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眼前各处都是好似雷一般的图案,旋转并扭曲,看得她有些头晕。 她花了一些功夫坐起身,身体出乎意料地疲乏,刚要回忆起一些什么的时候,门开了。 那是一扇圆弧形的木门,童话故事里才会有这样的门,是巫女的住处,也与动画片里的茶色老鼠住的地方适配。 然而一位穿着打扮充满充满异域风情的女性穿过这扇门,进入了房间。不知道这里哪里,肯定不是京都,小月想。 “你醒了,终于醒了,”女性双手交迭,转身道,“我去叫长老来。” 门又关上了,但趁着这间隙,小月瞥见了门外风景。 不是她认识的地方,但她看到了一棵树,对于它那能轻易勾破人衣服的树枝还有些印象,她应该是见过的。 过了一会儿,很快,快到她只打了一个哈欠,门又开了。 一个留着白胡子的矮小老人走进了屋子,他并非一个人,身旁跟着戴了眼镜的中年男子,还有几个年轻男女。 不过老人看上去是所有人里最为德高望重的,其他人都称呼他为「长老」。 戴着眼镜的人走到床边,问小月感觉怎样,小月缓慢地摇了下头,表示她不好。 他们说她是太累了,太饿了,送来了一碗汤。小月的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大概是最开始的女性换的。现在负责喂小月喝汤的是个面目和善的男性,小月想拿过勺子,但没有力气。 在长老和他的同伴们等她喝完汤水时,门又开了。透过众人身体组成的缝隙,小月看到一个金发男孩穿过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十岁左右的男孩,和小月差不多大。他在一旁站了一会儿,但有人发现了他,长老于是转向了他。 男孩说他是来送东西的,一双褐色的眼睛却在小月身上停留,完全没打算遮掩他的好奇。 显然,送东西只是借口。 但他很快被长老赶走了,学着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气鼓鼓地高抬腿走了出去,有些好笑。 他在退出去前,还盯着小月看了一眼,才关上了门。 小月花了十分钟才将汤喝完,一点都不饿,喉管没打开一样。这汤有肉的香气,也有蔬菜的味道,喝完后小月感到身上暖烘烘的。 她重新靠在床上,他们才开始问她问题。问她是谁,问她从哪儿来,问她要到哪里去。 小月竟一个都想不起来。 但她没有丝毫慌张,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然后那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又回来了,咳嗽了一声,要长老注意到他。 “我捡到了这个。”男孩说,似是下了决心,要用捡到的东西交换留下来的机会。 长老不感兴趣,觉得他是没事找事,只问道:“什么?” 男孩挤到了床边,似是想看清小月。小月也看着他,他长得白白净净的,有一头再漂亮不过的金色头发,褐色的眼睛圆溜溜的,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角色。 长老再次提醒,男孩伸出了手。 在他的手里放着一个袋子,红色的袋子,红得发烫,小月的心里好似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流血了。 一些碎片式的记忆闪现在她的脑袋里。 然后,她想起来。 小月当即好似被掐住喉咙,她的手和碎裂的石像一样颤抖,从床上跳了下去,撞开所有人要冲出门,又回过头,在尖叫声中一把抓住长老的领子。 “悟呢!那个白发的男孩!我的弟弟!和我一起来的男孩!”她在嘶吼,沙哑声音像野兽。 有人上前要拉开她,长老抬手阻止了他们,转向一旁的青年,大概是他找到的小月。 “没有啊,”青年挠了挠头,说,“我发现她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不可能!”小月大叫,松开长老。 30 她终于知道自己先前为什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经历了最痛苦的事,怎么还能感觉到其他。 她不顾一切地跑向外面,但她不再是在树林里。 能看到周边就是树林,但这里明显是聚居地,坐落着外表相似的房屋,只有挂着的装饰品有不同。 人们都看着她,无论是在做什么,都盯着她看,窗户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脑袋,盯着她看,像是看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小月不在意,她要找到悟。 她和豹子一样蹿进了树林里,没有穿鞋,而每处的景色都是相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她看到悟吐出了血,她背着他走啊走…… 没有,没有,哪里有没有。 她忽然停了脚步,回头看去,那金发男孩就跟在她后面。 四下万籁俱静,只有远处传来呼唤声,好似是有人在叫男孩的名字。 小月停了,男孩也停了,她望着他,男孩朝她走了过来,像靠近未知的生物,但越接近时越大胆了起来。 他走到小月面前,说:“我带你去,这是我找到的。” 装着金平糖的袋子交到了小月的手里,她握住了男孩的手,男孩也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个子不大,和小月差不多,跑起来却很快。小月后来才知道,男孩比她大上三岁,快满十二岁了。 他将小月带到了他发现袋子的地方,同其他千千万万棵树并无不同的地方。 “就是这里。”他说着伸手一指:“你们是不是还吃了怪鸟。” 小月用力点了点头。 金发的男孩对这里了如指掌。 她和悟留下的痕迹,他全都弄清楚了。他说自小月被找到过去了一天,他溜进房间里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醒。所以他就去寻找她来到这里的道路。 他们这族人住在深山里,就算一般人迷了路,也极少有机会来到他们的聚集地。 少年说他们这族的小孩都不被允许去到外面。但他最近得到了一个机会,他在学习外面的知识,当他掌握了全部再通过考试后,就能去到外面了。 村子里,村子外,小月第一次听到谁这样描绘世界。对于男孩来说,他的世界似乎只有这两部分。 没出过山,是游戏角色才会有的设定吧,应该是主人公。 或许,悟只是退出了游戏。 因为除了这个金平糖,小月找不到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包括那块大石下,也不见血迹。 快入夜时,她和少年一起回到了村里。 长老将少年训斥了一顿,看向小月,严肃的样子:“我们会讨论你的情况。” “让她留在这里就不好了。”男孩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她还要找她的弟弟。” 长老看了男孩一样,目光严厉。 “话说,你是不喜欢说话吗?”男孩问。 刚才的尖叫似乎是出自本能,被问的现在,小月才好似履行义务般,张了张嘴,试图发声。 她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了,但也不惊讶。 “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吗?”长老问。 小月点了点头。 “能听懂吗?”长老又问。 不知他为什么要问第二遍,小月又点了下头。 “她竟然能听懂!”男孩激动叫道,又转向小月:“能听懂吗?” 小月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她不知道这短短几句话,他们使用了三种语言。 ——在她听来全都是一样的。 不过重复的行为,也是游戏角色的特征。只要想到这里是游戏,悟就有还活着的可能。 小月点头配合,众人面面相觑。 “她可以帮助我学习外面的知识。”少年激动地说:“长老。留下她吧,她可以呆在我家。” 长老很犹豫。 这么小的女孩——据她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和她弟弟一起在树林里迷路了。出于人道主义,他们应当收留。 但外来人一旦到了村子里,他们不会轻易让人离开,暴露他们的所在地。可这女孩的家人说不定在找她,她离开是必然的。 小月在无人的屋子里待了一个晚上。 门没有锁,她察觉到有人在外面观察她,想看看她会做什么。她自然是想继续到森林里找悟,但太晚了,而且要是找的不是活着的悟,而是…… 小月无法想象有这么一天。 白天到来,她睡得不是很好,长老来到屋子里,对她说她能留在这里。 他们会定期派人出去,询问是否有人在找她,以及是否有她弟弟的消息。在小月可能的离开前,她需要学会有关他们的事,并保证在她离开后,不对他人透露他们的踪迹。 小月答应了,除了答应没有其他办法。 长老说在她了解他们之前,不会让她离开。 一起来的几人都散发着平和的气息。但小月注意到,他们手上的厚茧,特定的部位,是常年使用武器才会磨出来。还有他们走路的步伐,真动起手来,绝对不若他们的外表和善。 她或许可以试着打一架,但没有必要。 至于负责教育小月的人,长老苦思冥想了很久。自告奋勇的人过于不成熟,绝对不是最好的人选。但其他人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照顾这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小月。 况且让这过分活跃的志愿者和外来人呆在一起,也有助于缓解那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脾气,省得老来找他的麻烦。 “好吧,”长老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少年,“酷拉皮卡,她就由你照顾了。”
第17章 31 如果说她身处在一个游戏里的话,小月想,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游戏。 在这名为窟卢塔的族群中,没有一个人过着不快乐的生活。他们虽然与世间隔绝,却远比城市里的人有趣而真实。 现在的小月还没察觉到,正是因这一族避开世人,才会散发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辉。 小月没住在酷拉皮卡家。 多加一张床也没问题,但其他族人好似还有没法说出来的担忧。所以为小月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比她刚来的那天住得小一些,推开门就能看到全貌。 窟卢塔族的生活用品全是自己手工制作的,小月也被要求这么做。最初几天,酷拉皮卡都在陪她寻找合适的树木。 小月站在高耸发亮的树下,它繁茂的枝叶深入天际,粗壮树干一看就是最好的原料,将手贴在上面,再靠近去它,好似能听到它强健的心脏跳动声。 “小月,这棵不合适。”酷拉皮卡反手一指:“这棵好。” 小月扭头,看到他指着一棵已弯下了腰、几乎要垂到土里的树。它的树身掉落着碎屑,好似脱落的裙摆。 原来合适的材料不是指年轻而健康的树木,而是快要老去、即将死亡的树。 森林的面积和营养是有限的,每年都会有树木腐烂倒下,年迈的树木奉献出自己,成为了同伴们的养分。而隐居在此处的窟卢塔族也得以共享这份来自自然与大地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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