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庆子是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不由想起外院总管高无庸对自己说的话:“外院书房乃是机密之地,若没有王爷的吩咐,就是连福晋来了你们都得拦着。” 到了最后,高无庸更是与小庆子私下再三强调:“特别是那五阿哥,这就是个活祖宗,若是你们一个没守住,再叫这小祖宗将王爷的书房烧了,别说你们,就连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故而小庆子连忙道:“还请五阿哥见谅,奴才实在做不了这个主,王爷吩咐过的,没得王爷允许,谁都不能进书房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小太监竟齐齐跪了下来,一个个皆是诚惶诚恐的模样。 小庆子更是道:“五阿哥不如先回去,等着王爷回来了,奴才再派人告诉您一声?” 若换成平日里,弘昼定二话不说就走了。 可他今日是来认错的,这认错要有认错的态度,若阿玛见到自己坐在这里等他,说不准见到这一幕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弘昼索性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小庆子等几个小太监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皆是茫然,高无庸可没告诉他们遇上这等事儿该怎么办。 坐在台阶上的弘昼将食盒抱的紧紧的,正色道:“你们不必管我,我就在这里等着阿玛就好,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说着,他看看天,觉得今日的日头真是好,“我就在这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等阿玛好了。” 他这乖乖的模样真是又可爱又叫人心疼。 几个小太监又互相看了眼,谁都不敢瞎出主意,后来还是小庆子与弘昼说不如他去石凳上坐一坐好了,毕竟就这样软乎乎的小孩子可怜巴巴坐在台阶上,还是怪于心不忍的。 弘昼却不答应,正色道:“若是我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岂不是阿玛一进来就看不到我啦?” 不管小庆子怎么劝,弘昼就执意坐在这里晒太阳。 小庆子等人没办法,只能任由着他去了。 弘昼便乖乖坐在这里晒太阳,只是如今正值巳时,阳光照在人身上是暖洋洋的。 不一会儿,他就靠在柱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着四爷回到外院,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弘昼。 如今虽太阳当空,但已是初冬,睡着了的弘昼身上还是有些冷的,一手抱着胳膊,一手仍紧紧握着食盒。 四爷脸色沉沉走了进来,当即就将小庆子喊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庆子前来外院书房当差不到一年的时间,对上面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四爷仍紧张的很,战战兢兢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最后更是道:“……奴才与五阿哥说过要五阿哥先回去,只是五阿哥口口声声说他是过来与您认错的,要等您回来,说什么都不肯回去。” 四爷是怒火中烧。 一个月前他虽恼了弘昼,但弘昼是他的儿子,又是早产儿,他又怎会真的与弘昼生气? 当即他就对着身后的苏培盛道:“将他们一人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小庆子连声求饶,更觉得冤枉。 可苏培盛冲他摇摇头,示意他莫要说话,更是低声道:“今日你们这顿板子少不了的,走吧。” 苏培盛虽是跟随四爷身边多年的奴才,可他忍不住暗想,就算是他碰上这等事儿只怕也逃不了一顿板子。 毕竟四爷这人吧,既不想放弘昼进书房,又不想看弘昼可怜巴巴在这儿等他。 他们家主子,可真是矛盾的很! 四爷却不知道苏培盛内心戏这样多,当即就走上前想要将弘昼手上的食盒拿走,再将人抱进去睡觉。 可一向睡觉和小猪一样沉的弘昼今日却是觉浅得很,四爷略动了动食盒,他就迷迷糊糊道:“不准动我的点心,这是我拿给我阿玛的点心!” 他不光嘴上这样说,胖乎乎的小手更是将食盒攥的更紧了。 四爷神色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苏培盛当即就懂了四爷的意思,上前一步低声道:“五阿哥,您醒醒,王爷回来了!” 弘昼一个激灵,当即就站了起来,揉着眼睛道:“阿玛,您终于回来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将食盒往四爷跟前一递,奶声奶气道:“阿玛,这是我给您带的点心,我给您赔不是,您就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哥哥说了,君子就不要和女人和孩子一般计较,您就原谅我吧!” 四爷板着脸纠正他:“不是君子不要和女人,小孩一半见识,而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弘昼点点头,道:“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四爷居高临下看着一脸笑容的他,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弘昼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好像来了很久很久了,我刚来的时候,太阳在桂花树那里,可现在,太阳都到了房子这里来了。”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我原本也是想回去的。” “可是我知道您生我的气,这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样子,我在这里等着您,您一回来就能看到我,就能吃到我给您送的点心,” 他再次重复道:“阿玛,您就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四爷心思微动。 他哪里当真会与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生气。 可他更知道弘昼的性子,当即板着脸道:“那你可知道错了?” 弘昼点点头:“我知道错了。” 四爷又道:“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再犯?” “这个……”弘昼面上浮现几分犹豫之色,看了眼四爷,为难道:“我也不知道。” “我今日是真的知道错了,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我还这么小,以后还有几十年可活了,哪里敢随便保证?” 他虽小,却不傻,见着四爷脸色不善,忙又将话题圆了回来:“当日我犯错也是身不由的的,阿玛,这个成语是这样用吧?哥哥教过我的,就是脑子里想的是一回事,身上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也不想的……” 四爷见他歪理一大堆,想着自己还有要事要忙,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既知道错了就好。” “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身不由己,若下一次再这等错误,我决不轻饶。” “好了,你回去吧。” 弘昼点点头,兴高采烈的就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与四爷道:“阿玛,这是额娘给您准备的点心,可好吃了,您别忘了吃。” 四爷看着他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等着走进书房,他便对着苏培盛道:“将戴铎请来。” 戴铎乃是雍亲王府内的谋士,四爷虽不比老八等人谋士养的多,却个个皆是精英之辈,特别是戴铎,十分得四爷信任。 很快,戴铎就疾步走了进来。 戴铎年过四旬,看着是其貌不扬,可这些年来一直为四爷出谋划策,很得四爷信任,四爷更是妙赞过他乃是自己的“诸葛军师”。 一进来,戴铎就连声请安。 他一进来,苏培盛就极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不光将门阖上,更是自己亲自守在台阶下,就怕有人听到了四爷与戴铎密谈。 人人都说苏培盛乃是四爷跟前第一大红人,但唯有苏培盛知道,四爷真正相信的却是戴铎。 四爷在戴铎跟前并无太多架子,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方才我去见了老五一趟,他虽是我的弟弟,可因自幼养在太后娘娘膝下的缘故,一向与其余兄弟来往的并不密切,今日我与他闲谈一二,他隐隐与我透出风声,说老三想要在太后娘娘寿辰当日请皇阿玛立世子,老三还想拉着他一起立世子。” 一想到老三,他就头疼。 老三乃是荣妃娘娘所出,这么多年虽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与他的额娘荣妃娘娘性子一样,他是个不争不抢的。 可偏偏造化弄人,当初他奉皇上之命彻查“魇镇之案”,查出老大“魇镇”废太子的证据而被迫与老大、老八等人离心,近来与格尔芬、阿尔吉善等人走的很近,无非想着老二既能两立两废,也许皇上心情一好,又将老二立为太子。 老三不仅将老大和老八当成对手,如今已将所有得皇上青睐的人都当成了对手。 戴铎大惊,低声道:“敢问王爷,诚亲王与恒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诚亲王是老三,恒亲王是老五。 还不等四爷说话,他便斟酌道:“奴才觉得,想必是诚亲王见五阿哥得皇上喜欢,怕皇上是爱屋及乌,因此也看重于您,所以想早早逼着您一起奏请立太子。” “众所周知,五阿哥纵得皇上喜欢,却与皇上只有两面之缘,再加上他年纪尚小,于情于理都不是被立为世子的合适人选,雍亲王府内唯有三阿哥最合适。” “如今五阿哥虽年幼,可假以时日终会长大,若因这世子之位与三阿哥,与您生了嫌隙,实在是得不偿失,更有可能仗着皇上对他的偏宠,而在皇上跟前进献谗言,如此对王爷来说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这话音刚落下,四爷就斩钉截铁道:“弘昼不会这样的。” 戴铎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奴才也相信五阿哥不会如此,只是万事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说着,他看了眼四爷,见四爷面上并无怒色,这才继续道:“方才就如奴才所说,您立三阿哥为世子不合适,可若不立三阿哥为世子也不合适。” “在外人眼中,您一向淡泊名利,这次诚亲王想拉着恒亲王一起奏立世子,就算恒亲王不答应,但也拖不了几年的,若雍亲王府世子之位久久未立,旁人甚至皇上难免会想您想立五阿哥为世子,以此来讨得皇上欢心。” “旁人这样想倒是无所谓,奴才就怕皇上也这样想……” 这一番话说的四爷脸色沉沉,长长叹了口气:“照你这样说,我已行至死局?老三这一招可真是狠啊!” 依他对老三的了解,恐怕老三一早就知与兄弟们交好的老五会将这件事告诉他,可如此,老三也是一点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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