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伊瑞丝的真实世界并不在此之列,她获得了纹章【灰水仙】。 不幸的是,艾伯特的真实世界将要沦为“副本”之一,他还没有拿到纹章。 比伊瑞丝更早发现艾伯特不对劲的,是他们的两位友人。 “艾伯特身上的‘能量场’发生变化了。”友人们说着伊瑞丝并不太了解的名词,“情况不太对劲,我们需要稳住他的‘存在’。” 那些东西,艾伯特其实也听不太懂。 但他相信他的朋友,在友人们与爱人的帮助下,在“存在”即将崩溃前,艾伯特获得了纹章【黑山羊之触】。 他留在了方舟,却似乎忘记了关于战争、飞行、责任……的一切。 他依然会定期回到“真实世界”,但每当他们试图和他谈论的时候,他总是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 他依然爱着伊瑞丝,只是他的灵魂中似乎少去了一部分。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方舟的幕后发生了什么。 两位友人开始寻找答案,他们很小心,也很聪明,从他们口中听到说是“有可能的真相”实际是“90%确定的真相”后,伊瑞丝死死握着艾伯特的手,感到自己手心汗湿的凉意。 他们决定反抗这一切。 方舟可以剥夺记忆,可它不能夺去一个人的人格与本质。 失去真实世界与记忆的艾伯特,就像当年成为飞行员为祖国而战一样,决定成为「黑山羊」为抗争而战。 伊瑞丝不是战士,但她愿意为了爱人而战。 那他们的友人,又是为什么而战呢? 在他们的计划进行到中期的时候,伊瑞丝曾经问过他们这个问题。 那时候,那个永远温和的男子眼里有了锋芒,那个向来洒脱的女子也收起了笑容。 她说:“我们不会有孩子,但我们的人生中也不会仅仅只有彼此。” “爱情、友情、信念、理想、文明、族群、道德……人总要有为之坚守与奋斗的东西。” “有能力,就要去抗争,有光明,就不要屈从于黑暗。” “只有这样,活着,才是活过这一遭。”
第196章 父母 “接下来的故事,请为我和「黑山羊」留出一点空间吧。” 这句话,「女士」是对着小丑木偶说的。 鲜艳的小丑木偶对着她们抬了抬礼帽,跳下桌沿哒哒哒走向了会议室门外。 陆语哝感到奇怪,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等着「女士」的讲述继续。 “……要反抗方舟这样的庞然大物,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女士」的眼神渐渐悠远,像是透过漫长的时光,凝望着当年一起为之努力的几位友人。 “为了掩饰,也为了寻找潜在的帮手,我们以艾伯特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公会。”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准备,提升纹章能力、研究副本的循环、解读锚点的原理、探查方舟的内核……这些必须非常小心,因为我们时时刻刻处于方舟的支配之下。” “我们走过弯路,努力的方向完全错误;我们也曾离真相很近,近到就差一层薄薄的壁障。” “为了绕过那层壁障,借助各种科技、纹章、玩家的力量,我们花了十余年。” “也是在那段时光中,艾瑞克从副本里捡来了「小丑」这孩子——” 陆语哝挑了挑眉,心想难怪「小丑」和「女士」会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合作。 “他那时候也就十来岁吧,刚刚登陆方舟,很瘦、也凶,就像被一只遍体鳞伤、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小兽,和现在完全不像一个人。” 如果「小丑」还留在会议室里,大概又要开始夸张而大声地咳嗽了。 「女士」大概也和陆语哝想到了一块去,唇角难得带了点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艾瑞克无心插柳,「小丑」的纹章【诸神的恶作剧】——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纹章的能力了——为我们大大缩短了调查时间。” “最终,我们成功定位到了那个由普通人类‘收容’旧神之卵、间接引发了方舟之变的低维世界。” 陆语哝眉梢微动,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心弦绷起、全神贯注地听着「女士」说的话。 “在方舟的刻意屏蔽下,那个星域,没有任何一位玩家登陆方舟,直接失去了‘蜕变’的权利,变成了一个封闭式的‘副本’。” “为了弄清楚方舟想要掩藏的秘密,我们四个【隐匿者】,与八位值得信赖的同伴,偷渡进了那个副本中。” …… 四位隐匿者,八位普通玩家……十一位研究员? 听到这几个数字,瓷白面具之下,陆语哝漆黑的瞳孔骤缩。 「女士」的讲述仍在继续:“偷渡进入封闭副本,并没有系统能够发布任务,我们不知道剧情,也不知道目标,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漫长的探索。” “我和艾伯特取代的NPC身份并不显眼,但我们的两位友人,却正好取代了那个副本循环中最核心的NPC——一对考古学家夫妻。” 考古学家夫妻。陆语哝想,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这样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非常好扮演,唯一的意外就是,在他们到来之前,那对夫妻刚好迎来了他们的小女儿。” “我们的友人们身份特殊,并不具备生育的能力,也从未想过要养育一个孩子。” “但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神奇。”「女士」水蓝色的双眸凝望着陆语哝,像是能够透过那张瓷白面具,描摹出她的眉眼,“在他们走过的那么多副本里,这是唯一一次、拥有一个孩子的机会。” “他们成为了她的父母,手忙脚乱地将她养大。” ——他们成为了她的父母。 就像是一块悬在心口的终于开始下坠,却又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中。 陆语哝的心神几乎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状况外地疑惑——手忙脚乱?她小时候难道不乖吗?很让他们困扰吗? 而另一部分在疯狂地叫嚣——那他们现在在哪里?既然「女士」在方舟,那他们是不是也在?还是…… “他们……”陆语哝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他们还活着吗?”「女士」却提前问出了陆语哝想问的话,也许是时间太久,也许是其他原因,她的语气有些过分冷静,“我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尤其是E-616星域登陆之后,在得知你与你两个哥哥的存在后,我更是无数次地、反复地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女士」终于扯开了这场谈话之中关于她们身份的最后一层纱。 她缓缓、深深地叹息,颈侧纹章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微微闪烁着,但最终还是被她压制了下去。“——如果玩家留在了时间与空间无限循环的副本中,那个副本却变回了真实世界,那他们究竟是否还依旧‘存在’?” …… 什么叫做“他们留在了副本中”? 这个问题,就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陆语哝的心上。 她的大脑掀起了一场风暴,她回想着记忆中的母亲与父亲、以及在“诸神的恶作剧”作用下看见的他们的面容…… 她也想到自己之前经历的数个副本,想到她扮演的那些NPC们,想到名为“陷落█”的黑暗空间、中央的秘银王座和那一条条延伸向副本世界的骨链。 不能慌,不能乱。陆语哝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想想「黑山羊」的特殊性,想想只有她才能进入的黑暗空间,想想桑纳州老房子里父母留下的道具。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两次“同化”的缘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比从前要稳定许多,陷入极端情绪后收敛的速度更快。 首先,如果E-616真实世界真的和副本彻底切断了关联,那她父母的笔记本和道具就不可能落到她的手里。 其次,“???的小陀螺”、“???的小钥匙”、“旧神之卵“黑山羊之触”的遗蜕”,这三件特殊道具,她父母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留在家里的。 前两件道具不提,“ 旧神之卵“黑山羊之触”的遗蜕”很可能来自女士的爱人艾伯特。 所以,现在她最需要搞清楚的问题是—— “他们是否全都被留在了副本中?那您又是怎么出来的?伊瑞丝女士?” 「女士」因为陆语哝的称呼愣了一愣:“……在副本的时候,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你虽然不太爱说话,但见到我和艾伯特的时候,总是从你母亲的腿边探头叫我们昵称。” 陆语哝沉默片刻:“抱歉,我不记得了。关于您与艾伯特先生,还有其他的八位玩家的事,我都没有印象。” 「女士」却摇摇头,看起来并不失望,甚至还有些欣慰:“但你还记得他们。” “说实话,当年无论是我还是其他的同伴,都不认为要对副本NPC投入太多感情。” “毕竟,分离总是痛苦的,尤其是像从小养大一个孩子这件事,在副本的时候相处越久,离开副本时就越难以割舍。” 陆语哝也是玩家,她当然懂「女士」的意思。 但是…… “他们爱我。”瓷白面具下,陆语哝的语气笃定而清晰,“我知道,我也爱他们。” 「女士」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叹息般道:“……我现在能够理解他们的选择了。”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回答陆语哝之前的问题:“我们花了整整十六年的时间在那个副本里,研究旧神之卵与‘收容’的方式——很能想象那样一个低维世界能够容纳下那样多的异生物存在。” 可是E-616星域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关于收容物的记录,陆语哝想,这是否和她忘记「女士」及她爱人的情况一样,是某种高纬度意义上的、副本变回真实世界的“合理化”? 「女士」继续说着:“用「小丑」之前的比喻来说,那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直径很小但容量极深的蜂巢格子,远远被方舟低估。” “在那昂长的研究过程中,你的父母记录了大部分旧神之卵的情报,并发现了一个堪称命运玩笑的可能——” 「女士」的语气说不上来是感慨还是讽刺,陆语哝也敏锐地猜到了她想说的答案。 “十几年前,我们为了帮艾伯特留在方舟而情急选择的【黑山羊之触】,竟然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结论,才更像是诸神的恶作剧。 “这个结论,他们知道,艾伯特知道,但艾伯特拜托大家瞒住了我。” 说到这里,「女士」的神情变得像是被寒霜打过的水仙一样灰败,她支撑着自己的额角,不愿去回忆那段折磨了她漫长岁月的过去。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最后被送出副本的,只有我一人,还有那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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