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碎又正常的声音,就是白谨耳朵所关注的全部。 终于,眼前空水箱里出现了一串气泡,白谨眼疾手快顺着气泡的位置抓过去。 她并没有抓到看不见的生物,但有温软柔滑的触感从指缝划过。 水箱里有看不见的水母。 水箱里很快又冒出一连串气泡,大约是逃窜的水母受惊下所致。 白谨根据这一连串的气泡,第二次出手,这次她没有失手。 水母被她抓在手里,丝线一般的触感缠绕在手指间手腕上,白谨将水母塞进试管,刚准备把塞子塞上去,她顿了一下,随即加快手上动作。 声音不见了。 那些水流声、冒泡声、咕噜声全都不见了,周围静到让人头皮发麻。 更惊悚的是,白谨看到她身前的水箱,那些有鱼类的水箱,水箱里的鱼像被按了暂停键停在水里,它们都在看着她。 白谨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转头望向其他位置,她终于看全了——所有的鱼都在看着她。 白谨在大脑发出警告之前转身就往门的方向冲,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她一动,所有的鱼都跟着动。 假设白谨左右观望就会发现这些鱼仿佛是被眼珠牵扯着在动,它们先是眼珠跟着白谨的方向转动,然后像眼睛里有条线拉扯着整个鱼头跟着转动,最后是鱼的整个身体。 但白谨没有回头,所以她并没有注意这一点,她全身都在叫嚣着危险,上一次身体发出这种程度的警告,还是在她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 白谨一边跑一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危险程度,肯定要比海洋馆从上到下那一眼要轻。 在海洋馆那道视线的注视下,白谨根本没有行动力,甚至身上的污染都在疯狂升级。 这次会是什么?白谨想,血条怪物她都能上去打两下,这个房间隐藏了什么,会让她如此惊惧? 出口就在眼前。 幸亏她进来后因为无端情绪不适,选了一个距离房门最近的空水箱。不过,哪怕是距离房门最近的空水箱,也在房间最里层。 最后一步,白谨倏地停住动作,她停下的动作非常突兀,这就导致她很难稳住身体,身体左右摇晃两下,最后倒靠在门上。 她无法动弹了,准确来说,她没办法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四肢躯体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住了。 那线让她停住,她就不得不停下。 在无形.操.控下,白谨被控制着转过身体,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她的感官还在。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些看着她的鱼,它们的脸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白谨说不上具体的变化,非要说的话就是所有鱼的脸,似乎都在往一个模子上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谨被控制着无法动弹,被迫跟水箱里的各种鱼类对视。 于是她清楚看到鱼脸在慢慢变得平滑,然后眼睛往里缩小,嘴巴从凸起变得平滑,鼻子是唯一凸起的地方。 它在往人脸的方向转变。 意识到这点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帮助,因为白谨依旧无法动弹,但这是一个方向——这种变化是否跟她无法动弹有关呢? 没有用太长时间,白谨终于知道它们的变化到底是什么了。 它们,所有的鱼,都变成了她的脸。
第51章 环岛之旅(23) 就像长时间盯着一个字, 这个字会变得陌生,长时间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不仅会变得陌生,还会渐渐变得可怖。 当自己的脸出现在眼前各个水箱里的鱼群上,这种可怖感是成正比例增加的。 白谨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她无法动弹, 看着那些长了自己脸的鱼群,脸部肌肉因为恐惧不受控抽搐, 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白谨清楚知道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的影响, 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她被控制盯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 恐惧像汹涌的海水将她淹没, 令她生不出除了恐惧之外的情绪。 在恐惧间,白谨感觉到无法呼吸, 肺部疼痛不止,好像她真的成为了一条鱼,无法在空气里存活。 白谨不知不觉仰着头张大了嘴巴, 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面色涨红, 眼睛却跟依旧紧紧盯着鱼群。 她整个人是割裂的,身体、表情……乃至每一块肌肉都在表现惊惧, 但她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像没有眼睑的鱼一样,毫无情绪一动不动盯着水箱里的鱼。 忽然,她动了。 白谨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够自由行动了,或者说她的意识终于被精神污染失控了。 她一步一步往房间里走,往最近的水箱靠近。 白谨走到了水箱前, 面色已经红到开始发紫,她眼睛仍旧盯着水箱里的鱼。 水箱里的鱼在水面下, 仰着同样一张脸看着她。 而后,白谨忽地把脸埋进水箱里。 脑袋沉在水箱里,白谨的表情变得安详而快乐,她张开嘴,一串气泡冒出,那只鱼就贴在她面前。 白谨感觉到饥饿。 她是一条鱼,她不应该忍受饥饿,鱼不应该有思想,她饿了,张开嘴吃就好了。 于是,她张大了嘴。 长着人脸的鱼似乎笑了一下,它摆动着尾巴,欢快钻进白谨大张的嘴巴里。 好腥。 像她一个同学喜欢吃的生鱼片,她不喜欢,感觉又腥又滑腻。 怎么没有蘸料? 白谨无意识地想,多点蒜醋可以压一压腥味。 眼睛好痛,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好难受。 白谨张着嘴,半条鱼尾露在嘴巴外面,她的眼珠子不停转动着,想要闭上眼睛,挤一挤眼睛。 她做不到。 她好像,失去了眼睑。 …… 眼睛好痛,好想闭上眼睛,口腔好腥,为什么阿姨这次没有准备蘸料? 那条鱼在她嘴里,她到底没有咬下去,但她同样没有松口。 她的眼睛布满了红色血丝,眼珠往外凸起,面部因为缺氧而肿胀红紫,但她的神态却是如此悠闲安逸。 像是回到末世之前,她的世界末世之前。 白谨此时的思维就像水里飘荡的浮萍,又像随风摇曳的草片,没有什么根据,也没有什么束缚,想到哪就是哪。 于是,理所应当的,她想到了她隐藏在心底的记忆。 她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幸运的是福利院的长辈们或慈爱或严厉,但都对他们抱有一份怜悯。 后来进了学校,遇到的也多是一些温柔善良的人。 末世之前,她对未来的期许是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可以定期给福利院捐钱。 为了这个目标,她每天都非常忙碌地学习,最悠闲的时间就是吃饭的时候。 她会选择一个有阳光的位置,面前摆着一份阿姨额外浇了肉汤的米饭,一份免费汤。 偶尔的时候,她会给自己加一道菜,可能是素菜也可能是荤菜,每次都比其他学生的份量更多。 这是她最常感受到的温柔。 白谨想。 她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 食堂里终年不散的特殊烟火饭菜味道变得模糊,透过食堂照射到她身上的温暖阳光也开始褪去颜色。 白谨猩红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忽然,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像是被烫了一下,白谨失神的眼球缓慢朝右方移动—— 坐在食堂里小女孩像是感受到什么,她朝着右方侧过头迎着阳光看向操场上永远竖立不倒的旗杆。 白谨眼球又动了一下,倏地咬断了嘴里的鱼,血液的味道覆盖了鱼腥味。 她猛地抬起头,嘴里被咬断的鱼被吐进水箱里,她失力扶着水箱保持站立姿势,大口大口喘息着。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由远及近,白谨提起精神堪堪躲过,是一把美术刀。 美术刀掉进白谨扶着的水箱里,白谨看着被染红一片的水里漂浮在水面两个一半的鱼,以及垂入水底的美术刀,缓缓转头看向门前。 是苗心。 苗心在她转头的瞬间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什么可怖的怪物,扭头就跑。 白谨思维还没有完全恢复,她疑惑了瞬间,就放弃了思考。 撑着水箱站直身体,白谨伸手捞起水箱里的带脸的半条鱼,缓慢僵硬地离开这个房间。 这次她顺利走出了房间,白谨背对着水箱房间站立,头上脸上的水珠滴落下去,手里半条鱼的血也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白谨如梦初醒般吸了口气,口齿间是挥之不散的鱼腥混杂着血液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顾不上这个,抬起手里的鱼,哪里还有人脸的样子? 白谨回头再去看房间水箱,水箱里鱼群悠然自得游乐,没有一条鱼的脸是人脸。 精神污染后的幻觉? 白谨吐出口气,将半条鱼放置实验桌上,掏出纸巾,边擦着手边往休息室走。 坐在休息室监控前,白谨开始擦拭脸上的水珠。 地下三层的监控里依旧什么都没有,那条章鱼现在在哪?还在这艘船上吗? 说起来,章鱼这么庞大的身躯,如果是完整运送到船上地下三层,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用几乎,不是因为别的,是尊重一些玄学可能。 所以章鱼很有可能是分.尸后分块移动到船上的,那么章鱼其他的部位有可能会出现在船上哪些地方呢? 餐厅,医务中心。 餐厅的海鲜供应,医务中心里可能会有的生物实验。 ……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水箱里的情况,白谨将手机定了十分钟一次振动闹钟,然后把手机贴在腰腹上。 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白谨感受到手腕发烫,这就说明外界刺激是有效的。 想到这里,白谨不由抬起手腕,空荡荡的手腕上完全没有佩戴十来年手环应有的痕迹,那么在她失控的时候,为什么独独是这只手腕上有灼热感? 不仅是这次,海洋馆视线注视的时候,她同样感受到手腕烫了一下。 她看着手腕,压抑不住地回想起她失控后那段记忆,自从清醒,白谨就刻意不去回想,她甚至回头去看了水箱房的鱼群,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 真的没有被影响吗? …… 地下二层的走廊有很多房间,房间里摆放着睡眠仓,白天的时候,白谨挨个检查过,每个睡眠仓里都有个全新的睡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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