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过来的有德妃娘娘,宜妃娘娘,荣妃娘娘,甚至连惠妃娘娘都来了,至于那些说不上名号的妃嫔也有数十个,便是一个个女人不敢多言语打扰皇上养病,可哪怕一人说上一句,也够热闹的。 弘昼就这样静静坐在皇上身边,鼻尖传来一阵又一阵浓郁的香气,感受耳畔那些女人们叽叽喳喳的,愈发觉得当皇上好累。 他更是佩服皇上能够面不改色与这十多个女人寒暄,问问德妃娘娘花圃中移过去的花儿可都种活了,问问荣妃娘娘的咳疾好了些没……可谓雨露均沾。 弘昼对皇上很是崇拜。 他这崇拜之情如滔滔江山绵延不绝,正畅想来日若自己娶妻了有人要给自己送小妾该怎么回绝时,惠妃娘娘就情不自禁捏了捏他的小脸:“这孩子,长得也太好了些,别说皇上喜欢,就连臣妾瞧见了也喜欢。” 如今惠妃娘娘乃四妃之首,虽说儿子老大因镇魇老二被幽禁,但人活着总不能沉溺过往,如今倒也爱说爱笑。 弘昼笑着喊了声“惠玛嬷”。 惠妃娘娘是个喜欢孩子的,偏偏打从老大一出生就被抱去了宫外养着,如今孙儿孙女都被幽禁起来,她想见一面简直是难以上青天,故而就拉着弘昼的小手絮叨起来:“你如今在乾清宫住的可还习惯?跟着本宫一起去延禧宫住些日子好不好?” 她觉得逗弄小娃娃很有意思。 弘昼却一本正经道:“多谢惠玛嬷的好意,只是我得陪着皇玛法了,皇玛法正在养病,每日无人陪他说话,多无聊啊。” 谁人是真心喜欢他,谁人又是做做样子,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当即就笑道:“等着皇玛法的病好些了,我就去给您请安。” 这下惠妃娘娘是更喜欢他了。 后宫中的女人一向无聊,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见来见去都是那些面庞,她们从前就觉得弘昼可爱,如今便叽叽喳喳将弘昼围了一起,争先恐后逗起弘昼来,“弘昼,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这么可爱?” “是啊,雍亲王整日冷着一张脸,怎么就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儿子来?真是稀奇!” “弘昼,你喜不喜欢吃豌豆黄?本宫宫里小厨房做的豌豆黄可好吃了,待会儿派人给你送些过来好不好?” …… 这一刻,弘昼只觉得一个女人像五千只鸭子的话真是没说错,如此说来,他耳边至少围绕着五万只鸭子。 便是聒噪如他,都有词穷的时候,刚抬头看向这个,正欲答话时,另一个的问题就又抛出来了。 答不完。 真的答不完! 弘昼下意识扫眼看向皇上,只见皇上正坐在炕上喝茶,虽说皇上方才应付起一众妃嫔们来是半点不费劲,可如今坐在炕上的皇上却也可见轻松之色。 弘昼懂了。 不是皇上擅长应付这些妃嫔们,而是已习惯应付了这些妃嫔们。 正欲开口与皇上求救的他想明白这一点,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想着自己小小年纪就能为皇上分担如此忧愁,只怕整个京城无几人能做到。 想及此,他便神色认真回答每一位妃嫔的问题。 众妃嫔瞧他这般煞有其事的模样,是愈发喜欢,更是上下其手来,有人学着惠妃娘娘捏了捏他的小脸,惊声道:“呀,咱们小弘昼的皮肤可真好,多嫩啊!” 还有人捏了捏他的小胖手,笑道:“你这小手可真胖乎。” 还有人摸着弘昼的小辫子,感叹道:“弘昼小小年纪头发就生的如此好,不像我,如今头发都快掉完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夸得弘昼都有些飘飘然来,更是正色道:“若是阿玛在这里就好了。” 惠妃娘娘不解道:“弘昼,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弘昼一字一顿道:“因为阿玛总说我顽皮,若阿玛在这里,就能听到各位玛嬷夸我的话了,就能叫阿玛知道是他看走了眼。” 这话一出,以惠妃娘娘为首等人又笑了起来。 这些妃嫔中,唯有两人笑不出来。 一人是宜妃娘娘,她前不久就差被弘昼指着鼻子骂是王八。 还有一人则是弘昼的亲玛嬷德妃娘娘,她一向得皇上称赞有加,夸她进退有度,知分寸,却因弘昼在皇上跟前落了面子,暂且不论别的,就冲着这一点,她就无论如何对弘昼喜欢不起来。 等着一众妃嫔离开时,弘昼顿时生出与女人们打交道简直比念书还累的感慨来。 他更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皇上笑看着他:“怎么,累着你了?” 弘昼郑重点了点头,好奇道:“皇玛法,您每日与这么多女人在一起就不累吗?若非今日是您生病了,我肯定要借口溜走的。” 皇上想了想,也是认真回答他起来:“有的时候累,就比如今日,她们叽叽喳喳凑在一起,朕听着有些头疼。” “可是朕若在她们跟前流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来,她们就会惶恐不安,甚至还会找机会前来请罪,愈发麻烦。” “索性朕就与她们应付着,等她们走了就好了。” 说着,皇上更是笑了笑道:“不过,更多时候朕只是与她们单独相处,她们大多会顺着朕的话往下说,更不会敢像对你一样捏朕的脸的,当皇上除去能吃到好吃的,还是有点好处的。” 他与弘昼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对四爷放心。 其实很多时候,孩子是父母的缩影,他也能从弘昼身上看到四爷的影子。 就比如说方才,他好几次从弘昼脸上看到无奈的神色,却还是强撑着,客客气气答话。 想到这里,皇上更是循循善诱起来:“所以啊,弘昼,这当皇上还是好处很多的……” 方才弘昼面上都没有惊惧之色,如今却是惊恐道:“皇玛法,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心念念对您好,您,您……怎么恩将仇报起来?” 皇上笑了笑,没有接话,却打算好好培养培养弘昼。 这孩子虽顽皮些,但聪明,孝顺,懂事……若是加以培养,未来定是个好储君的。 弘昼隐约也猜到了皇上在盘算些什么,顿时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道:“皇玛法,您觉得我哥哥好不好?” 皇上虽对弘历也有些印象,但身在皇家,像弘历这样好学懂事的孩子太多:“弘历也是个好的。” 弘昼咧嘴一笑,道:“皇玛法,我觉得我哥哥比我适合当皇上多了。” “您是不知道,他可好学啦,每日都要看书写字,即便上次进宫参加老祖宗寿宴,回去之后都还不忘将当日落下来的功课补上,若是这样的人当了皇上,以后肯定会造福天下万民的。” 他的中心思想可是很明确的,反正我不想当皇上,但我还是要日日吃好喝好的,更是道:“皇玛法,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 一旁的魏珠听闻这话已是宠辱不惊,毕竟习惯成自然嘛,他不知道从前对储君之位颇为忌讳的皇上为何与弘昼说起这等话来是如此坦然。 想不通。 真是想不通啊! 皇上懒得搭理弘昼,并未接话。 到了第二日四爷再进宫时,皇上就将弘昼打发走,把四爷留下来说话了:“……朕听说年前你亲自教导过弘昼启蒙?前些日子弘昼又去了老三府上进学,他的学问想必你这个当阿玛的最清楚,也不知道他学问如何?” 皇上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日四爷离宫之后就去缓福轩看了看耿格格,与耿格格说了说弘昼在宫中一切都好,免得耿格格担心。 耿格格倒是不担心,可四爷却是担心起来。 皇上当日将弘昼接进宫,也没说将皇上留在宫里多长时间,弘昼这小崽子倒是半点不操心念书的事儿,但四爷担心啊,他只是想叫旁人误以为弘昼烂泥扶不上墙,不是真想叫弘昼成为一团烂泥。 就弘昼这样的,本就不好学,如今功课再落下些时日,只怕出宫之后什么都忘了。 如今听皇上这样说,四爷隐约猜到皇上有心教弘昼念书,毕竟皇上对他们这些儿子学业抓的还是很紧的,忙道:“回皇阿玛的话,弘昼虽天资聪明,可据儿臣观察,这孩子怕不是念书的这块料,儿臣去年与他启蒙多日,可他,可他……实在与弘历相差甚远。” 他都没好意思说,弘昼念书拍马比不上弘历,甚至连资质平平的弘时都比不上。 这话说的皇上可不爱听了,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皇上与四爷是同一种人,喜欢谁就会喜欢到骨子里,如今四爷喜欢弘昼是这般,皇上喜欢弘昼也是如此:“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弘昼可是你的儿子,天底下哪里有当老子的这样说自己儿子的?朕当年可曾有这样说过你们?” 四爷强撑着笑没有接话,心中却是暗自腹诽:皇阿玛,当初咱们这一众当儿子的谁不是头悬梁锥刺股,天不亮就开始念书,到了天黑还在念书?若谁敢像弘昼这样,只怕老早就被您丢出紫禁城去了。 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念叨几句,迟疑道:“皇阿玛,您若不信儿臣这话,考一考弘昼就是了。” 皇上当然不信,当即就差人将弘昼喊了过来,当着四爷的面问道:“弘昼,你前些日子在诚亲王府念书,念的如何?” 弘昼向来是个有自信的好宝宝,当即想也不想就道:“好极啦。” 皇上扫了四爷一眼,虽每说话,可眼神里却满满皆是“朕就说弘昼聪明得很,念书也不差”的意思。 四爷低着头,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皇上含笑道:“那你倒是与朕说说先前你都学了些什么。” 弘昼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道:“皇玛法,我不记得了。” 皇上好性子道:“不要紧,你好好想想就是了,你这样聪明,总能想起来些的。” 弘昼认真想了想,正色道:“哦,我想起来了,柳老先生教我们了古文,皇玛法,我背给您听听……” 在皇上与四爷期待的眼神中,弘昼朗朗背起诗来:“鹅鹅鹅……” 他刚开头就卡住了,小脑袋瓜子都要想破了,却也没能想出下一句,索性就自我发挥起来:“鹅鹅鹅,曲颈用刀割,拔毛烧开水,铁锅炖大鹅。” 饶是四爷知道弘昼在读书方面没什么天赋,但他却也万万没想到弘昼竟能背诗背诗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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