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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万叶两人进来，他们各自撇了一眼，就又把眼睛转回去。 这大厅里坐的满档，万叶左右看了一眼，只有一位青年所坐的地方有个空位，他没有在意旁人若有若无警惕眼光，只径直走过去，礼貌地询问了句。 “兄台，这里实在没有空位，不知是否介意同我与舍妹拼个桌？” 那青年身着一声暗红衣袍，上面隐隐有流光划过，一看便知道那布料定是极好极好的，甚至于可能还是专供料子，穿上它，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就是什么世家公子。 现在穿在他身上，任何一人见了都得夸赞一句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况且他还别着一把龙首刀，这制式，即使万叶非是此方世界人，在了解这里的文化之后，他岂能不明白，那是宫中御赐。 眼前的青年，必定是位官家人物，又能有这般穿着，那定然是当今圣上最为青睐的真武司捕头，还不是一般的捕头。 那人看了万叶和黎棠一眼，挥手一请，“若是不怕麻烦，就请坐吧。” 也是奇了怪了，这么多人聚在这里，隐隐约约将这公门中人围在此，是为了什么呢？ 何况，万叶敢断定，这里头都不是什么好人，刀上的血腥味充斥着大厅，有几个隐于暗处，看起来似乎是杀手一流。 万叶叹口气，他无意掺入争端，只是这里是他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必经点，现在看来，今日之事，他和黎棠是摆脱不了。 于是他坦然坐下，驿站里小二在后厨战战兢兢不敢出来，万叶只能拿出随身带着水囊解解渴。 “在下名为枫原万叶，这是舍妹黎棠，不知兄台是……” “原来是品剑会夺冠者，在下路遥，路遥知马力路遥，一个小捕头，久闻大名。” 他拱手一敬，这么一来，万叶名头反而镇住了周遭的宵小，他们蠢蠢欲动念头临时刹了个车，又各自忙起别的来，不敢再动他念。 路遥望着他们冷笑了一声，他在此，自然是因为一件公务，这些江湖人都是瑞王供奉，意在什么，不必多说，而他的手上，掌握着瑞王在朝中铲除异己，谋杀功臣的证据。 表面是个闲散王爷，实际上却聚集一大群江湖势力，俨然成为当今圣上眼中钉。 万叶只是无奈摇摇头，他不清楚朝中纠葛，偶然得以解围，不过看路遥态度，即使此次没有他，路遥定然也能翩然离去。 “路兄谬赞了，你是个小捕头，我也是个普通铸剑师，陌路相遇，算是缘分。” 黎棠坐在桌前，托着腮，看着他们颇为礼貌地交谈，实在有些无聊，她还以为能打起来呢，就算她的三脚猫功夫还不到家，好歹练练手嘛，就比如角落里蹲着几个三流江湖客，她都看出这几人不怎么行了。 万叶看护着，黎棠是抓着机会无法无天，现在能狐假虎威一天是一天，何况，没有实践何来的经验啊，她跟着万叶练剑铸剑，总得有练手的机会。 “我们也就歇歇脚，过会儿就走，路兄……” “我也歇歇脚，一会儿就走，这里离京都，也不远了呀。” 他侧目瞧了瞧四周的人，这也意味着，真武司援兵也快要到了，敢在这里动手，要么他们沉不住气，要么，就是在赌他们能不能在援军到之前将证据抢走了。 “兄台啊兄台，为一个注定要落败的人卖命，值得吗。”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质问周围的人，万叶与黎棠不语，却叫别的人憋不住气来。 “食君之禄，奉君之命，我们也是拿钱办事。” 万叶后头一桌汉子站了起来，他瞥了一眼万叶，“小子，不想惹上麻烦，你最好现在就走。” 他们赌路遥不会无缘无故将证据交给万叶，让万叶走，一是因为万叶交友甚广，二是传言里，他也是个高手。 不过可惜了，他们想赌，万叶却是不想走。 “诸位兄台，不知因何事要这位朝廷命官命？” “因为他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你要是也想知道，那么，无论天涯海角，你也得死。” “哈哈，这种话，很久没听说。” 万叶一笑，同稻妻浪人武士，愚人众比起来，他们还差的远呢。 他将手放在了剑柄上，白发青年站了起来，抬眼细细打量起场中戒备的每一个人，他的表情似乎很无奈，望着他，众人都不禁有些迟疑了，得益于他的气场。 对于良善，万叶自有他的判断标尺，比起周身气味中正无愧的路遥来，这些心里藏着蝇营狗苟的人才更应该被制裁。 既然路见不平，那就拔刀相助！ 黎棠也立马跟随，在万叶有意历练之下，她虽险之又险避开敌人阴招，却也还是学到许多，路遥自然不甘示弱，他一手飞刀使得出神入化，步伐潇洒，让人始终无法触碰到他的衣角，这么一来，对面一群乌合之众，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也不派些像样。” 黎棠冲地上被捆起来的一群人比个鬼脸，全然不害怕他们怒视。 “多谢万叶兄拔刀相助，他们的主力其实被真武司拦截了大部分，等到我的援军来，我也好上京复命了。” 他现在恐怕也不能同万叶一起上路，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两人拱手一别，对于这幕后的事情，他们也并不想知道，事了拂衣而去。 快马加鞭，大乾京都，不日即到，整个王朝的心脏自然也有它应有的场面，川流不息的商队，街口停驻杂耍，穿戴整齐的巡逻士兵在城中穿行，不论是地处偏远的潞州，还是当初品剑盛会，规模也远比上这里。 虽然黎棠成长了不少，但是对于那些好玩杂技，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一路前行，万叶找好了落脚的地方，而他们准备去拜访的黎府，在他们还未上门的情况下，便已经差人前来迎接了。 看着样子，对于黎棠，他们并没有带上高高在上的轻视眼光，抛去她的生身父亲瑞王来说，黎府对于黎棠定然还是有几分愧疚之情在其中。
第91章 [番外] “万叶公子，黎棠小姐，我知道这样有些贸然，但却是老夫人让我来请您们回家的，老夫人膝下只有一位女儿，当初如珠似玉，却不料，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对于你的存在……” 这位老管家脸色有些难看，瑞王对自己女儿遗落闭口不言，当年瑞王武云杉与其妻遭遇刺杀，他的妻子，也就是黎玉清去世得突然，对于他尚在襁褓中孩子，也失去了消息，后来传来的消息，是已经被野狼分食。 对于这个孩子，唯一的证据，就是她后脖颈的梅花胎记，当年老夫人还亲手抱过，这一别啊，就是十几年。 如今瑞王府越发势大，又隐隐约约被圣上针对，黎家早就与其断了联系，可对于这唯一的孙女儿，老夫人亦没有轻看她的意思，而是怜惜于她在外受过的苦累。 只可惜她自己已经是久病缠身，病入膏肓前，她还是希望见见这孩子，也是好。 对于一路护着她的万叶，即使他来历无法无处可查，可是他一路上经历与旁人相处的为人，看起来是个好人，黎淮也对他赞叹有加，既然如此，何不一视同仁。 万叶转头看向黎棠，他们本想安顿好了再上门，没想到长辈差人来请，拒绝也不太礼貌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件事，黎棠对这位素未谋面老夫人很有好感，对于女性长辈天然的亲和，老管家也马上让随行的童子驱赶马车去，他迎着两位游子归家。 “我也是看着玉清小姐长大的，唉，小小姐与玉清小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黎淮公子回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老夫人差点落下泪来，幸好啊，没有错过。” 老管家年岁也不小了，看起来慈眉善目，看着黎棠，他似乎是害怕她拘谨，和她说起以前的故事来，关于她的母亲黎玉清，还有黎府一切，这对于黎棠来说，也是另一番感怀。 那个素未谋面母亲逐渐走入了她缺失了的人生里。 万叶没有出声打扰，一时间，两人静静地聆听起属于黎玉清少时故事，知道马车停驻，老管家也反应过来，原来是已经到了黎府。 黎淮今天早早等在外头，此刻一挥袖，看着走来二人，缘是千里一线牵，他本恨不能与万叶桃园结义，现在倒不必纠结这些，本为一家人啊。 黎棠随着几人的步伐一起进去，她与万叶自然不同，老夫人想念得紧，万叶不好打扰，只能与黎淮去别处转转，黎棠虽然心头忐忑，但也还是跟着老管家去了。 “近来这京城风风雨雨不少，淮兄竟能抽出空来？” 万叶也不藏着掖着，直言询问，不论是城外一面之缘捕头，还是这京城内他一路所见所闻。 天下以武犯禁多的去了，如果是本就位高之人…… 当今皇上尚且不算年纪太大，一个姐姐，其下有三个妹妹，唯一一个弟弟只有瑞王，他们表面关系看似和谐，实则不然。 有些人闲散的心在经过多年的阿谀奉承，似乎变得极度膨胀起来，万叶只希望黎棠好好的，若是之后风风雨雨会牵连到黎棠，他不如现在便与她远走高飞，虽然不如京城中富贵，但也亦有逆旅之趣。 “风雨是不少，但是谁能大过天去呢？” 大乾尚武，对于江湖，朝廷可不是纸老虎，任他武功再强，又能抵得过千军万马之阵？还是想与整个国家为敌？ “万叶兄，黎棠妹妹是我黎家儿女，绝不会同那个男人沾半点关系，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如我祖父，父亲的意愿，我们亦耻与其为伍。” 这话黎淮也不怕人听见，这就是尚书府表态，当初是先皇牵起了玉清婶婶与瑞王姻缘，但是最终却只得到了恶果。 上一辈恩怨，也罢，但若是黎棠自己有所想法，他们也劝阻不住她，端看她见了老夫人之后想法了。 “初见黎淮兄于江湖之中，现在看来，不论江湖，朝堂，黎淮兄都有自己一番作为，能实现自己抱负，人生之幸。” “那万叶呢？不知何处来，亦漂泊天地之中，漫无归处？” “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天地浩大，穷极一生，能否遍观天地呢。” 万叶看着院中湖景，他并不以漂泊为苦难，而是一种自在，与人人渴望安定，渴望落叶归根想法不一样，枫叶随风飘到何处，扣在何处歇脚。 黎棠也深受他的影响，世人觉得万叶漂泊无依，却只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一般，黎淮有时候是羡慕的，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不一样活法，这是天注定。 “但是黎棠妹妹能像你这样漂泊一辈子吗？我思来想去，女儿家在江湖里，其实本就薄弱些。” 万叶当然也为黎棠考虑了，但是黎棠选择，其实并不难懂。 “我会竭我所能教会她走下去技能，这个世界里，女性确实在身份地位上有着差异，但是一个自由灵魂，不会被时代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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