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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一旁的镜子。镜子处，她心口的蜡烛正好快要烧灭。 幽蓝的火焰再度顺着她的手臂来到手掌，她捧着火焰接近这些新做出来的灯，幽幽的火焰温柔地包住鱼灯们，温柔地舔舐着，过了一会儿，这些新做出来的灯也有了生命。 八爪鱼贴着地板，挪动着往前行走，走到开晴身边后，吸盘贴住开晴。 “啊！”认真做鱼灯的开晴被脚上怪异的触感吓了一跳，尖叫一声。 低头就看到一只大八爪鱼。 “这八爪鱼不是白熊婶做的灯吗？”她一眼认出来这是什么，边说边诧异地抬头。 一抬头就看到她最初的“杰作”游到她身边，还调皮地撩开她头发，往她脖子钻，要挠她痒痒。 开晴赶紧躲避，求助地拍拍旁边的空心人。 空心人像打苍蝇一样，双手合一起，包住这条小小鱼。 空心人是第一次看这番场景，她看看手里的鱼，又看看桌上的半成品，眼睛唰一下亮起来，“哇哇哇！” 惊讶地都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开晴疑惑地看鱼师傅问：“这是……？” 鱼师傅说：“大家来跟我学做鱼灯都辛苦了，算是我给大家准备的小礼物。” “我走得慢，你们愿意帮我叫大家到外边吗？” 开晴和空心人对视一眼，用行动来证明，翻身从椅子下来就要往外冲。 “开晴，你等下。” 开晴停下脚步，空心人留下一句“那我先走啦”啦后便迅速跑没了影。 鱼师傅看向开晴。 她一直想等开晴心情好一些时再提这个，这些天，开晴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起码眉头不再紧锁着。 她想，应该是合适的时候了。 “开晴，你愿意帮我将这些内容转达给我的徒弟吗？”
第99章 转机 鱼师傅找出本东西来，递到开晴手中。 “我估摸着我是喜丧，年纪大到时候了走的。你也知道我只记得做鱼灯的事情，所以不记得走前我是怎样的状态，神智清醒不？徒弟还有疑惑要解答没？我想了想，写了这本东西，是我做鱼灯以来碰到过的问题和解决的思路。” 不算厚的一本笔记本落到开晴手中，这种笔记本一本也就三十来页，没多少重量，可开晴却觉得手上沉甸甸的，重重的使命感压在开晴的手上。 李想对猫的责任感，鱼师傅对传承的使命感，一前一后交付给了开晴，开晴只觉得这情况棘手又荒诞。 怎么偏偏是在她不想回现实之后，才出现这类请求呢？ 可谎言说了一次，就能说第二次。 “好，不过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带去现实世界，里面的内容我能翻阅吗？我估计得背下来，以防万一。”开晴不仅说谎，还用细节来完善谎言的可信度。 鱼师傅总是严肃的脸上出现了浅而又浅的笑容，浅浅的笑容让她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沾满了喜意。 “谢谢你，开晴。”鱼师傅握住开晴拿着笔记本之外的那只手。 开晴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是信任才让鱼师傅握住了她。她顺着手往上看，幽幽蓝火化作游鱼后，鱼师傅心空处恢复正常，但蓝火却出现在开晴的口袋处，请求完成时的烫意隔着衣服提醒着她。 还差3个请求。 她很想完成李想和鱼师傅的请求，可一旦想到回到现实之后的场景，她便感到害怕。 回到现实，便再也见不到小黑小白，每天回到家只能面对漆黑冰冷的房屋。 她回到现实后会迎来什么呢？睁开眼睛看到的应该是带着医院特有味道的一片白，父母可能给她找了护工，但他们肯定不会在。 她不由吞咽口水，李想和鱼师傅对她的信任期望与她对回去的恐惧一起拖拽着她的两只手，她不停地在回去和不回去中摇摆。 “不用谢。”她勉强地回答。 答完后，她深吸一口气，思绪漂浮到外太空，嘴巴还不忘回答鱼师傅的话。 在鱼师傅晕倒那一瞬，她赶忙接住对方。 当初白雾里，鱼师傅向开晴诉说的过往一幕一幕出现在开晴眼中。 开晴看着鱼师傅靠双手，让铺上岁月尘土的鱼灯重新焕发心声的过往，只觉肩上的担子更沉了。 她用力捏紧手中的笔记本。 如果她不回现实，鱼师傅的徒弟碰上棘手的问题无法解决，鱼灯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如果她不回现实，救助站周转出现问题，李想惦记的猫会怎样呢？ 她答应她们，真的不做吗？ 可真的要回去吗？ 等她从鱼师傅的记忆中出去后不久，鱼师傅也醒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鱼师傅早从大家口中听过请求完成时候的事，亲身经历后还有些新奇。 每次从大家记忆中出来的开晴都会感到疲惫，此刻亦是如此，心里的疲惫和身体的疲惫交织在一起。 但她不忘关心鱼师傅道：“您还好吗？” 鱼师傅颔首。 “你扶住我了吧？谢谢你，要是摔了，我这老骨头就遭殃了。” “我现在很精神。好了，我要继续准备给大家的小礼物了。” “好，那我先将笔记本放回去，然后跟空心人一起叫人。” 说完，开晴匆匆道别，落荒而逃地跑走。 等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鱼师傅走到外头，过道上的泥土在这一瞬变得湿润。 树根从湿润肥沃的泥土里探出脑袋和鱼师傅打招呼。 “你好。”鱼师傅说。 说完，她朝身边招手，复眼叔做的鱼灯游了过来，凑到鱼师傅身边。 鱼师傅想到复眼被大家拖到她的工作室，强摁着坐下的场景便忍不住摇头笑。 复眼叔做的鱼灯很简单，通体全黑，眼睛涂了树婆婆的绿色。 绿眼黑鱼在鱼师傅身边游来游去，鱼师傅指向树根。 它游到树根那，试探地贴进树根，确认树根无恶意，和树根玩了起来。 爱是滋润心灵的沃土，扎根留在原地等待孩子回来的母爱，坚持着传承的热爱，深厚的爱让两名住户来到了这一层。 树根贴贴黑鱼，从泥土里出来得更多更多，打开家门，招呼黑鱼进去。 若树根能说话，此时此刻，树根或许会说：“是妈妈的宝宝做的手工，要给妈妈看看才行！” 也多亏树根不会说话，不然这话若被复眼叔听到，后果可能很严重。 这天，在皎洁月亮下，公寓众人亲眼见到了鱼灯化作的游鱼，成群结队的游鱼在半空中嬉戏打闹玩耍着，七彩斑斓的色泽映照在众人的眼睛中，谁也舍不得眨眼，生怕眼一眨便会错过这此生难忘的美景。 白熊婶痴迷地看着，用眼睛记住这一切，想着等回头得画下来，将此刻场景记录下来。 她扭头正想问开晴今晚要不要到她家来一起画画，意外发现开晴根本没有看鱼灯。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手里拿着本东西，总是上扬的嘴角此刻平平的，神情复杂，与众人旁观美景的喜悦截然不同。 白熊婶注意力也从鱼灯收回来了，她小心地扫了眼周围，确认大家都没留意她之后，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地往后挪，挪到开晴身边。 开晴没发现白熊婶过来，但她感受到身边光线变暗了。 她抬头，对上白熊婶关心看过来的眼睛。 “开晴，你怎么了？还好吗？”白熊婶问。 开晴不太好，心情不好的人渴望关心又最怕关心，一旦有人关心，就会忍不住释放积压在身体里边的眼泪。 开晴伸出一只手臂抱住白熊婶，她正好能将脸埋在白熊婶柔软的熊肚子上。 开晴强忍着眼泪。 温暖的毛茸茸的大白熊将开晴整个环在怀里，她就像抱着巨大的玩|偶熊上，玩|偶上还有刚洗晒收回来有着淡淡香味和暖洋洋的温度。 “我没事。”开晴闷闷地说。 边说她边将另一只手上的说明册合上。 将鱼师傅的笔记本放好之后，她就一直在看说明册。 说明册是她和小黑小白仅有的联系了。 自打小黑小白将真相告诉她之后，说明册便没有更新过新的规则了，只在接到请求和完成请求时会在原有的第二条规则上稍做改变，她随身带着说明册更多也只是习惯罢了，已经很久没有像刚来这里一样，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过规则了。 而刚才，像是为了缓解心中的负罪感，用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她重新读了一遍规则。 早在她刚来时，她就将规则全篇背了下来，但随着在公寓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些小黑小白为了吓她而写的规则还有一些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的规则早被她忘在了脑后。 这一重读，她的视线就忍不住停留在第16条规则上。 “怪物公寓的房间代表住户的心灵世界，暗示着过往，承载着住户的希望，但请注意，不要过度沉溺屋中生活。” “真的没事吗？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的，如果是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的事，也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白熊婶摸摸开晴的齐肩短发。 公寓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开晴情绪不佳，可小黑小白的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看着齐肩短发的开晴化作潮湿森林里的自闭蘑菇。 开晴和白熊婶静悄悄走到楼梯上坐下。 徐徐晚风吹动她的头发和白熊婶身上的毛毛，也将开晴的心事吹到嘴边。 “白熊婶，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当时没有人帮你，你还愿意回到现实吗？”开晴问。 白熊婶耳尖动动，似在思考这一问题。 开晴这问题一问出来，她就知道开晴这段时间在想什么了。 白熊婶想：毕竟还是学生，能瞒大家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她没有直接问开晴说“你不想回现实了吗？”而是认真回答她这一问题，希望她的回答能对开晴做决定有所帮助。 “回呀。” “如果是当时的我，肯定想着每天这么痛这么累，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让现在想起过去的我来回答这一个问题的话，我愿意回去。生活的转机就藏在坚持的路上，不是吗？” “我当时坚持下来了，得到邻居和律师的帮助，虽然结局出现了点意外，可确实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开晴抿嘴，然后说：“这是因为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呀，如果就是不会往好的方向转变呢？” 白熊婶伸出一根熊爪子摇摇道：“你这年纪小小怎么这么悲观。” “咱要乐观积极，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来看，如果当时你找我收租时，我觉得你不怀好意不给你开门，我可能已经强制送去轮回了，也交不到这么多新朋友，心结也没办法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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