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海生月眼眸微眯,看着屋内的人,暗光闪过,“你爹看着很严重啊。” 怎么不干脆病死算了。 单郁咳嗽起来,剧烈程度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安棋立刻抛下海生月跑回去,给他爹倒了一杯水,单郁欣慰地说儿子真懂事,又说身上冷,想要抱着他睡,安棋蹬掉鞋子,爬进被窝,抱住他爹。 好有爱的父子啊,海生月想。 如果他不知道单郁是装的,差点就要感动哭了。 单郁觉得门口的人碍眼,说风进来了有点冷,安棋马上探出个头,对海生月道:“姐姐走的时候能不能帮忙关下门?” “可以呀。” 海生月微笑着,缓缓退到门外,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无声动了动嘴唇,随后以一个温和的笑作为结束,轻轻地离开了。 单郁盯着门口,脑中不断回放海生月的那句话——“你会后悔的。” 他有种感觉,狐狸憋着更大的坏水等着他呢。 两日之后,单郁的“病”好了,他本来就是想走海生月的路,让海生月无路可走,他才不舍得安棋为他担心。 安棋有疑惑,他爹病的比姐姐重,怎么好的比姐姐快呢? 单郁怕露馅,随口诌道:“因为你是龙,龙可以治愈灾痛,所以爹爹好得快。” 其实从未有龙有过这种能力,龙族慕强,他们更喜欢彪悍的术法,比如老龙那种呼口气能冻僵一座山。 但安棋又没读过书,这话哄哄他足够了。 “可是姐姐的病没有好啊。” “哦,因为这种能力只对亲人有效。” “是这样吗?” 单郁笃定,就是这样。 安棋怀疑他爹在骗小孩。 嗷呜。 单郁问他要不要玩捉迷藏,安棋的注意力很快放到玩上去了。 他藏,他爹找。 安棋跑着跑着突然撞到一个人,差点要摔倒了,但又被只大手拉住。 “姐姐?” “在玩捉迷藏吗?” “是啊,姐姐要不要一起玩?” “好啊,我知道有个地方,你爹绝对找不到。” * 单郁走过池塘边,急着找儿子,没有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一双大眼睛正在偷看他。 “爹爹真的没发现我诶!” 海生月喂了他一颗药,然后抱着他跳进了池塘里,安棋一开始吓得眼睛都不敢睁眼,以为要被淹死了,但是海生月拍拍他,安慰他没事。 他发现可以呼吸,也可以说话,于是大着胆子睁开一只眼,一只金红锦鲤从他眼前悠哉游哉游过去,安棋视线跟着它,看到了更宽阔的水底世界。 哇—— 绿藻,鱼儿,莲梗,水浪……这些他都见过,但是在岸上见到的和水里的却又不一样,水里是的鲜活的,生机勃勃的。 海生月放开他,安棋扑腾着爪子跟上锦鲤,兴致勃勃地摸索这片他每天都会经过,却从没有真正看到过的世界。 安棋抬头,外面日头正盛,水面被晒得金黄,无数光柱进入水中,有很多半透明的小生物跟着光缓缓游动,伸展身体。 嗷,原来水底下也有爱晒太阳的家伙们。 锦鲤游的很快,他用力划爪子跟上,莲梗组成了一片茂密的水下森林,锦鲤带着他在里面绕啊绕,他分心欣赏景色,转头就跟丢了,同时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他大声喊“姐姐”,但是没人回应他。 在水下昏暗的环境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是很渗人的。 就在他害怕之际,那只锦鲤又出现,对着他摆了摆尾巴,像是特意回来找他的,安棋不敢再分心,跟着它一口气游了出去。 锦鲤在一堆石头前停下,拿头在石头缝里蹭了蹭,安棋以为它头痒,想帮它挠一下。 他的爪爪挠痒痒是很舒服的。 但靠近了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石头缝里有一些淡红色的小泡泡,把眼睛放在上面再仔细看的话,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这是什么呀?” “是鱼卵。” 海生月出现在他身边,凑过来跟着他一起看。 安棋又问:“鱼卵里面是还没出生的小鱼吗?” “是。” 安棋没见过,很新奇,指着一颗鱼卵有了新发现,“这只小鱼在咬尾巴,它以后一定很会游泳。” 海生月看了看,确实如他所说,这孩子总是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笑着摸摸安棋的头,“你还在壳里的也是这样的。” “也是光溜溜,红通通的?” 海生月补充道:“还有抱着你那根尾巴。” 嗷! 安棋好像听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 他跟鱼儿小时候是一样的,都是从圆圆的壳或者卵里蹦出来的,那为什么后来鱼变成了鱼,他变成了龙? 两个不同的物种之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相似的地方? 安棋越深思,越感觉这是一个复杂且深奥的问题。 他还太小了,读的书太少了,摸到了一点“生命的共性”的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龙抱臂沉思,又像个小大人般点点头。 生命真的是个很难懂的东西哦。 看着他一会若有所思,一会恍然大悟,海生月不禁弯眸,想知道他的小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 和锦鲤一家道过别,海生月抱着他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 安棋想起来问他:“姐姐刚才怎么不见了?” 海生月:“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谁呀?” “你也认识。” “嗷?” 海生月问他:“想不想学游泳?” “我会游泳的。”安棋自信地举起爪子。 海生月微笑:“听话,重学。” 嗷呜? 为什么? “鱼哥哥!” 隔着老远安棋就挥爪子跟任虞打招呼。 自从来了这里,他就一直沉在水底,鲜少冒出水面,以至于安棋差点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就是你要学游泳?” 任虞首先打量他的四肢,胖,短这两个压制游动速度的缺点他都占了,而且还有条拖后腿的尾巴。 他不太想教,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海生月看了过来。 奇怪,今日的花晓眼神和从前不同了。 开口的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气势却比从前强了很多。 “教教他吧,要不是他收留你,你早被老龙找到捆回去了。” 任虞白了白脸,低下头去。 “知道了。” 他看向安棋,“你不是会游一点吗?游一下我看看。” “好嗷。” 安棋站定,把双爪抡圆,伸直手臂俯身摸脚尖,又直起来跳了几下,看的其他两人目露疑惑。 “你在做什么?”任虞问。 “滚滚说,游泳前要活动手脚,不然会抽筋的。” 任虞点点头。 是这样的,白泽教的没错。 不对! “之前是白泽教你游泳的?!” 安棋说是,任虞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开始游了。 嘿咻嘿咻,一只小龙划着他的四只爪爪过去了。 嗷呜嗷呜,一只小龙划着他的四只爪爪回来了, 任虞没能保持住他高傲的姿态,瞳孔瞪大,失态地揉了下眼睛。 刚才什么东西在面前晃悠??? 一条龙,货真价实的龙,游泳的姿势居然如此的狗! 就说不能让他和白泽他们待一块,迟早要出事。 海生月叹道:“所以让你重新教他。” 任虞:“……我努力。” 他让安棋先停下来,看他示范。 他是鲛人,游泳对他来说轻轻松松,那只华丽的鱼尾动起来,宛如星河入水,每一个动作在流畅之余兼具美感,为了让安棋看清,他特意游的慢。 好漂亮的尾巴嗷。 安棋看痴了,当任虞问他“会了吗?”,他“嗯嗯”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尾巴看。 任虞对他这样子持怀疑态度,让他试一遍。 安棋自信满满。 然后又是熟悉的动作,又是熟悉的嘿咻嘿咻…… 任虞捂脸,不忍直视。 就知道这小龙崽一个动作都没有看进脑子里! “别刨水了!” 他把安棋抓过来,手把手矫正他的动作,“你想以后被人笑话是小狗龙吗?” “小恐龙是什么?” “……”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任虞累的都游不动了,想当初他能一口气从东海这头游到那头,如今教个小崽子教的头昏眼花,尾巴酸疼,躺在石头上一动都不想动。 真不知道单郁当他爹这么久是怎么熬下来的。 就不该答应教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与任虞相反,安棋眼睛明亮有光,巴巴看着他的尾巴,“哥哥我可以摸一下吗?” 任虞生无可恋,“摸吧。” 嗷! 安棋激动扑上去。 好重!……任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本来就感觉要断掉了的尾巴这下是彻底废了。 小崽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蛮劲?! “如何?”海生月问。 任虞仰头看着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他僵硬地笑笑,“我觉得‘狗刨’也挺好的,很符合他自由随心的性子。” 海生月一针见血,“意思是你教不会。” 任虞:“……” “真没用。” “……” 状况外的安棋,还沉浸于和漂亮尾巴贴贴。 * 最近家里不太平。 爹爹和姐姐好像经常吵架,但是他一过去,声音就停了,探头一看,爹爹姐姐都笑着,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有件事情他很清楚,就是姐姐也开始粘他了。 一个爹爹已经够让他的苦恼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 小龙百思不得其解,他又不会乱跑,不会丢,爹爹姐姐为什么都要看着他。 好烦哦。 不想呆在家里,他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却吃了个闭门羹。 “有个地方出了很厉害的瘟疫,我们要去帮忙查清源头,治病救人,不能陪你玩了。”红亭向他解释。 安棋听到“救人”二字,想到了话本子里说的大英雄,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火焰,在红亭转身要走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我也要去救人!” 红亭难得对他严肃:“不行,瘟疫不是开玩笑的。” “师叔来了,你快跟他回去吧。” 安棋还想说些什么,但白敛不由分说把他们的手分开,不顾他的挣扎,抱着他往回走。 看着红亭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从眼前彻底消失,安棋难过地撇了撇嘴。 回去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爹爹,他以为爹爹会安慰他,结果他爹脸色变了,蹲下来,让他看着他的眼睛,告诫他绝对不可以靠近危险的地方,一定要记在心里。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5 首页 上一页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