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格格点头道:“好,将橘子也一并带过去。” 三日之后,福晋就带着一家子人住进了圆明园。 福晋等人自步入圆明园后就赞不绝口,被耿格格牵着的弘昼也觉得看花了眼,在这里,他再次见识到了四爷的求毛求疵,不,应该说是精益求精,大到楼宇院落,亭台水榭,假山流水,小到茶盅果碟,熏香插花,无一不显露出精巧,确保眼前的每一个场景都美的像一幅画。 如今正值春日,小径旁的杏花开的正好,一阵风吹来,凋零的白色杏花落在松虫草上,一素一艳,正正好,再往远处看去,奇异的假山上还有一对仙鹤,曲水淩淩,好看又好听。 四爷听见这赞不绝口的声,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 他对自己所设计的园子是有几分满意的,可追求完美的人总想着凡事更上一层楼,故而才请福晋等人前来小住几日,一来是想为这偌大的园子增添几分烟火气,二来是看看有没有需要精进的地方。 他便道:“你们可觉得这园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若觉得不妥,只管说出来。”
第28章 以福晋为首的一众人连连称好。 这并非假话, 四爷一出手,质量向来有保证。 但即便福晋,年侧福晋,钮祜禄格格几人都称赞不已, 他还是不相信, 眼神环视一周, 就落在了弘昼面上:“弘昼, 你说这园子可有哪里不好?” 他知道,也就这小崽子不会因怕他难堪而不肯说实话。 被点名的弘昼很是高兴, 装模作样又看了看,奶声奶气道:“阿玛, 都很好。” 四爷心里这才踏实了些,便吩咐众人前去院子歇着。 当弘昼听说自己所住的院子与弘历挨着时, 不知道多高兴,拽着弘历的手道:“哥哥,我们快去看看。” 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连忙跟在他们俩身后。 *** 福晋依旧住在最宽敞、气派的院子,以至于让她有种错觉,即便来了圆明园, 好似依旧在雍亲王府。 她脸上并无半点笑意。 一旁的喜嬷嬷见了,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大阿哥冥诞后, 福晋的心情就一日不如一日,有的时候甚至能呆坐小半日, 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喜嬷嬷这当奴才的也只能静静陪在一旁,直至丫鬟都进来请示两次是否能摆膳后, 她这才低声开口:“福晋, 您可要用些吃食?方才厨房派人送信来说有新鲜的鳜鱼,一条条只有巴掌长, 用挂糊裹了炸的是酥酥脆脆。” “还有今早上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鲜虾,已被打成泥做成了虾丸,您从前不是爱喝虾丸干贝汤吗?奴才叫他们做了些。”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福晋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正当喜嬷嬷犹豫到底该不该叫丫鬟摆饭时,只听见福晋低声道:“想当初弘晖在世时也喜欢吃这道虾丸干贝汤,若弘晖还活着,想必已经娶妻,说不准连孩子都有了……” 这话喜嬷嬷可不敢随便接,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好端端的,她提起这虾丸干贝汤做什么? 福晋的思子之心总算在圆明园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在雍亲王府,她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这话根本不敢提:“我还记得当初弘晖五六岁时,王爷带我们去庄子上避暑,王爷也像今日问弘昼一样文问他庄子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没想到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世上,怕是也只有我一个念着他,想着他……” 喜嬷嬷硬着头皮劝道:“奴才觉得福晋这话说岔了,咱们大阿哥是王爷长子,又岂是五阿哥能够相提并论的?王爷当初问大阿哥院子里有什么可精进的地方,是因为看重大哥。” 顿了顿,她更是绞尽脑汁道:“王爷今日拿一样的话问五阿哥,不过是逗五阿哥玩罢了。” 福晋苦笑一声:“都说皇帝重长子,百姓疼幺儿,王爷虽是皇子,却也是寻常人,面对着幼儿难免多偏疼几分。” “你说弘昼在王爷心中比不上弘晖,可叫我说,几个孩子中,弘昼却是最得王爷喜欢。” 喜嬷嬷不解。 福晋道:“人人都说弘昼顽劣,上次因为与王爷顶嘴,王爷还揍了他一顿,不少人都在看笑话,殊不知若王爷真不喜欢他,如何会被他气成那样?男孩子,谁没有顽皮的时候,可王爷除去弘昼,又揍过谁?” 喜嬷嬷似懂非懂道:“那照您这样说,当初您就该将五阿哥养在您身边的。” 说着,她更是低声道:“王府中如今就三位阿哥,从前四阿哥、五阿哥未出生前,李侧福晋仗着王爷膝下唯有三阿哥一个儿子,走路鼻孔都看着天,可如今她们母女都不得王爷喜欢,连带着三阿哥在王爷跟前也失了宠,奴才觉得……这世子之位大概会落在五阿哥头上,咱们不如想想法子,再将五阿哥抱到正院来。” 谁知福晋却是摇摇头,正色道:“不必了,强扭的瓜不甜,如今我也想明白了,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就算将这孩子抱到我膝下,也比不上亲生母子。” “不管是哪个阿哥被立为世子,我都是他们的嫡母,只要我无错,谁都动不了我的位置。” 顿了顿,她更是道:“更何况,王爷疼弘昼是一回事,会不会将这孩子立为世子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孩子实在太调皮了些。” 今日她难得与喜嬷嬷说这么多,但更多的话她没有说。 她出身于乌拉那拉一族,虽说如今乌拉那拉一族不比当初,可祖上却是出过皇后的,对姑娘的教导并不只拘泥于礼仪诗书,还有她们的眼界。 她看的清楚明白,四爷疼惜弘昼是一回事,可若论世子之位,四爷却更倾向于弘历一些。 只是如今年侧福晋院子里汤药不断,谁也不能保证年侧福晋一定不会有孕,若年侧福晋有孕,王府中的局面才会被再次打破。 福晋好几次告诫自己不能慌,更不能乱,如今更是叮嘱喜嬷嬷道:“……你吩咐正院的人都放聪明些,无论是如意室的人,还是缓福轩的人,谁都不能得罪,万万不能因为这等事伤了我与王爷之间的情分。” 她与四爷之间的情分已淡薄到了极点,如今四爷到她的院子里次数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可论起她真正伺候四爷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喜嬷嬷连声应是。 *** 弘昼与弘历手拉手到了院子,瞧见两间院子就隔着一堵墙,高兴的像什么似的。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后,很快就跑出去玩了。 他们是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给仙鹤喂喂食,拿网子捞捞鱼,赏赏桃花,打打鸟……笑得俩孩子眼睛都看不见。 只是,弘昼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长时间。 刚过了晌午,钮祜禄格格就派人找弘历回去,说到了他该学规矩的时候。 弘昼这才知道,原来钮祜禄格格这次前来圆明园还不忘将瓜尔佳嬷嬷也请来,还真是,皇位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偏偏弘历也懂事听话,虽玩的正开心,却是恋恋不舍与弘昼挥手再见。 弘昼便带橘子,一人一猫在偌大的园子里玩了起来。 但一个人闲逛不免有些无趣。 到了第二日,弘昼就已觉得百无聊赖,他就打算带着橘子给耿格格摘几枝桃花就回去。 只是快行至桃花林,弘昼就瞧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双手背于身后站在花圃跟前,这老人虽年纪大了,却身姿笔挺,半点不显佝偻之态。 弘昼并不觉得奇怪。 他记得四爷身边养了好些谋士的,有一个都已经年过七旬,他溜去外院玩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他们。 只是他见着这老人站在花圃前一动不动,似在赏花,不免感兴趣,刚凑过去,就听见那老人道:“红豆最相思,没想到他妻妾不多,却还有如此雅兴,寻常人根本不会在花圃中种红豆,这红豆在京城怕也养不活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 他的确与四爷说过等到春日要来圆明园小逛一日,只是却并没有说何时来,怎么来。 昨日在乾清宫,老九、老十和十四再次面圣,为老八求情,字字句句恳切,听的他是怒火中烧。 偏偏老九更说什么:“……八哥贤明,皇阿玛您容不下他也就罢了,却轻信那些擅装腔作势之人,您口口声声夸赞四哥与世无争,可您不知道,他一早就准备着您去圆明园一事,更是偷偷请了嬷嬷教他儿子规矩,就是想在您面前留个好印象。” “若他真如他表现的那样淡泊名利,如何还会做这些事?皇阿玛,您可别被他骗了。” 皇上幼年登基,如今深知自己年老,下头的儿子们心思各异,他最忌讳的就是儿子们结党营私,觊觎皇位。 当即他就将老九狠狠训斥了一顿,但同时,他心里也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一晚上都没睡好。 在吹毛求疵,锱铢必较这方面,四爷与皇上还是有些相似的,皇上更是一大早就起身来了圆明园。 他到了圆明园还下令不准人告诉四爷,一个人在园子里闲逛起来。 只是他老人家赏花赏的正好,眼前冷不丁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将他吓了一跳:“你是谁?” “你是谁?” 这话,弘昼与皇上几乎是脱口而出。 弘昼并不怕生,如今奶声奶气道:“我叫弘昼,这里是我皇玛法赏给我阿玛的园子。” 他抬头看向皇上,道:“老爷爷,您呢?您可是来找我阿玛的?他今日不在这里,他去寺庙啦。” 皇上看着眼前的小肉坨坨,他老人家多子多孙,孙子都快超过百人,对弘昼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可他还是道:“哦,你叫弘昼?我听说你阿玛正在请人教你们规矩,准备迎接圣驾,你为何没跟着嬷嬷学规矩?” 弘昼眨巴着眼道:“因为我不想学规矩啊。” “我还小,小孩子就是要高高兴兴到处玩才好。”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他:“那你阿玛也答应?” “阿玛为什么不答应?”说起这件事,弘昼再次在心里替四爷竖起大拇哥儿,决定在四爷手下跟前也帮他说说好话:“学规矩不光是为了迎接圣驾,还能叫自己言行端庄。” “但我不想学,阿玛就没有勉强我。” “哥哥想学,阿玛就叫他学了。” 皇上对四爷的猜疑褪去了几分,一低头,就见着这肉墩墩满脸好奇看着自己,不由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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