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金卮猜到事有蹊跷,不过她没料到这么……直接? 她眼前的大碗中堆满了烂叶枝木,甚至垒尖了。 默然片刻。 而身旁的元知琼发挥着她的演技,与马轿上表现出的模样全然不同,她貌佯惊愕,“天哪,金大人这……” 金卮面上一派镇定自若,淡定地挽袖拿起一张一旁的单笼金乳酥,两眉间似宜诚: “你想要什么?” 元知琼暗念,这哪是面善啊,狐狸眼中的凌厉都伏如鞭锏一般。 她起身为金卮倒酒,动作斌斌: “说来也怪哉,我近来常做一梦,被一乞儿所缠,他在梦中叫我一月后必然要救他,还整个挺文雅,说什么我于他而言是檐上雪、梁上梦的白月光……” 说到这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憋住后继续道:“他说他曾受我恩惠,我救他于水火,因此对我心生爱慕,他说莫欺少年穷,他日后定成大器,欲要取我。” “我心里着实害怕,所以想请金大人您帮助。” 众所周知,话本子中的白月光一般都是存在于回忆中的,白月光的几大配置:命薄、完美、可望不可即。 元知琼可是追求长寿之人。 金卮质谦润,并不全然信,从袖口中取出一方折叠的帕子递去:“元大人请掩掩你那快要冒出来的笑意。” 元知琼很自然接过,“嗯……好吧,他可能已经消迹于世间了,无人在乎的突然就消失了。” “不过我是发自内心的想和金大人交朋友。” 字字恳然。 金卮面庞微微含笑,转言:“先上新食吧,元大人。” 作为跋山涉水来到此地的人,金卮委实腹饥,闻言元知琼一下怔住了,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她反应过后便火急火燎地跑去后厨,唤人上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发展旅游业的那里像是在说一通废话文学(流泪emoji) 第15章 十五两银子 “你知道我这些天为什么教你读书麽?” 钟逐音懒躺在用细麻编织的吊床上,她一动身这吊床就在森梢磊落的两树之间晃荡。她手中拿着芒草,缓缓将叶片与叶鞘分离开来,最后用力一抽,叶鞘就飞了出去打在虬枝上。 此谓“芒叶之箭”,是海女教她玩的。 被问话的海女此时蹲在地上,汗水顺着她黝黑的脸颊流淌不间断地滴落到地上。她手中握着一截青枝在沙地上写字,闻言她头也不回,“我知道啊,你说你想叫我知善恶、明是非、分良莠、识好歹,这些话听得我都要长茧子了。” 钟逐音满脸笑意,欣慰颔首:“哎,对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日后方成大器。” 听到“小姑娘”这三字的海女,像是触发了关键词,顿时眼神如刃地瞥一眼钟逐音,不高兴道:“我是个大人了。” 钟逐音试图转移话题:“你上次给我在手背上印的叶状图像,是叫什么蕨来着?” “银色纹身蕨,由于叶子背面的孢子粉尘沾到了你的手背上所以留下叶状痕迹。”她一边回复着钟逐音的话,一边手握青枝,枝的顶端最后一笔划下构成一个“春”字。 她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我记住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最喜欢的就是九春,绿盎然、雨生百谷、吹面不寒杨柳风。不慕长赢,不悲肇秋,不叹玄序,惟独爱春,因夏过燥、秋过悲、冬过凉,而春恰恰好。 这是她伏桌几夜恶补才想出的优美句子,虽然有些矫造,不过她很喜欢。 海女转过头,朗声喊钟逐音看她写的“春”字。 朦胧的金色光线接叶穿缝照到海女略显稚嫩的脸庞,她透彻的眼瞳里似乎隐隐藏有幽蓝奇妙的大海、生有郁葱诡秘的森林。此时的她少了野豹的那份凶恶,倒像是勇猛敏捷的梅花鹿。 淋漓、繁茂、宛如泅游的海纹石。 钟逐音弯了弯嘴角,正色:“你很厉害。” “过往已过,皆为章序,若问人才何处出?当由今朝来。大周未来之景,还得靠年少人啊。” 海女微微歪了下头,倒像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口吻还是很骄傲:“那是当然,而且我懂得可多了,像制油纸伞啊,制白棉纸啊等等一大堆我都会嘞,大家都夸我学东西很快。” “你为什么会这些?”钟逐音挑眉,也不怪她惊讶,毕竟在这深山老林里的,人都少见,而这些工艺活得有人传授才行,不过并不排除有人天赋异禀,自发探索出做法。 海女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当然是和镇上的人学的,我半月会出去一趟嘞。” 她一下子直起身,“离你的半月还有多久?我随你一同去镇上。” 海女:“就是明日。” * 海女矫捷地穿梭在茂林间,仿佛一只年轻灵活的豹子。 钟逐音平静地跟在她身后,要是她一下子走远了,钟逐音就会叫住她,而她也会停下来等钟逐音。 不一会,崎岖曲折的道路渐消,慢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再走一段路,视线中逐渐出现街巷。 钟逐音身形悠然地踱步到海女身旁,与海女并列,关切问道:“你饿了没?” 海女大步往前跨,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就是她饿了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要装模作样问一下别人饿了没。 海女一副了然模样说道:“跟我来。” “好。”钟逐音的脸上流露出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媎妹们是喜欢每章穿插各个视角的剧情,还是一个视角几章一个视角几章的来? —— “吹面不寒杨柳风”出自宋代志南的《绝句》 第16章 十六两银子 小雨吹烟。 这是一家小型的温馨饭舍,充满烟火气,在这里——时间的洪流好像被放慢拉长,一帧帧细密地放映,暖烘烘的热气裹挟着小镇。屋顶的瓦砖沿缝生着点点青苔,下雨时甘雨会掠过它如落珠流泻,饭舍里的人手不多只有两位。 一个是汀烟,另一个是常璧。大多时候,在饭舍中只能见到汀烟,且饭舍里的食物都是由汀烟做的,基本上是她一个人打理着饭舍。 而常璧是一位流浪四方的侠客,同时也是一名赏金客,专门靠捉拿悬赏榜上的人来得银两,维持生计。 她们友情的高温升华,还要从三年前汀烟给常璧写的一封信说起。 —— 汀烟的阿父逝世了。 沉暮吞熄子规呜咽声,院外病木萧萧,汀烟的阿母跪在灵堂前恍然要哭出一江滚滚,悲嚎个天崩地裂,不死不休。 汀烟似乎不懂她为何如此。 她与先父平日倒不见感情至深,相敬如宾已是最好的称赞,先父常年于外,几月不曾归家。 耳边充斥哀泣,汀烟木楞地跟着她们跪着,神绪抽离游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偶缘闻府上风廊疏影,一隅清安。 悲伤的气氛并没有蔓延到汀烟身上,自汀烟年幼起的记忆中先父没留下过深的印象,大抵是浅淡的,汀烟根本哭不出来,不过为符合氛围,她还是强行让眼圈儿红了。 这种为迎合族人而违背内心的做法,让汀烟不耐。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 而且看着姑母藏在悲伤之下掩饰不住的野心,又反观母亲泪如决堤的模样。 汀烟不免对未来生活产生悲观。 因此。 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离开。 离开这里。 当然,如她这般爱财如命的人不多了,在离家前,她会将家中能偷偷移走的值钱的东西都移走,小的饰品之类的物什她会当天再带走。 * 说做就做。 烛光摇曳覆素壁,汀烟端坐案前,当即写信给了多年前去旧春扬州识得的侠客。 “望她能来。” * 九日后,到了约定的这天。 天未亮之际,汀烟就蹑手蹑脚地背着沉重的装满了饰品的大包袱到了她与侠客约定的地点。 不一会。 拂晓曙色,稀稀小霈,荒凉古道上少年一骑绝尘,碾碎枯叶扬尘沙,骨藏韧劲,狂妄的宛如孤月下一柄散满茫光而野蛮的弯刀。 簌簌落枝,雨帘里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少年勒马停在汀烟跟前,汀烟紧扣伞柄,此时有些彷徨。 她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舍弃那些富贵绮丽稠、金枝玉叶日,去追逐心中的一片天地,横舟乘碧涛下九州,族人认为蒙羞,被族谱剔名,视为离经叛道。 年仅十六的她在面对足以改变人生的选项抉择时,难以避免地犹豫了。 退缩是在所难免的。 少年看出了汀烟的犹豫,并不催促,只是神色清明,且静静地望着她。 汀烟也仰首看着少年。 少年脖子间挂着狼牙的红绳已经被雨水打湿,红绳的颜色变得更深,她的眼角旁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断眉也凌冽。汀烟清楚的记得,少年曾和她说,这些都是她的荣耀。 不论是狼牙、还是刀疤,都是。 少年也说过:“我一直都将莮人视做需要被保护的一方,牠们每每被脆弱的自尊心击垮,除了无能狂叫之外一无是处。” 这简直打开了汀烟的新世界。 回忆到这里,汀烟想,是的,她早已决定好了丢弃现今的一切。 于是,她举眸与少年对视,声稳且坚定: “常璧,带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有发错哈,这就是海女要带钟逐音的饭舍,先介绍一下关于汀烟和常璧的故事,怕之后找不到地方穿插 第17章 十七两银子 海女带着钟逐音来到小雨吹烟,这是她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一家饭舍。 不仅是因为饭舍予人一种舒适温落之感。 更是因为有一次她与汀烟姊姊产生的交集。那日下着瓢盆大雨,每一滴坠落的雨砸在地上都发出“啪”地沉重声响,路面泥泞湿滑,她没有办法回到自己搭建的木屋,刚好跑到小雨吹烟的屋檐下躲雨。寒风袭身时,汀烟姊姊发现了她,没有驱赶她而是将她带到了舍内。 问清她的情况后,汀烟为她准备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裳,再为她熬了碗姜汤,最后还亲自做了几样小菜给她吃。 并且提出让她在这里住一晚。 那时她顿然感觉眼眶灼热,鼻子一酸,旋即紧紧抱住汀烟,将头埋在汀烟胸口,不想让汀烟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按理说一个小官之女与一个被抛弃的女孩是不会相遇的,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无常、多端、不定,她们在此刻紧紧地相互依偎。 后面这间屋汀烟一直为她留着,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过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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