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玛嬷为什么不说要哥哥也进宫?我一个人进宫多无聊啊!” “说不准哥哥也想进宫了,他和我一样,还没去过紫禁城。” “上次星德哥哥带我一个人出门,哥哥嘴上虽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也想出去玩,只是他和我不一样,他就算想也不会说的……” 实则四爷心里清楚,皇上喜欢弘昼是真的,可如今皇上膝下孙儿已过百人,从圆明园回去后哪里还会记得弘昼?若说喜欢,皇上最喜欢的孙儿莫过于废太子所出的弘皙,弘昼是拍马都赶不上弘皙的。 但四爷却不会早早将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弘昼的,直道:“是了,你皇玛法喜欢你,你玛嬷也喜欢你。” 他继而看向耿格格:“这事儿是额娘差了身边大太监来说的,说额娘想看看弘昼,我不好拒绝的。” 祖母想念孙儿,是天经地义。 耿格格先前听了钮祜禄格格的话,知道这事儿兴许是与松佳姨娘有关系,聪明的四爷就更知道其中猫腻。 他道:“你放心,过几日我亲自陪着弘昼一起进宫,定不会有人为难他的。” 弘昼更是兴致满满:“对啊,额娘,您不必担心,我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小孩子都是这般,对于即将要去的地方满怀憧憬和期待,如今更是月亮不看了,月饼不吃了,额娘也不要了,拽着瓜尔佳嬷嬷就去收拾找新衣裳,一会又说要厨房给他做两盒子糕点带进宫给德妃娘娘尝尝。 一直等到四爷走了,弘昼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耿格格也不忍心泼他冷水,拍着他的屁股道:“好了,明日就是中秋节了,郡马爷一家要来王府做客的,你不是说要好好招待老福晋吗?” “若是你不早早睡下,明日哪里有精神招待郡马爷与老福晋?” 她好说歹说一番,弘昼这才睡下。 翌日一早,四爷就带着福晋、两位侧福晋进宫请安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府中上下的人都倍感轻松。 钮祜禄格格很快就知道了弘昼得德妃娘娘钦点,即将要进宫的消息,与此同时,弘历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钮祜禄格格知道这消息时微微愣了愣,不过很快她面色神色就恢复如常,她记得四爷前些日子与她说过的话:“……你将弘历教的极好,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友爱兄弟,别说你,就连我都以弘历为荣。” 从前的钮祜禄格格的确是有几分替自己儿子不平,弘历上进,勤勉,听话……却及不上顽皮的弘昼招人喜欢。 但听了四爷这话后,她的心如被熨帖熨过一样舒坦。 是啊,弘历与弘昼本是不一样性子的孩子,弘历的好,四爷是看在眼里的,她又何必吃醋? 小孩子顽劣会被人称为可爱,可若长大了还是如此,那就是纨绔。 所以今日,钮祜禄格格只是失落片刻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事缓从恒,总有一日,她会叫所有人都称呼弘历的。 她甚至还将弘历喊过来问话:“……过几日弘昼要进宫了,你可吃醋?” “吃醋?”弘历皱皱眉,不解道:“额娘,我为什么要吃醋?” 说着,小小年纪的他就有些担心起来:“我听三哥说过,紫禁城很大,规矩也很多,不知道弟弟受不受得了。” “紫禁城不比咱们王府,在王府,弟弟说错话做错事没有关系,可到了紫禁城,万一他闯祸了怎么办?” 他只有担心,并没有吃醋,更没有嫉妒。 钮祜禄格格看到这样的弘历,别说四爷见了喜欢,就连她都以儿子为傲。 不可否认,她一直有很多小心思,但在弘历跟前,她将所有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展现在弘历跟前的是一个严厉且正直的额娘形象,她的弘历也会长成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她难得将弘历搂在怀里,低声道:“咱们弘历真乖。” 甚少得钮祜禄格格如此亲昵相对的弘历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不解。 没多久,钮祜禄格格就牵着弘历的手去了花厅,弘历郑重其事交代弘昼进宫不可顽皮,不可捣乱,颇有兄长的样子。 很快,纳喇·星德就携着家中寡母与幼妹到了雍亲王府。 弘昼不知道老福晋知不知道怀恪郡主做下的那等丑事,可明面上她却是和和气气的,甚至还给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带来了礼物——一个缝制精美的弓套。 她更是含笑道:“……先前星德与我说给两位小阿哥各送了一套小弓箭,我在家中闲来无事就给两位小阿哥缝了个弓套,平日里不玩时也能好好收起来,还望两位小阿哥莫要嫌弃。” 弘昼之前就听纳喇·星德说过,说老福晋因当年夫君去世时哭瞎了一只眼睛,连忙恭恭敬敬将弓套接了过来,正色道:“多谢您。” 说着,他与弘历更是一左一右搀扶着老福晋,不仅邀老福晋吃果子糕点喝茶,还带着老福晋在花园闲逛一番,要多贴心就有多贴心。 不光弘昼觉得老福晋慈爱,老福晋也觉得雍亲王府的两个孩子是极好的。 其实,她对怀恪郡主做下的事儿都知道,身为一个母亲,任何人知道这事儿都会生气的,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自己那么优秀懂事的儿子,却被怀恪郡主这样作贱?若雍亲王府还摆出皇族做派,她就是宁死也不会搭理的。 可偏偏雍亲王府将姿态摆的很低,老福晋那颗替儿子不平的心才微微好受了些,只觉得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怀恪郡主一人不好,不代表雍亲王府旁人也不好。 老福晋独自一人带大孩子们,知道纳喇·星德与雍亲王府有所来往对纳喇·星德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故而今日一整日相处下来,是皆大欢喜。 等着众人用过午饭,纳喇·星德先将老福晋等人送回去,这就来接弘昼与弘历兄弟二人。 弘昼是早已等候多时,一出雍亲王府的大门就宛如脱缰的野马,瞧见今日街上远比从前那次更热闹,别提多高兴了。 他一下拽着纳喇·星德的手说要吃馄饨,一下又说要吃糖葫芦,一下又说要吃糖炒栗子……不出大半个时辰,他这肚子就像西瓜似的鼓了起来。 弘历对这些吃食却是兴致不高,一路上更是左顾右盼的。 纳喇·星德一手牵着一个小豆丁,已尝过为人父的幸福,更体会到了为人父的辛苦。 别的不提,就说带这个小崽子出来玩一圈,比他在战场上打仗还要累。 他看向心事重重的弘历道:“弘历,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来玩不高兴吗?” 他觉得弘历身上没多少小孩子的影子。 弘历就是那种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子,如今直说没事儿。 可知弘历者莫过弘昼也,弘昼方才就看到弘历一双眼睛像扫雷似的到处找个不停,想必是在看有没有刻印章的铺子,如今抢先道:“我知道,哥哥在找有没有能刻印章的地方。” 弘历腼腆一笑,没有否认。 纳喇·星德也是喜欢弘历的,他对弘昼与弘历是种不一样的喜欢,如今只道:“你放心好了,先前弘昼就已与我说过这事,我已提前帮你寻了个铺子,刻出来的印章保你满意。” 这一瞬间,弘昼在弘历眼里看到了光亮。 他索性就说先去给弘历刻印章吧,不然以弘历那性子,只怕会一直记挂这事儿的。 纳喇·星德带着两个孩子就去了专刻印章的铺子,想必这地方是他先前就寻好的,地方并不显眼,可一进去却是别有洞天,掌柜的就迎了出来。 从小生在王府,长在王府的弘历自是眼光挑剔,可一进来瞧见多宝阁上摆的各种松石,木料和玉石,只觉得来对了地方,当即就和掌柜的比划起来:“我要一个大点的和一个小点的印章,大的上面刻我的名字,要用绿松石,小的上面刻我的乳名,您有什么可推荐的材料吗……” 打从一进这间铺子,小小年纪的弘历就如鱼得水似的活了过来。 弘昼与纳喇·星德却百无聊赖坐在门口,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今日是中秋佳节的缘故,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提着花灯。 弘昼便道:“待会儿我也要给额娘带一盏花灯回去。” 纳喇·星德连声称好。 虽说他身家不丰,但这些日子四爷暗中帮衬他们家铺子不少,故而手中银钱很是充裕。 弘昼想了想道:“我还要给瓜尔佳嬷嬷带一包糖炒栗子,给小豆子,小瓶子带两串糖葫芦。” 这都是小钱。 纳喇·星德没有不答应的。 弘昼想着难得出来一趟,正绞尽脑汁想着可还要带些什么时,弘历就凑了过来:“弟弟,今日中秋节,你可要印章?我送你一个当中秋节的礼物。” 方才在出来的路上他就与纳喇·星德说过,今日他是带着银子出来的,自己刻的印章要自己出钱。 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分寸感,但却显得不亲厚,不像弘昼,看到什么都要纳喇·星德买单,全然将纳喇·星德当成亲哥哥的架势。 纳喇·星德没法子,只好依了弘历。 弘昼想了想,点点头道:“那我也要一个印章。” 说着,他随手在多宝阁上指了指:“额,那就给我刻……元寿之弟。” 想当初弘历出生时,四爷阔别多年总算又添一子,自然欣喜,所以又是取大名又是取乳名的。 可到了弘昼这儿,刚添了儿子的四爷就没多少喜色,再加上耿格格早产,年侧福晋身子受损,四爷就更顾不上弘昼了。 但弘昼却一点不在意什么乳名不乳名的,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儿。 弘历点点头,转身就将银子付了。 自定下两枚满意的印章,他眼里就一直亮晶晶的,若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三日之后印章才能送去王府。 弘昼却不计较这些,拽着纳喇·星德的手道:“走,我们去给额娘挑花灯。” 只是他们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喧嚣,仔细听来,好似还有女子的说话声。 纳喇·星德和弘历都是不愿多生事端之人,可架不住弘昼却有一颗八卦之心,二话不说拽着纳喇·星德就往人群里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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