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这才留意到这老九和老十也过来了。 对于老九,他虽见面不多,却并不喜欢这人,这人虽与老五一样从宜妃娘娘肚子里出来,但比起憨厚本分的老五,不仅继承了宜妃娘娘的嚣张跋扈,更是一肚子坏水。 弘昼忙上前给老九老十请安:“九叔。” “十叔。” 老十虽鲁莽,却也不会与一个孩子过不去,点头答应了一声。 老九却是得理不饶人起来:“弘昼,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和你十二叔说?” 昨日他听说宜妃娘娘身子不适,专程进宫了一趟,一进宫这才知道额娘是被弘昼气病的,更是听额娘说弘昼这小崽子仗着皇上的宠爱没将她放在眼里,便有心替宜妃娘娘出一出气。 弘昼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道:“九叔,难道您不知道什么叫悄悄话吗?悄悄话就是只能我说给十二叔听,是不能说给您听的。” 老九阴沉沉一笑,冷声道:“原来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啊!” “是啊!”弘昼点点头,这小眼神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正色道:“我和我阿玛,哥哥他们才是一家人,您自然是外人啊!” 老九被他这话哽的说不出话来。 老十却被弘昼逗的直笑,直到老九那不悦的眼神扫过来,他脸上的笑却也没忍住,道:“九哥,这孩子有点意外,怪不得皇阿玛喜欢他。” 一般人都讲究面子,不肯将关系闹的太僵。 可对小弘昼而言,面子这等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他才不在意。 老九冷冷一哂,低头看向弘昼,逼问道:“若是我非要知道了?” 这人可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难怪和宜妃娘娘是母子! 弘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即梗着脖子道:“九叔,您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我都说了,我与十二叔说的是悄悄话。” “您非得要知道,那是您的事儿,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他眼瞅着老九牢牢挡在他跟前,没好气道:“若是实在不行,那我只能去请皇玛法评评理。” 不管何时何地,将皇上一搬出来总是好使的。 老九脸色阴沉沉的让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弘昼拉着老十二的手走到一旁,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个小崽子,真是仗着皇阿玛宠他张狂的没边了。” 老十却觉得弘昼还是挺可爱的,在一旁劝道:“九哥,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话虽如此,可老九还是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另一边弘昼拉着老十二走到角落,这才松手。 老十二十哭笑不得:“弘昼,你有什么悄悄话要与我说?我还赶着给皇阿玛请安了。” 弘昼正色道:“十二叔,昨日时间匆忙,我还没来得及与您郑重道歉了。” “昨日都是我不好,您莫要伤心,也别难过。” 说着,他更是道:“您膝下虽没孩子,可以后可以将我当成您的儿子,以后若无人陪您说话,您来找我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将自己那肥壮的小胸脯拍的砰砰直响,掷地有声道:“我虽是个小孩子,可有些时候说话还是算数的。” 还算他心里有点数,知道自己更多时候说话是不算数的,比如与四爷保证以后再不犯错,比如与四爷保证以后会好好念书。 老十二被他逗的直笑。 昨日回去之后他的确很是思念弘是,却更是知道弘是已亡,他再伤心难过也无用,如今看着活泼可爱的弘昼,含笑道:“好,我记下你这话了。” 弘昼也重重点了点头,牵着老十二的手,打算去见皇上。 只是他们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见魏珠含笑道:“……昨夜里皇上没有睡好,今日起身时皇上的病情像是又严重了,不便见你们,几位爷请回吧。” 老九一贯擅长做些面子上的功夫活,扬声道:“不是说皇玛法的病好些了?这又是怎么了?” 魏珠低声道:“奴才不知。” 老九便闹着要进去探望皇上,这话说的,好像一众皇子中就他最孝顺似的。 其实他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也知道魏珠不会叫他进去了,就差对魏珠直说——看,我就是皇阿玛最孝顺的儿子,等着皇阿玛醒来之后,你一定要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 到了最后,老九等人就走了。 弘昼却站在原地,等着他们都走远了这才道:“魏公公,皇玛法昨夜里没睡好吗?可是皇玛法昨天晚上陪我去散步,所以才没睡好的吗?” 魏珠见多了这等年纪的小娃娃,却觉得紫禁城上下,却再也挑不出第二个像弘昼这样可爱的孩子,强忍住捏捏他胖乎乎脸的冲动,耐着性子解答道:“五阿哥多虑了,皇上从前看折子看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儿,想必是如今换季,所以有些没睡好。” “您别担心,太医方才已为皇上开了安神汤服下,等着皇上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说着,他更是道:“不如五阿哥您晚些时候再来看皇上吧。” 只是叫魏珠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弘昼又过来了,他两只手,一手拿着个豆沙包,坐在台阶上吃的又香又甜。 魏珠迟疑道:“五阿哥,您这是做什么?” 弘昼咬了口豆沙包,只觉得御膳房不愧是御膳房,这里头的豆沙既细腻又香甜,而且还一点都不腻,含糊道:“我在这里等皇玛法啊!” 他还是担心皇上的身子:“虽说皇玛法从前经常晚睡,可昨夜哪里能和从前相比较?这些日子,皇玛法正病着了!” “而且如今虽到了春天,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魏公公,你别管我,我就在这里等着皇玛法就是了。” 魏珠心里一动。 他也是进宫几十年的人了,见惯人情冷暖,谁人是真孝顺,谁人又是假孝顺,他还是分辨出来的,劝了弘昼几句,叫弘昼先回去将早饭吃了,可弘昼说什么都不肯回去,更是言之凿凿道:“我回去了也会担心皇玛法的,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安心些。” 魏珠便不好再劝。 弘昼向来有自娱自乐的本事,如今吃完豆沙包,一个人玩树叶都玩的起劲极了,连皇上何时过来都不知道。 眼瞅着有个阴影投射下来,弘昼下意识抬头一看,欣喜道:“皇玛法,您醒啦?” 即便睡了一觉,可皇上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不如寻常,点头道:“朕听魏珠说你连早饭没用完就过来了?” 弘昼嘿嘿一笑:“我担心您了。” 说着,他微微皱眉道:“皇玛法,您脸色还是不大好看,您为什么不继续在床上躺着?” 他见皇上穿戴整齐,好奇道:“皇玛法,您这是要去哪里?” 皇上这是打算去咸安宫一趟,如今对上弘昼那双关切的眸子,道:“朕要去瞧瞧你二伯,你可想跟着朕一起去?” 弘昼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啊。” 他熟稔牵上皇上的手,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皇玛法,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二伯了。” “皇玛法,咸安宫在哪里啊?咱们要走多远啊?” “皇玛法,您早上用过早膳没?人生病了就要多吃些东西才是,只有吃饱了,身子才能快些好!” …… 皇上心里原本是有几分忐忑的,可与弘昼这般闲言一二,那颗心就渐渐归于平静。 是啊,总要过来一趟的。 说到底老二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若老二能够迷途知返,虽说他并不可能再将老二复立为太子,却顾念从前的父子情谊,逢年过节时允老二参加宫中宴会,出来走动一二,若不然……以后老二就一辈子待在咸安宫好了。 皇上一贯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可唯独对上老二,他几次都于心不忍。 皇上很快带着弘昼到了西华门,魏珠连忙差小太监前去禀告一声,可皇上却挥挥手道:“不必禀告,朕直接过去。” 魏珠连声应是。 皇上甚至叫魏珠等人也不必跟着。 随着咸安宫宫门“吱呀”一声开启,皇上便带着弘昼走了进去。 一进去,弘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说了,咸安宫虽仍位于紫禁城之内,但弘昼一走进来,就感觉到阴沉沉的,仔细一看,他这才发现,咸安宫内虽宫女太监不少,但一个个面上却满是灰败之色,明明都是一二十岁年纪的人,面容却如百岁老人一样。 这些人见到皇上面上无惊无喜,上前请安后则退了下去。 皇上找了个小太监问道:“保成身在何处?” 小太监恭敬道:“回皇上的话,二爷正在书房。” 如今老二已被废,皇上并未下令将他封为王爷,贝勒或贝子,故而咸安宫的人便以“二爷”称呼老二。 皇上点点头,带着弘昼直奔书房而去。 弘昼明显发现,皇上一进咸安宫后心情就明显低落下来,话少了不少,更是神色紧绷。 弘昼紧紧攥着皇上的手,轻声道:“皇玛法,我陪着您了。” 所以,您别不高兴。 皇上微微颔首。 两人很快就进了书房院子,一进去,率先看到了廊下堆着数十坛酒,院子里更是四处可见呕吐物及摔碎的酒坛子。 老二虽被幽禁,却仍是孝懿皇后所出,皇上即便看在孝懿皇后的面上也不会委屈了他的吃穿用度,只交代下去,老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不得苛责。 弘昼瞧见这一幕,只觉得院子里污秽不堪,下意识看了皇上一眼,却见着皇上面色如常,想必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皇上走上台阶,将门推开,只见老二衣衫不整躺在炕上,屋内更是酒坛子洒落一地。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酒坛子就砸了过来,随着酒坛子“哐当”落地发出一声巨响,老二那不悦的声音就嚷嚷起来:“下贱东西,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吗?你们一个个是聋了不成?” “我告诉你们,我虽不是太子,却也是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尊贵,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大白天的,他喝的是酩酊大醉,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好在他喝醉了酒,力气并不大,那酒坛子在离皇上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就落了地。 皇上没有说话。 别说皇上,就连弘昼看到这样一幕都觉得心痛,纵然无人在他跟前提起过废太子,但他也知道历史上的二伯也曾颇受皇上器重,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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