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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星城每一处的灯光都是用底层人的血肉点亮的。 玛格丽特觉得这个形容很贴切。这一次，她是一个在棕榈湖——也就是星城的贫民窟，生活的一个孤儿，在她10岁时，被一个贫穷但好心的女人收。此后，每隔几年，家里就会多个女孩，玛格丽特作为长女，早早地帮“母亲”琼看顾家里的“妹妹”。在她十五岁时，她开始兼职来养家。 很多人对琼的“圣母”行为嗤之以鼻，一个女人连养活自己都困难，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但是对于玛格丽特和她的那些妹妹们来说，如果不是琼，她们现在最好的结局也只是做一个混混或者流莺。琼虽然贫穷，但是给了她们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女孩们也懂事，除了玛格丽特和另外一个女孩艾琳早早出来打工，三个妹妹都好好上高中，甚至最小的那一个拿了补助金和奖学金去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眼看着日子快要好起来了，虽然还借了外债和学贷，好歹她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琼却病倒了。她们没有钱去治疗，只能买一些药来缓解她的病情。小妹妹黛西想放弃大学，被她们所有人劝了回去。如今玛格丽特和艾琳各辞去了一份兼职，和两个妹妹轮流照顾琼。 “咔哒”风尘仆仆的女孩推开门，给了迎面而来长姐一个拥抱。 “最近如何？”黛西将行李放在一边，跟着玛格丽特走进厨房帮她打下手。 玛格丽特麻利地切好蔬菜，将苹果派放进老旧的烤箱，眼下的乌青昭示这她这段时间的疲惫。“我们还好，只是琼······医生说她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冬天”这一词在她嘴边颤了颤，连同她竭力想保持平静的呼吸。 五个女人，贫民窟，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就能才到她们将会面对的一切。琼是一个温柔的人，于是玛格丽特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凶狠的小兽，常常和那些来找麻烦的青少年或者看起来醉醺醺想要闯进来的男人打的头破血流，为此她的脸上留下了两道疤痕。而她的那些妹妹也都被玛格丽特督促学了些自保的能力。玛格丽特是这一家的顶梁柱和保护者，所有人都可以软弱，只有她不能。 这一丝颤抖很快被抹平，玛格丽特关上烤箱，想要转身，却被人从背后抱住。她的眼眶一热，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又在眼角堪堪停住，颤颤巍巍地不让自己跌落。良久，烤箱“嘀”的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环在腰上的手收了回去，那一份温度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玛格丽特将苹果派拿出来，装盘，放上餐桌，期间还抽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这个圣诞节的晚餐格外的丰盛，但是除了琼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等到黛西将一脸病容的艾琳带下来后，琼宣布晚餐开始。 “今天玛格为我们做了丰盛的晚餐，大家不要辜负了美食啊！”琼笑眯眯地说到。女孩们收拾好心情，让气氛变回圣诞晚餐该有的样子。 琼首先关心了一下许久没有回家的黛西，少女妙语连珠驱散些许死亡带来的阴云。然后她又把关切的视线投向同样一脸病容的艾琳——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在三个星期前又找了一份兼职来补贴家里，但是没过多久就累的病倒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留住了她相对轻松的一份工作。后来琼找两位年纪稍长的女孩聊过之后，她们不再拼命赚钱去给琼看病了，这也意味着，她们要做好琼即将离去的准备。 玛格丽特看着这温情脉脉的景象，心中有些许迷茫，在琼死去之后，她们又能去哪里找一个名为“家”的港湾呢？ 寒风顺着窗户的破损处悄悄潜了进来，在琼的白发间追逐嬉戏，带着些许残酷的欣喜。女人默不作声地整理了一下脖子间的围巾，企图隔绝这份如死神镰刀般的冷意。 玛格丽特注意到桌上的汤有些凉了，起身想要将它拿去厨房加热。突然寒风的脚步一转，在她的后颈掠过。大地带来的噩梦在她开口前便已降临。 第24章 城市猎手 温暖的壁炉旁，玛格丽特抬头望着抱着自己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玛格以后会成为伟大的诗人吗？” 女人有些粗糙的手抚摸着玛格丽特棕色的头发，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会的，玛格很厉害，玛格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玛格丽特在女人温柔的抚摸下，趴在她的膝头沉沉睡去。 “玛吉！玛吉！” 玛格丽特睁开眼，看着床边轮椅上的艾琳，沉默地起身，两人走到了一张勉强可以称之为桌子地方，开始进食。 “是今天吗？”艾琳突然出声，如同尖刀刺破沉默，也将早餐本该轻松的氛围击入谷底。 玛格丽特点点头，继续咀嚼盘子里的豆子。她昨天没有睡好，但这不妨碍她继续进行她和艾琳筹划已久的复仇。 她检查好装备，等到夜幕降临，换上了清洁工的服装，前往别墅区。奎恩庄园的管家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将她放了进来。 在她一寸寸将这个肮脏的地方擦拭时，她已经在心里无数遍地模拟如何向仇人出刀。 “奥利弗，她会判多久·······不，我一点也不在乎她，我一点也不同情她！你知道她做的这件事情有多恶毒！我······”不谙世事的女孩走过，重重地关上了房间门。不久后，玛格丽特清理到厨房，厨师看她来打扫，都走出去了，在女主人入狱后，家里的仆人许多都辞职了，新招来的彼此之间只是打过招呼，还算客气。 她走向冰箱，将药剂注射进仅剩的那一盒牛奶里，然后将她今天的工作做完。 玛格丽特回家后，她走到艾琳身旁，半跪下拉起她的手。她们无声祈祷乞求计划成功，将她们的仇人的血脉带走。“叮”艾琳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看着短信大笑，牵着玛格丽特的手越攥越紧，她双目通红，眼泪带着她仅存的生念流出。 “玛吉，我们成功了。”玛格丽特用手抚过她此时涕泗纵横的狼狈的面庞，起身拿出抽屉里的那管药剂放在艾琳腿上，然后趴在她的膝上，引颈待戮。 “碰”，仿佛电影剧情里编剧设置的曲折，绿箭侠查到线索破门而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了两具冰冷尸体。 第25章 城市猎手 也许是这个世界太大了，也许是因为超级英雄的出现让整个世界的走向开始变得夸张，人们对悲剧的共情能力开始降低。一个个家庭的悲剧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数字，只要人类没有灭亡，再大的灾难只要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总会让时间慢慢磨去悲伤。 每天都有太多的灾难，太多的信息，太多要做的事情催促这他们向前走，没有时间再去为一件遥远的事情去悲伤了。至于那些亲身经历的人，他们的生活和人格都为此改变，有的人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向前走，也有人的灵魂和亡者一起留在了那个时刻。 艾米莉·怀特就是后者。她是梅林集团研发部门的一名药剂师，曾经拥有一个家庭。对于她这种大半时间都留给工作的研究者，有时候很难兼顾家庭。不过艾米莉不一样，她和丈夫在校园相识，在毕业之后直接闪婚生子。由于艾米莉工作性质，丈夫的重心更加倾向家庭，照顾他们的儿子。 艾米莉曾一度幻想她的幸福生活持续到生命的尽头，她可以和丈夫一起平静地走向死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天回到家的时候，都要面对冰冷的现实——儿子走失，丈夫离去，而一切的源头来自于她的疏忽。她坐在沙发上，眼前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儿子兴奋地向她奔来；闭上眼睛，可以闻到丈夫在厨房做烩菜的香味。然而睁开眼睛，她所拥有的一切只剩下寂静的房子和无尽的空虚、孤独，以及，懊悔。 她曾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当时她要为了一个电话，一组数据，离开她的孩子把他丢给保姆，然后被带走。她也曾想用无穷无尽的工作去覆盖掉这种悲伤，不回到那个曾经温暖的港湾，然而事实是，那种寒意如附骨之蛆，日日在折磨着她。在漫漫长夜里，她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找回儿子上。 只要找回她的小保罗，他们一家就能回到以前。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找了十二年，终于有了儿子的消息。 那天，她满怀激动地开车去棕榈湖，去见那个她分别已久的孩子时，大地突然开始震颤、撕裂，而源头，正是她的目的地。 她急忙下车，向着她和孩子约好的地方跑去。不断有砖块碎石砸下来，划伤她的身体，脚下路也变得崎岖，让她绊倒，而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目的地。等到她终于跑到那里时，看到的只剩下一片废墟。 那一刻，她知道，她所有的未来也被埋于废墟之下。 ———— 在地震发生的一瞬间，玛格丽特下意识将妹妹们向门口推，大声喊着让她们赶紧下楼，然后背起琼准备出去。这时候她看到艾琳向房间跑去，她大声喊了艾琳的名字。 “药！琼的药只剩这么一点了！”艾琳大声说到。 玛格丽特看了一眼身上快要昏迷的琼，没有再等，跑下楼去。大部分楼梯在地震中已经坍塌了，玛格丽特只能小心翼翼地找落脚点跳下去，还要分心注意有没有碎石砸下来。在踩到一块松动的台阶上时，她晃了晃，险些掉下去。 “把我放下来吧，丽塔。”琼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一阵烟那样脆弱。玛格丽特咬咬牙不说话，倔强地背着她向下走。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旁边撞向她，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躲开了。在被撞倒之后，她头撞在砖块上，人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的身边是双腿截肢的艾琳。玛格丽特张嘴想要叫她，却发现她说不出话。 艾琳按了呼叫铃，医生匆匆走来，检查了之后猜测是颅脑损伤导致的，然后又匆匆走了。艾琳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不想和说话。黛西接到通知后带着快餐赶来，她双眼通红，憔悴了不少。在玛格用纸笔询问她其他人的情况时，这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女孩留着眼泪对她说; “琼没挺过来，琳达撞开你，自己被砸死了。艾丽娅流产了，去她男朋友那里住了。” “我现在只有你们了。” 听到这些话，玛格丽特大脑感到一阵剧痛，击溃了她的理智。 再次昏迷前，她想到，她不能让黛西一个人去承担这些。 她那仍带天真的小妹妹，要怎么在这个冷酷的世界里前行。 第26章 城市猎手 艾米莉用那管毒药做敲门砖，见到了玛格丽特和艾琳。 “你需要我们怎么做？”艾琳的双眼已被仇恨的火焰点燃。 “我听说年长的那位最近在奎恩家工作。”艾米莉脸上带着扭曲的笑，看着两位新盟友，“让我们把所有的苦难都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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