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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塔特的农场

作者:秋野姜   状态:完结   时间:2024-04-06 04:10:03

  那是她生命最初的源头,也是她无论走出多远也永远在眷恋着的地方。

  凯尔茜没有挽留。

  这个时候,没人再关注一个无用的质子,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命安全作打算。

  斯塔夏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行李,只准备了一袋子干粮,凯尔茜为她准备了一匹马。

  已经是深秋了,深秋的黄昏露水很重,晚风已经带了凛冽的意味。斯塔夏只着一身单衣,身形看着有些萧索。

  凯尔茜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斯塔夏按住她正给自己系带的手,微微踮脚,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是斯塔夏印象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吻。

  凯尔茜的嘴唇有点凉,微微湿润,但身体是温热的。她微微颤抖着,感受到凯尔茜先是愣住,接着回抱住了她,把自己整个地环在怀里,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那件斗篷没有系好带子,落在了地上,但这时候已经无人在意了。

  她们都清楚,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那些过去但没完全过去、一直在心里徘徊不去的隐秘渴望,此时剥离了所有恩怨和矫饰,只有生命本真的渴望和……喜悦。

  斯塔夏的嘴唇被她咬得酥麻,温温热热,叫她整个人都要酥在凯尔茜的怀里,化成一滩不成形的软泥。

  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渴望永恒。

  秋草瑟瑟地摇摆。

  凯尔茜瘦削的侧脸在昏黄的煤气灯映照下投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暖黄的光照在她碧绿的眼眸里,摇曳着幽深细碎的亮光。

  那是斯塔夏对凯尔茜最后的印象。

  凯尔茜拄着长剑立在原地,对她说:“我也要保卫我的家园了。”

  她点点头,骑上马离开了这座幽居了三年的王都。

  远远地,她将那座血与繁花铸造的王都抛在了身后,以及那一道身着蕾丝衬衫、手提长剑的瘦削身影。

  世上的人,各有各的归宿。

  那时候,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了将会生死相隔的未来,没想到神在无情地毁灭了她们的命运之后,还保留了最后一丝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贴一个小伙伴的纠错:Commonly used nicknames for Anastasia include Ana,Anna,Anya(Russia),Stacy,Stacia,Nastya(Russia),Stasya(Russia),or Stacie.Short forms Stacy,Stacie,or Stacey can be seenasfull,separate names as well.

  也就是说,Anastasia(阿纳斯塔西娅)的nickname大概有Ana,Anna,Anya(Russia),Stacy,Stacia,Nastya(Russia),Stasya(Russia),Stacie等。

  阿纳斯(Anas)这个简称是不符合音节规律的,因此换成了Stacia,斯塔夏。

  凯尔茜叫她的昵称ana(安娜)没变``


第42章 王都的来客08

  斯塔夏回到赫伯里城的时候,已经狼狈得看不出原本的形容了。

  好在她一路躲躲藏藏,没被军队抓去从军。

  一个多月的路程过去,眼见着枯黄的叶子从树上脱落下来,徒留下黑漆漆的枯枝。

  斯塔夏抵达赫伯里城的时候,伊顿的土地彻底迎来了冬季。

  干燥的北风吹起她鬓边的几缕碎发,斗篷帽上的雪白狐毛已经成了灰色,顺着风的方向不断招摇着。

  她将鬓发掩到耳后,抬头望着安然威严的城门,皱起了眉头。

  这座城太宁静了,在四起的烽烟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守卫让她在城门外等了一会儿,姐姐派人把她接回了家。

  斯塔夏坐在辘辘的马车上,掀起帘子王街道两侧看去。

  冬季的街道冷清极了,行人低着头神色匆匆,有些紧张的气氛,但比起外面被烧杀抢掠的城市已经太缓和了。

  姐姐的面貌一如既往,披着织花的黑斗篷站在厅门前,只是比三年前看起来阴郁了许多,看起来更难以接近了。

  斯塔夏满腹疑虑,见到姐姐的第一句就是问战况,却只得姐姐淡淡的一句:“现在我们是垦丁人了。”

  另一只靴子落了地,仿佛意料之中,但斯塔夏还是愣在了原地。

  北风穿过厅堂,吹得人心都冷了。

  “姐姐你……投降了?”

  “不然怎么办?”姐姐冷淡地回答:“为了你一腔热血,把全城人的性命都填进去吗?伊顿已经要灭了,为什么我要为王都的杀母仇人守卫这个国家,为它陪葬?”

  斯塔夏想张嘴辩驳,却说不出话。

  姐姐误以为她怕了,又缓了缓语气,生硬地安抚道:“别怕,我割让了赫伯里城周边的村庄和小镇,留下了这座主城的统治权。到时候新王登基,靠这么繁华的一座城市,我们也能做个伯爵。就是不如以前风光,要委屈你了。”

  斯塔夏恼火道:“我不稀罕这个!”

  姐姐的脸色沉下来。

  她们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有了心照不宣的裂痕,现在话不投机,更是剑拔弩张起来。

  两人不欢而散。

  斯塔夏满腹的郁气压在心头,在自己的院子里踱了半夜,第二天却发现自己出不了门了。

  守卫一板一眼地传达城主的命令:“城主说,她守城不易,请少君在家里好好休养,不要出去坏她的事。好好学习礼仪,不要再碰那些瓶瓶罐罐,以后出去净给赫伯里家丢脸。”

  斯塔夏气笑了。

  她简直能想象出姐姐说这话时不耐烦的神情:“把你那些东西扔掉,我可不想被人说赫伯里家出了个邪恶的魔鬼。”

  这种时候,姐姐和母亲的面目真的如出一辙。

  斯塔夏试过逃跑,试过摔东西,后来发了疯似地割腕,都无济于事。

  她如同被困在浅滩的鱼,有力无处使,很快就消沉下来。

  关于这个冬季的记忆太单调了,斯塔夏回忆起来,只记得阴暗偏僻的庭园、白茫茫的大雪和她手腕上留下的一道道凸起的肉色刀痕。

  她沉寂地生活了很久,直到来年春天,垦丁和斯普林的两国联军占领苡糀王都后,斯塔夏才迟钝地从仆从嘴里听到了消息。

  她手里的插花琉璃瓶“叮铃”一声掉在地上,碎片飞溅了满地,隔夜的养花水弄湿了地毯。

  斯塔夏哆嗦了一下。

  她拎起那个嘴碎的男仆的衣领,面无表情地逼问:“那王储呢?你知道王储的消息吗?”

  男仆被这位少君冷森森的眼神吓住了,磕磕绊绊地回答:“听、听说是失踪了。”

  不是死讯,斯塔夏竟然有一点庆幸。

  姐姐自忖大势已定,将斯塔夏放了出来。

  斯塔夏出来的第二天就卷走了家里的一袋金币,上马出了城,往王都的方向赶去。

  凯尔茜还没有死,她要找到她。

  她路过了各个城市的贫民窟,救治了一些人,解剖了一些新的尸体,对人体结构的认识也更精深了。

  就这样游荡了三年,斯塔夏遇到了在外游历的贾文娜。

  彼时贾文娜正处在镇长的试任期,接受了前任镇长的任务,出镇考察大陆的局势,以及为小镇带来一样令人满意的礼物。

  与她竞争的正是从小竞争到大的镇长之子奥萝拉。

  谁带来的礼物更受镇民的欢迎,为伊尔塔特带来更多的新气象,谁就能成为新的镇长。

  贾文娜选择的那一样礼物是斯塔夏。

  那是个余寒未尽的晚冬,斯塔夏刚替躺在贫民窟街边的一个女孩缝合了伤口,抬头就看见了亮晶晶盯着自己看的贾文娜。

  这个金发女人的衣着不算精美,却比一般的平民整洁体面得多。她身上有着贵族们没有的一股生气,以及那斯塔夏几乎从未在她人身上见过的一样宝贵品质:好奇心。

  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心想着,就要绕道走开,却不曾想被贾文娜缠上了。

  斯塔夏不耐烦,贾文娜却锲而不舍,两人鸡同鸭讲,纠缠了半天,斯塔夏才发现,贾文娜感兴趣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里那柄手术刀。

  她竟然在夸奖自己缝合人血肉的行为很聪明。

  天哪,斯塔夏这种魔鬼一般的行为,在此之前从未受到一句肯定,哪怕是凯尔茜也只是尊重她的爱好而已。

  她迟疑地问:“你不觉得我缝合人的伤口……很血腥?”

  贾文娜热情洋溢:“这简直是艺术!我从未想过人的伤口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加速愈合,如果这个孩子没遇到你,再多的药物也不管用,对吗?”

  斯塔夏沉寂已久的的眼神亮了起来。

  她说:“你果然和那些蠢——普通人不一样。”

  贾文娜趁机开始推销伊尔塔特。激情澎湃地游说了半个时辰,最后总结道:“我们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医生来为受伤的猎人们治疗!我保证,大家都不会向你丢石头,更不会骂你是怪物,我们对医生非常尊重!”

  尽管斯塔夏十分心动,但她还是拒绝了:“我要找个人,不能跟你去。”

  最后,贾文娜百般游说无果,只得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无比遗憾地带着斯塔夏赠送的一本人体结构医书回到了小镇。

  这本书引起了镇民们极大的兴趣、甚至恐慌:“人类总是这样什么都要去探索!谁能想到,她们居然会切开尸体来探索人体内部的秘密呢?这会对医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

  同年,镇长竞争者奥萝拉带来的礼物——水稻种子也在镇上推行起来,人们的餐桌上开始出现了糙米饭。

  可惜的是,人们对这种食物并不热衷。

  这时候的面粉已经可以磨得非常精细,而米饭作为一种新的食物,并没有被发掘出很好的处理方式,因此仅仅有很少的人喜欢这种食物。

  贾文娜凭借这本埋没了近十年、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破旧医书,力压张扬的奥萝拉,夺得了镇长的职位。

  而斯塔夏在游荡了几年后,终于心灰意冷,循着年轻时遇到的贾文娜留下的地址,骑着一匹瘦马摸索到了这里。

  她隐去了自己的过去,凭着一把手术刀在镇上开起了外科诊所,日子过得平淡而宁静。

  而就在她几乎忘记了那些过去的时候,这场夏日庆典又让她捡起了一切。

  原来有些记忆就在那里。

  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能记起那令她战栗的一切。

  她与那双微微上挑的深绿色眼眸对视的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压迫力。但很快,那压迫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雾似的柔和。

  那是同样熟悉的深邃和无底线的包容。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那个盛夏。

  斯塔夏整个脊骨似乎涌起一阵电流,叫她整个人都被攫取了,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眼泪怔然而下。

  凯尔茜的变化很大。

  昔日的闲散王女俊秀又沉静,长年穿着做工繁复的白衬衫,腰间一支长笛,金发柔软,像是神话里的象征着艺术的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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