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您病了,保不齐阿玛会将你送去郡主从前养病的庄子上养病的。” 说这话时,她虽是嘴角含笑,可神色中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竟唬的弘时不敢说一个字。 …… 类似这种小事是数不胜数。 弘时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性子,一来二去,别说叫他再去招惹董鄂氏,见到董鄂氏几乎是绕道而走。 弘时心里憋闷,私下好多次说董鄂氏不贤不淑。 可不管在雍亲王府里,还是在雍亲王府外,这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弘时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弘昼听闻这些后,却是高兴不已,不仅私下与弘历,耿侧福晋等人夸赞董鄂氏,甚至这日带着董鄂氏亲手所做的糕点进宫,当着皇上的面,他都丝毫不吝啬对董鄂氏的夸赞:“……皇玛法,我三嫂可好啦,不光人长得端庄,出身名门,做出来的糕点更是一等一的好吃。” “喏,您尝尝她做的龙井茶酥,当日我第一次吃到这道糕点时,就想起了您,这龙津茶酥的味道您保准喜欢。” 皇上拿起这龙井茶酥尝了一口,微微颔首:“的确是味道不错,甚至比御厨的手艺都要强些。” “皇玛法,您和我说的一样了!”弘昼也拿起一块龙井茶酥喂到嘴里,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当日我也是这样与三嫂说的,可是她却不相信我。” 说着,他更是咧嘴笑了起来:“回去之后我定要将您这话告诉三嫂,三嫂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虽说如今他已十岁,脸上早已褪去婴儿肥,但吃起东西来仍是香甜得很,连皇上见了都觉得胃口大开。 皇上瞧见他这样子,心情好了不少,道:“难怪大家都喜欢你,你啊,的确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你们雍亲王府那些事,朕也听说了些。\" 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够了。 弘昼却撇撇嘴道:“定又有人在您跟前嚼舌根子。” 他想也不想,就知道这人定是老九之流。 皇上不知可否笑了笑。 如今已近冬日,也不知道是皇上年纪大了缘故,还是今日天气格外冷的缘故,屋子里的地笼烧的很热,而皇上比起弘昼上次见他时似话少了些。 一开始,弘昼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这等情况从前也不是没有先例,皇上贵为天子,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烦心事。 谁知道弘昼下一刻却听到皇上道:“弘昼,朕记得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几日你就住在乾清宫吧,过几日就留在乾清宫过生辰。” 弘昼脆生生道:“好。” 可旋即他却意识到不对劲来:“皇玛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虽说直至今日乾清宫仍保留着他的屋子,他偶尔还会在乾清宫住上几日,但也就有的时候进宫晚了,会在乾清宫住上一夜罢了。 但毕竟如今他年纪大了,后宫中仍有十几岁年纪的妃嫔,他继续像小时候那样住在紫禁城中并不合适。 皇上也是知晓其中规矩的。 如今皇上被他问的是一愣一愣的,万万没想到这小崽子竟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来。 但皇上却是下意识道:“没有。” 这下,弘昼却是连龙井茶酥都没吃了,盯着皇上的眼睛道:“皇玛法,您撒谎。” “从前额娘就与我说过,小孩子是不能撒谎的,做错事不怕,但是不能撒谎,凡事有一必有二的……” 皇上沉默下来。 魏珠更是极有眼力见的将屋内太监都带了下去。 皇上苦笑一声,无奈道:“你啊你,除了你之外,没谁在朕跟前这样大胆。” 说着,皇上微微叹了口气道:“朕的确是心里不高兴,所以才想将你留在乾清宫陪朕说说话。” 他年纪越大,身边人的小心思就越多,就连魏珠等人他都不敢相信,更别说这些人在他跟前也是胆小性微,他微微叹一口气,众人都吓得不行,更别说追问他其中的缘由。 弘昼乖乖坐好,一副准备听皇上诉说的架势。 皇上道:“是保成,他的身子快不行了。” 保成? 弘昼猛地听到这个名字,还愣了一愣,继而才想起来这是废太子的乳名。 他正色道:“皇玛法,二伯怎么了?” 皇上道:“朕记得当年曾带你去咸安宫看过保成,那时候他就已破罐子破摔,这些年更是变本加厉,身子自是一日不如一日。” “早在年初,太医就与朕说过他身子不好了,朕为此还派弘皙去劝过他,可惜作用并不大。” “他更说,更说什么他不过是弃子一枚,不值得朕再为他费心思……他这是怨朕这几年没管他啊!” 他是说不出的难受。 甚至直到今日这一刻,废太子仍是皇上心底最在意的孩子。 可像今日这等话,他不敢与旁人说,说了旁人会自行脑补,甚至会对咸安宫的废太子下手。 弘昼却能感受到皇上的难受,忙道:“不,皇玛法,您怎么没管二伯?若是您没管他,二伯只怕早就不在了。” 他握住皇上的手,只觉得皇上的手仍是冰冰凉凉的,便将皇上的手握的更紧了些:“纵然我与二伯只见过一面,但也是听阿玛说起过二伯的。” “说二伯如今虽被幽禁于咸安宫,但吃穿用度皆与从前无异……这等宠爱,放言整个大清寥寥无几。” “更何况这些年朝中偶有人会请您复立二伯为太子,若是没您暗中盯着,怕是二伯早就不在了。” “所以啊,皇玛法,有些话您听听就算了,难不成旁人说什么您就在意什么嘛?若真是如此,那就太累了。” “人活这一辈子,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不得不说,皇上听闻这番话后心里的确是舒坦极了。 他微微笑了笑,道:“保成已是几十岁的人了,你这个十岁孩子都看明白的事,他却是看不明白。” 弘昼笑了笑,却是岔开了话题。 他与皇上说起了云山道人一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得不说,他很有当说书先生的天赋,这话说的是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听到最后,皇上更是好奇道:“你到底在茶盅盖子上写了什么?” 弘昼笑着道:“第一次写的是我知道他们祖孙三代身世的秘密,所以云山道人一看到那茶盅盖子脸色就变了。” “可我记得您教过我,凡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不必事事追查到底,若不然,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我一想的确是这个理,若当时我拆穿了云山道人的身世真相,阿玛也好,众人也罢,一开始肯定是不会相信的,阿玛势必要调查一番,万一云山道人在此期间在丹药上下狠手那就糟了。” 做事之前,他可是深思熟虑过的,京城之中相信云山道人的可不止四爷一人,若这些人知道云山道人的真面目,难免会有人气不过冲云山道人下狠手的。 到时候云山道人想着自己性命不保,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就不好了。 一想到这里,弘昼就觉得自己聪明,可真是聪明啊:“所以第二次给云山道人送去茶盅时,那盖子上面写着只要他认输,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云山道人是个聪明人,正因他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如今见好就收是最好的结果。” “他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他的妻儿老小想想才是。” 说着,他更是托腮道:“想必如今云山道人正带着一家老小云游四方,不知道过的多快活。” 皇上听闻这话面含笑意,只觉得这小崽子既聪明心地又好。 祖孙两人又就着云山道人与四爷一事说了说,当皇上听闻四爷身子并无什么损伤时,悬着的一颗心才微微放了下来。 此时,夜已经深了。 弘昼已经打起哈欠来。 皇上便要弘昼回去歇着。 弘昼在时,皇上面上还有几分笑意。 可弘昼一走,皇上面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皇上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隔一会掏出压在软枕下的怀表看了看,一直到了子时,仍是没有睡意。 皇上索性将魏珠叫了起来,吩咐道:“……将太医给朕开的安神汤煎一副来吧。” 魏珠一愣。 从前皇上的确是有这个毛病,到了夜里总是睡不踏实,但自从在弘昼的劝诫下,皇上每日少忧少思多走路,已好几年没服用安神汤了。 魏珠大着胆子道:“皇上,从前弘昼小阿哥说这安神汤喝多了不好,您不是还附和应是吗……”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皇上一个眼神扫下来,他就乖乖退了下去。 很快,魏珠就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 皇上喝下安神汤后,很快就来了睡意。 可睡着之后,皇上却是梦见了废太子小时候。 梦里的废太子只有四五岁的时候,看到他时会甜甜糯糯喊他“皇阿玛”,也会像弘昼一样劝他不要看奏折看的太晚。 他还梦见废太子染上天花那一年,父子两个朝夕相处十来日,等着废太子痊愈后,他也瘦了一圈,那时候他们不是什么君臣,只是父子。 他更梦见废太子圈养男宠,当初他知晓这事时气的心里都是疼的。 …… 这一个个琐碎的梦做下来,这一夜下来,皇上甚至比足足熬了一夜还难受。 早上醒来,皇上眼睑下是一片青紫。 宫女正伺候着皇上穿衣时,陈顺子就含笑进来道:“皇上,弘昼小阿哥来了。” 弘昼与皇上相处这些年,也知道皇上是什么性子,所以连难得睡懒觉的时间都没珍惜,过来陪皇上用早膳。 如今天仍是黑蒙蒙的。 弘昼一进来并未问皇上睡没睡好,绝口不提废太子一事,只陪着皇上用早膳,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也不忘给皇上夹菜,剥鹌鹑蛋,更是叮嘱道:“皇玛法,您多吃些,您看您,最近都瘦啦!” “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但太瘦了也不好的。” “不然等着我到时候有孩子了,您可抱不动他!” 有弘昼作陪,皇上比先前多用了许多。 到了最后,皇上起身时如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朕去上朝了,你若是无事,就去找小二十二他们玩,或者去找惠妃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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