿疾彻底痊愈,即便不如当年未生病时行动自如,却也能够驾马疾驰,若是旁人不说,谁都想不到他曾是个跛子。 四爷在朝中也有了一批拥护之臣。 四爷的三个孩子茁壮成长。 …… 所有的一切,都叫四爷很是欣慰。 到了康熙五十九年,从前的小娃娃弘昼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岁的俊朗小伙。 搁在后世,像弘昼在这个年纪也就上小学而已,但在大清,不少十来岁的孩子都已经定了亲。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当年弘昼圈出来养兔子的一块地种了果树,果树已长得是郁郁葱葱。 耿侧福晋与钮祜禄格格纵然保养得宜,可双鬓隐隐冒出几根银丝来,让她们两个烦不胜烦。 弘历也长成了一个清俊的少年。 …… 若说有什么东西没有发生改变,那就是弘昼仍旧和当年一样,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每日的心思都放在吃喝玩乐上,偏偏他又念过一些书,比起来当年来,更是巧言善辩,让四爷一度怀念起从前能以武力或威胁就能镇压的住的弘昼。 如今正值夏日,弘昼叫小豆子搬了一把太师椅坐在核桃树下,专心致志盯着树上的核桃。 弘历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幕,不免好奇道:“弟弟,你在看什么?” 即便时过境迁,可两人对彼此的称呼却一如小时候。 弘昼嘘了一声,示意他莫要讲话。 弘历很少见到弘昼面上有这般郑重的神色,还以为他在看什么要紧的东西,索性与他一起坐了下来,盯着树上的核桃什么时候掉下来。 两个人等啊等,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树上仍旧没有变化。 弘昼看的是脖子都酸了,这才收回目光,微微叹了口气:“又失败了。” 弘历狐疑看向他,道:“弟弟,你又在干什么?” 弘昼笑着道:“没什么,我就是看这核桃什么时候掉下来而已。” 他不知道如今牛顿有没有发现“万有引力”,但想着若他运气好,抢在了牛顿前头,那他就要流芳百世的! 弘历:…… 他很是无语,不过却已经习惯了弘昼的无厘头。 他无奈道:“弟弟,咱们该去找阿玛了。” 这是他们父子几人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管四爷再忙,每日都会抽空检查他们的功课的。 弘历很喜欢这般父子温情的时刻。 弘昼却是一点不喜欢,却还是站起身道:“走吧。” 习惯已成自然,今日他又是沦为弘历背景板的一天,不过好在还有弘时陪他。 兄弟两人刚走到书房门口,苏培盛就低声道:“两位阿哥小点声音,王爷刚刚睡下了。” 听苏培盛一说,弘昼这才知道怎么一回事,原来当皇子时的四爷就已经兢兢业业,一熬一通宵更是常有的事儿。 昨夜四爷又熬了一通宵,一大早起来去上朝,去御书房与皇上商量政事,回来之后看折子……方才四爷实在是受不住,所以睡倒在了桌上。 弘历向来乖巧懂事,轻声道:“不要紧的,我们就在外头等一等阿玛就好了,反正我也能借着这个时间背一背昨日的文章。” 弘时扭头就回去了。 先前弘昼不是没碰上过这等事,他前脚刚回去,后脚四爷就醒了,差人将他喊了过去,白白耽误他的时间。 弘昼想了想,则与苏培盛道:“反正阿玛正在睡觉,刚好我昨夜也没睡好,我也到书房炕上躺一躺好了。” 说着,他更是对着欲言又止的苏培盛道:“苏公公,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声吵醒阿玛的,若是阿玛醒了,就要考问我们功课,我可是要挨骂的,我巴不得阿玛多睡一会了!” 苏培盛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理,便没有拦着弘昼。 当然,就是他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弘昼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四爷趴在桌上睡着了。 即便在睡梦中,四爷手中也捏着狼毫笔,眉头还是紧蹙着。 他见状,不由感叹一句四爷真辛苦。 可惜,他是爱莫能助,只能吃好睡好,免得叫四爷为他这个儿子担心。 弘昼刚行至炕上,正欲躺下时,却见着炕桌上放着一个小瓷罐。 这罐子,他半月就见四爷从里头倒出来药丸子喝过,当时他还以为四爷病了,关切问上几句。 四爷却将这事儿含糊带了过去。 弘昼瞧见这熟悉的小瓷瓶子,心里一沉——难道四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么久这病还没好?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难受得很,顿时也不觉得困了。 他小心翼翼打开这瓷罐子,倒出一粒药来。 他很快就觉得不对劲。 这是药嘛? 怎么一点药味都没有?
第90章 闻到这一粒小小的药丸半点药味都没有, 弘昼悬着的一颗心才微微放下。 他想着这大概是什么补品之类的东西。 即便四爷身为男人,可好好保养自己也是没错的。 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弘昼很是赞同四爷的做法。 如今并不怎么担心,他整个人一倒在炕上就呼哧呼哧睡了过去。 最后,他是被苏培盛喊起来的:“五阿哥, 五阿哥, 醒醒!您快醒醒!” 弘昼睁眼一看, 见着不光四爷醒了, 就连弘历与弘时都站在了四爷书桌跟前。 每每作为陪衬的弘昼揉着眼睛上前去,道:“阿玛。” 四爷对他这模样已是见怪不怪, 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道:“回去将昨日所学的文章抄三遍给我。” “阿玛, 为什么?”弘昼的声音陡然拔高,自不肯轻易姑息四爷这等闲来没事给他增加功课量的行径, 忙道:“难不成您能睡觉,我就不能睡觉了?您知道这叫什么嘛?” “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四爷这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 那我问你, 昨日你学的文章可会被背了?可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弘昼的身子莫名矮了一截, 低声道:“没有。” “这便是了。”四爷不急不缓道:“即便我尚未过问你们的学问,可大概也知道弘历定能一字不漏将昨日的文章背下来, 但即便如此,弘历仍勤勉有加。” “可你倒好, 不会也就罢了, 不仅没有笨鸟先飞,这青天白日的居然也睡得着?” “若是你觉得我罚你抄三遍文章冤枉了你, 那等我考过你的学问后,可就不止罚你抄三遍文章这么简单……” 弘昼连忙道:“好,阿玛,我抄,我将昨日所学的文章抄三遍就是了。” 说着,他更是忍不住嘀咕道:“还笨鸟先飞,我又不是笨鸟,为什么要先飞?” “连皇玛法都时常夸我聪明过人,就算我真是笨鸟,也要看看是谁生出来的笨鸟啊!” 他这话声音小小的,但还是一字不落传到了四爷耳朵里。 四爷眉头一皱,弘昼就忙笑着道:“阿玛,我在这儿自言自语了!” 经过十年的相处,他早已寻摸到与四爷的相处模式。 敌不动,我就动,敌一动,我就认错,敌生气,我就跑。 虽说这法子说出去不大光彩,却很是实用。 有道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应对四爷的方法也是如此,不管光不光彩,管用就行。 果然,四爷一看到弘昼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懒得搭理他,考问起弘时的学问来。 三个孩子如今已经大了,在读书写字方面已经定了型。 弘时是高不成低不就。 弘历是一马当先,遥遥领先。 至于弘昼,永远是垫底的那个。 但四爷还是挺满意的,毕竟比起小时候,弘昼能有如此学问皆靠他倾力逼迫镇压,实在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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