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走到走廊中间时,才感觉不对劲,她贴着门上窗户往室内看,发现睡眠仓是正在运行的。 里面有人? 白谨将定时振动改成五分钟一次,推开门走了进去。 跟白天不同,一推门进去,首先闻到了一股尘土的味道。 她没有海上经历,不确定在海上游行的游轮上的房间,长时间不打扫是不是会有尘土的气味。 白谨走到最近的睡眠仓边,检查了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打开了睡眠仓。 白天干瘪的睡眠袋被填充起来了,里面有人。 拉链上崭新的空白卡片,此时泛着黄,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是能辨认出来两行字迹一行姓名一行性别。 白谨没有率先拉开拉链,因为她感觉里面的人大概率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睡眠袋是贴身的,如果人还活着,不论他是清醒还是昏迷,只要他还活着,睡眠袋就会跟着他的呼吸而有所动静。 眼前的睡眠袋,仿佛装着一个死物,没有任何动静。 睡眠仓里比白天多了一些试管,里面是粘稠的各色液体,应该是营养液——跟她在原主家里看到的营养液是相同的。 除了营养液外,还有一些手机私人用品,白谨尝试开机,手机显示电量不足。 检查完这一切,白谨这才缓慢拉开拉链,拉链的声音成了寂静房间唯一的声响。 她先看到了属于人的头发,然后看到了属于人的肌肤,终于,她拉开了上半身的拉链,看到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他已经死了,这双眼睛不能在倒映出这个无礼地拉开睡眠袋的不速之客。 男人身体还带着温度,身上没有尸斑,也没有硬化,好像他刚失去生命体征没多久。 白谨坐在地上检查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是医务中心的病服,白谨白天做检查的时候,换得就是这种病服。 病服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味道很浓郁,说明要么这个病服被消毒水洗过,要么他长时间在有消毒水的地方呆过。 白谨看向后面几个睡眠仓,依次检查过去,所有人跟第一个男人状态相同,有男有女有老人有青年。 这些人也是游客吗? 他们为什么会穿着病服出现在地下二层的睡眠仓里? 白谨浑不觉颤抖了一下,是她腰腹贴着的手机到五分钟自动开始振动。 在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时候,白谨看到最后显示的时间:20:36。 距离晚八点过去了36分钟,而36分钟显然在尸体硬化之前的时间段里。 他们在晚八点死亡? 白天没有他们的踪迹,晚上却会出现他们的尸体,这艘船上的时间是混乱的。 … 白谨不由站起身,在尸体上来回扫视。 “如果他们是某个夜晚的八点全体死亡,在睡眠仓里他们会集体死亡的原因会有那些?” 窒息。 但是尸体上没有缺氧致死留下的痕迹,而且尸体也没有任何挣扎痛苦的样子,他们毫无知觉的死去,且身体没有留下痕迹? 睡眠仓里有什么可以远程操控之类的喷射的药剂之类的东西? 白谨再次细致检查了所有睡眠仓,她甚至把尸体搬出去,把底部也检查了一遍,最后在侧方发现一个喷洒机关。 这个喷洒设置收起的时候,是缩进仓体里的,还是白谨发现睡眠仓的供养系统是收缩式设计,才会想到机关有可能也是可收缩回仓体的。 喷洒有拇指大小,像个花洒的形状,喷头是针状,喷头上还有些许液体残留。 白谨根据喷洒形状跟位置,在睡眠袋上发现了细小的针孔。 睡眠仓是船上准备的,船上的人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 又一个五分钟到了,白谨把时间调回十分钟,将尸.体放回进去的时候,她发现尸体已经僵化,身上出现了尸斑。 怎么会这么快? 白谨停下动作,也没有离开,就这么静静坐着等待。 九点半,尸体完全僵化,身上出现了大量尸斑。 白谨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在夜晚的时候,这些尸体身上的时间流速是加快的。 离开这个房间之后,白谨随机检查了几个房间的几个睡眠仓,确定情况都一样,离开了地下二层。 走在楼梯间里,看着一层层向下向上的阶梯,白谨有了一个猜测,“晚八点尸体会出现,出现的时候是他们的状态是刚死亡的状态,但是白天睡眠仓是没有尸体的。” “所以他们在一个晚上完成了:死亡—僵化—腐烂,整个过程?” 那么船体呢? 船上第二天食材发臭,晚上有人说船体在腐坏,莉鱼也曾经说过,她必然活不过三天。 是不是环岛之旅这三天,船体同样是从完好到腐坏呢? 白谨停下脚步,尸体最终结局是腐烂成泥,一艘正在海上游行的船开始腐烂,它的结局是什么? 白谨心跳猛地恍了一下,答案就在嘴边,“沉船。” 第三天的船会沉! 这才是结局! 这是死路! 这才是这个副本能留下这么多玩家的原因! 在她之前,玩家唯一的生路就是等到副本结束,而现在副本结束就意味着沉船,生路变成了死路。 他们如何存活?! 她如何活着离开?? 白谨心跳不断地加速。 她不可能等到副本结束,她必须要在副本结束之前离开! 现在离开副本的唯一条件就是杀死所有的怪,谁知道第三天结束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天一亮,或许是第三天晚八点前,她不可能去赌那个晚八点,她必须要做最差的那个可能。 她得在今晚,杀死船上所有的怪。 白谨望着无尽的阶梯,感觉血液仿佛都变得冰冷了。 这里存在无数隐形的水母,她要怎么一个不漏把水母全部杀死? 最重要的是,晚上她看不到血条。 如果仅仅是看不到还是个好消息,因为水母是存在的,看不到血条不代表它们不是怪物。 但假设,夜晚水母没有血条是因为它们还不是血条怪物呢? 这好像又是一条死路。 …… 白谨停下脚步,防毒面具后始终平静的脸上露出狰狞痛苦的神情,仿佛那些忍耐的压抑的伤口,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让她再也难以忍受似的。 她记得受过的每一处伤,记得每一道伤口带给她什么样子的痛处,记得她是如何忍耐压抑才不令自己的懦弱外露。 可是真的好疼。 她是一个能够忍耐疼痛的人,但这不是因为她感受不到,也不是因为她特别耐痛。 末世前是因为她不希望怜爱她的人因为她感到伤心。 末世后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稳定的状态,不论是什么情绪,她都努力去克制自己。 现在也应该如此。 必须如此。 白谨挣扎痛苦的表情渐渐收敛起来,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看向向上阶梯的目光再次变得平静。 这没什么。 白谨往上踏出一道阶梯,对自己说。 在研究出净化雾气之前,难道前辈们不是抱着失控而死的心态守护到最后的吗? 他们当时难道能够看到未来有净化雾气的可能吗? 就算现在,净化效率如此之低下,她要去面试净化员的时候,难道她不是抱着失控的结局而去的吗? 难道前辈们不畏惧失控死亡吗? 难道她不曾害怕过吗? 难道老师们在课堂上教导他们的是如何去为这个基地而死吗? 当然不是! 他们一遍一遍反复更改更新的知识都是在教导他们如何去活! 她不知道前辈们有没有害怕过,但她害怕过。 只不过一想到温柔的人,想到为了她们十年安稳付出的人,她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她应该抱着会死的态度去争夺生机。 她要努力的,拼命的,活下去。 她要回家。 为此,她应先做好死亡的准备。 * 到达地下一层门前的时候,白谨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声响,是无数人聚集在一起才会发出的嘈杂的声音。 在白天的时候,里面是一群无法攻击、无法触碰的白色影子。 他们不能离开房间,跟隐形水母不同,隐形水母不能离开房间,是因为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阻拦着它们。 但是这些白影子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是会融化的,从白影融化时的状态来看,融化对它们来说应当是非常痛苦的。 现在里面传出声音,夜晚的地下一层,跟白天又大有不同了吗? 白谨站在门前,看着被高原锁上的门,掏出刀具直接将锁链砍断。 巨大声响大概率引起了地下一层里人们的注意,原本嘈杂的声音逐步变得安静,先是靠近门的声音,然后说是越来越远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 很好。 白谨想,他们能够听到声音,能够发出声音,想必不会再像白天的白影子那样,无法触碰,无法攻击了。 打开房门后,白谨看到人。 很多很多的人,一层一层一个挨着一个一个贴着一个,充满了这个白天她跑都要跑近一个小时都不能跑到尽头的空旷房间。 白谨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想再把房间门重新关起来。 “卧槽,哪个龟孙踩我脚了!” 人群后忽然冒出一句骂,紧接着是两个人骂架,最后是一群人骂架,跟瘟疫一样,迅速传染整个群体都开始骂架。 原来嘈杂声是这样的。 原来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白谨意识到他们看不见她,甚至好像看不到门已经打开了,因为最前排的几个人开始聊天。 “刚刚是不是听到砸门的声音?”一个人问。 “对啊,纳了闷了,我都听到门开了,怎么门还是关着的?”第二个人回。 “还抱着希望呢?”第三人撇撇嘴,“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了,狗.日的,别让我出去,出去非得搞死那帮玩意。” “得了吧,那都是大人物,咱们贫民窟的垃圾能干什么……操别挤老子,贴着墙……” 白谨跟被挤出半个脑袋面面相觑,然后那半个脑袋面部扭曲成呐喊的样子,两行眼泪流下,发出尖锐的叫声,“出来了!我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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